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跟著他!
「你說什麼?」徐策瞠目結舌:「你,你……」
「我何皎皎,想要跟著大叔,服侍大叔。」她跪在地上,堅定道:「大叔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我喜歡大叔,愛慕大叔,自身又沒個依靠,求您能收留我。」
所有人都眼角抽搐地看著她。
何皎皎滿臉通紅。她手裡固執地捏著那根簪子,手心都被汗水打濕了。
昨日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她拿到這根簪子的時候,那一陣突如其來的頭暈目眩,她知道,那不是因為暈船。
有很多零碎的片段,蜂擁而至擠進了她的腦子裡,在昏過去的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是不是想起了從前的事兒?可等一覺醒來,她終究是失望了,她依舊不知道自己是誰、家在何方、父母是何人。
她唯一得到的一段記憶,是關於這根簪子的。
她想起來,自己從前也有一根簪子,和這根簪子很相似,只有著細微的不同。
和簪子相連的記憶,是一個模糊不清的男人的身影,似乎……和眼前的徐大叔,有什麼關聯。
她不知道對方是誰,但她分明地知道,這個人,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當她站在船舷上,再次抬頭看著徐大叔遠去的背影時,心底有一個聲音瘋狂地吶喊起來。
跟著他!
跟著他!
跟著他!
「我要跟著你!」在徐策下馬的那一刻,何皎皎抱住了他的腿。
徐策:……
賀榮:……
林知府:……
「這,這……何小姐,這不太好吧!」賀榮連忙去拖她:「您看,您也是大家閨秀,怎麼能,怎麼能……而且您知道,我們大將軍有正頭娘子,您難道想做妾?」
「做妾有何不可!而且就算不做妾,能服侍徐大叔我都願意!」何皎皎急促地喘息著。她知道,她說出來的話驚天動地,違背倫理道德,甚至會毀掉她的一生。但所有的危險,都抵不過心中的那個聲音。
她再也不能讓這個男人從自己手裡溜掉了!
「這一路上,大叔多次救我於水火,我對大叔,已經生了情愫。」她咬著牙道:「我什麼都不圖,大叔不需要給我家聘禮,不需要給我名分,讓我當個小丫頭,伺候大叔就行。而且我能感覺到,大叔也是喜歡我的,一路上大叔一直在盯著我瞧,時常和我說話!大叔,您難道不喜歡我嗎?」
「啊咳咳……啊嗝!」賀榮這會兒又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他瞧著何皎皎堅定的神色,再一點一點扭過頭去看徐策黑如鍋底的一張臉,終於忍不住噗嗤一笑。
「大將軍,您這回可是……這可不怪我,全怪您自個兒!」
賀榮拍著大腿,笑得前俯後仰。
他說呢,這小丫頭此前不還是一副矜持的模樣么,怎麼今兒連臉都不要了!
與其說是對徐策生了情愫,不如說是……接受了徐策的主動示好!
怪就怪在徐策,明明只是找個和夫人相似的安慰劑,三番五次去叨擾人家小姑娘,惹人誤解也在情理之中啊!而且……
這會兒賀榮看向何皎皎的目光就複雜起來了。他懷疑,這小丫頭估摸是一開始就看中了徐策,看中他人高馬大身強力壯、看中他身家豐厚地位顯赫、看中他是個大將軍!徐策整日盯著人家,人家還故作膽怯,如今看著就是欲擒故縱啊!
唉,多年行走在外,又都是在朝堂上混的,他賀榮見多了女人的把戲。
「閉上你的嘴!」徐策惱羞成怒地瞪了一眼賀榮,這才一手將何皎皎扒拉開了,道:「我不能留你。」
「徐大叔!」何皎皎急了:「我保證再也不給你添麻煩了!我有您給我的簪子,我能自保,而且我也能吃苦,我不用坐馬車!我會騎馬的!」
說著,竟然「呼」地一下子翻身上了徐策的馬。
「哎你個小丫頭片子,你你你……你給我下來!」徐策都看傻了眼,急道:「沒有你這麼死皮賴臉的!下來,那是我的馬!」
「我偏不下來,我今兒跟定你了!」何皎皎脆生生道:「徐大叔,自從你將我救起,我和你一路同行兩日,同吃同睡,我的清白……已經交給你了。」
徐策的腦子裡「轟」地一下子。
又來了!當初小薛氏耍弄他的手段,又來了!
「你想說什麼?」徐策的眸子陰沉沉地:「你的意思是,我碰過你?」
何皎皎被他的目光嚇了一跳。
「不不不,您是正人君子,從未冒犯我!」她慌忙道:「只是,聖人有言,孤男寡女不能共處。我和你在一起走了兩日,傳出去,大家也不會認為我清白……總之我的名聲已經沒有了。」
徐策皺起眉頭。
這事兒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會知道?除非是你自毀名聲啊!
可是,這小丫頭的架勢,分明就是拿名聲威脅他……
「大叔,求求你了,我一個弱女子,孤苦無依,我都把名聲交給你了!我……」
徐策擺手打斷她。
「什麼孤苦無依,你不是何家的女兒嗎?你有父母兄弟在,回家就是!」
何皎皎喉頭一梗。
話說……她是真沒想好該怎麼回通州城!
一回到通州,她不是何家女的事實就會曝光!她原本的計劃是,借著這群武士、或者是林大人的力量北上,等回到京城后再想個法子逃脫,之後慢慢回憶從前的事。她不能肯定自己是哪裡人,但她是京城口音,一定和京城有關。
而這一路走下去至少需要大半個月的時間,她若是中途能找回記憶,那就什麼都解決了。
正欲解釋,徐策竟翻身上了另外一匹馬,淡淡道:「不過是一匹馬,送給她就是。咱們走。」
說著調轉馬頭。
何皎皎瞪圓了眼睛看著他。
怎麼辦,怎麼辦!
該怎麼留住他!
不行,不行,她必須跟著這個人,她再也不能讓這個人從自己眼前消失……怎麼辦……
情急之下,何皎皎心底浮出了一個念頭。
只要能跟著這個人,她可以不擇手段吧?
「徐,徐大叔!」何皎皎閉了閉眼睛,道:「我回不了通州城了。我娘死了,我爹新娶了繼母,我是被家裡驅逐出去的。」
哈?
在場的男人們可沒有輕易相信她,大家都用一種或費解或驚訝的神色看著她。
「徐大叔,我不該欺騙你,是我不對。但那個時候我落入拐子手裡,想要出逃,就只能騙你。我不想回通州城,也不想被拐子賣出去,我只想找個容身之地。而且,徐