第二百二十八章 鬢微霜,又何妨?
第二百二十八章 鬢微霜,又何妨?
李天佑一陣無語,合著這是口急的主啊。就喝一杯您就不能慢慢來么?這可給自己造夠嗆,不過好在到此為止了,還有休養生息的機會,這才釋然。
張虎接過酒瓶和李天佑就分著剩下的半瓶酒。
老人都喜歡回憶,趙河山對這年輕人的印象不錯,再加上朱雀的關係,所以更加熱絡。他一直都喜歡年輕人,所以也願意對自己喜歡的年輕人講一些往事,說一說道理。
李天佑看著已經一頭白髮的趙河山很是感慨。他記得最初對這個老藝術家的印象就是那個講過去,說現在,暢未來的小品。那也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個年。
趙河山不僅是個出色的喜劇演員,同樣是一個出色的演講家。回味往事,聊起曾經的艱難困苦,唏噓感慨;說起當年的輝煌歷程,十分豪邁。
張虎粗人一個,十分實在,所以一邊聽著趙河山的念叨一邊吭哧吭哧的大快朵頤,朱雀稍好一些,只是微笑著聽著早已經聽過無數次的故事,偶爾夾點小菜細嚼慢咽。
李天佑則完全是另一番姿態,態度公瑾的認真聆聽。喝著昂貴的茅台,聽著同樣可貴的故事,有些入迷,不知道是忘了還是不想分心,除了舉杯竟然都沒動筷。常言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李天佑就有如此的感覺,他知道這又是自己人生當中寶貴的一課。
前人種樹,後人乘涼,如果說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捷徑,那就是聽一些成功人士的見解。
說到最後,趙河山以一句感慨收尾。
「老了,沒有拼勁兒了,就想著守住這一生的基業就好了。但人吶,不進則退,一旦停下來,這日子也不太好過。」
李天佑不知道這一句唏噓感慨從何說起,但是也識趣的沒有問。
好似配合趙河山的節奏,趙河山話音剛落,李天佑一口喝掉僅剩的那一指茅台。
趙河山說完話,沖李天佑慈祥一笑,指著滿桌飯菜說道:「吃點菜,光喝酒可不行。」
李天佑點點頭,吃了些點心。
趙河山看著低頭吃飯的李天佑,心中十分讚賞,因為李天佑是個讓他十分滿足的聽眾。
朱雀看著吃飯的李天佑也是心生疼愛,沒錯,既愛又疼。
因為兩個人都默默的注意到了一個細節,自打趙河山開講之後,李天佑就再未動過筷子。一直認真的聽著,每聽到唏噓處便是一口白酒,每聽到暢意處還是一口白酒。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角為知情者繹,曲為樂音者吟。
李天佑就像一個專門為趙河山故事而生的聽者,一動一靜,和諧自在,偶然天成。
一頓晚宴過後,李天佑有了飄忽的感覺,但神智很清楚。他只覺得這茅台酒確實是好酒,如果換做一般的酒,喝了這些他絕對不會如此清醒,應該還會有些頭疼。
趙河山看著李天佑問道:「還行不啊?」
隨著一頓飯,李天佑已經放鬆了不少,此刻借著暢快的酒意,朗聲道:「渾身舒爽!」
「那行啊,走吧,再喝點茶。」
趙河山說完便一馬當先的帶路。
在傳媒基地,穿過一條小馬路,然後順著一條阡陌小道來到了另一棟樓。
走進大樓,穿過一條長廊,三人便跟著趙河山進了一間辦公室。辦公室十分寬敞,辦公桌靠著東牆,後邊的牆壁上是一大幅裱好的字畫,上書:本色河山。
一套古樸的木質茶具放在中央靠南邊的位置。此時正有一個助手在沏茶。
見茶還未沏好,趙河山說道:「等會兒再喝吧,這大書法家來了就給我寫副字吧。」說著就引著三人來到設在辦公室內的一間書房。
李天佑看著整潔的書房和一看就是上等的墨寶有些手癢,他知道趙河山喜歡書法,而且還要求自己的徒弟都練練書法養養氣。
「怎麼樣啊?」趙河山看著打量書房的李天佑問道。
「雖然有點拿不出手,但看到您這環境,還真有點手癢了,不寫一副就白來了。」李天佑誠實說道。
「哈哈哈,算你有眼光。我這現在老啦!是演也演不動了,走也走不動了。每天就和他們作伴了。」趙河山有些驕傲又有些無奈。
李天佑搖頭不語。
筆墨紙硯齊備,李天佑毫不拖泥帶水,拿起毛筆便揮灑開來。
李天佑一晚上聽得最多的就是趙河山念歲月之悠悠,嘆時光之無情。借著酒意,李天佑沒有拘謹,反增幾分張狂。心有所感,帶著幾分於歲月的怨念,漸生豪情。於是一副李天佑一生最滿意的書法在這一天,在瀋陽的河山傳媒基地誕生。
三人喝了一壺上等普洱便紛紛告辭,趙河山要派人親自送三人回去,畢竟李天佑和張虎都喝了酒。但朱雀婉拒了他的好意。
當李天佑兩人上車之後,朱雀特地在趙河山耳邊問了聲:咋樣。
趙河山當然知道說的是李天佑,比劃了一個大拇指,說道:好,很好,非常好。
朱雀十分得意,於是便自己駕車拉著隨著後勁上來,醉意朦朧的兩人離開了河山基地。
雖然這點酒對張虎來說不算什麼,但是連續折騰兩天也有些乏。所以上了車就睡著了。聽到後排張虎傳來的鼾聲,坐在副駕駛醉意熏熏的李天佑打開音樂,翹起了二郎腿倚在座位上聽起了歌。聽到高興時候還不忘用手拍打著節拍。彷彿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此刻有多開心。
「這麼高興?」朱雀問道。
「不是高興,是得意!」李天佑也不睜眼,老神在在的說道。
朱雀聞言不屑一笑,說道:「我看不是得意,是嘚瑟!」
李天佑緩緩睜開有些發沉的眼睛,看著有些朦朧的朱雀,良久沒說話。
朱雀轉頭看了李天佑一眼,見他沒有說話,也沒理會。
良久之後,朱雀聽到一句像是夢話的呢喃:「小家雀兒,你可真俊。」
朱雀帶著怒意轉頭看向李天佑,剛準備發飆的她發現,李天佑此刻已經睡著了。脖子以一個看起來很不舒服的角度倚著靠背。
心中怒氣頓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悸動。那不是青春的懵懂和衝動,那是久經滄桑,心沉如水過後的泛起漣漪。
回到家,朱雀沒有把兩個人抬上樓的能力,於是將睡的正香的兩人叫醒。兩個醉漢像難兄難弟一樣相互攙扶著回到家裡。
李天佑二話不說,蹬掉鞋倒頭就睡。
朱雀有些心疼的幫他脫掉襪子和外套,當退去褲子,看到李天佑那雄偉的鋼槍撐得內褲起了帳篷,朱雀耳根通紅。草草的蓋上被子就回了自己房間。
倒上一杯涼茶,看著窗外的月色將自己腦海中的不堪忘卻。
她想起了在趙河山書房的情景。李天佑瀟洒恣意的寫完一副字,趙河山注目良久,一言不語。
她知道趙河山和那晚拍賣會上的一些文學巨匠一樣被震驚了,但是她不知道趙河山的思緒更加複雜,甚至巨浪翻滾。因為朱雀並不知道那副字寫了什麼,也沒人念給她聽。但她不會忘記當時趙河山說著:好,真好!時候的神情。
這幅讓趙河山念叨「好,真好」的字是蘇軾的《江城子,密州出獵》。
老夫聊發少年狂, 左牽黃, 右擎蒼。
錦帽貂裘, 千騎卷平岡。
為報傾城隨太守, 親射虎, 看孫郎。
酒酣胸膽尚開張。
鬢微霜, 又何妨!
持節雲中, 何日遣馮唐?
會挽雕弓如滿月, 西北望, 射天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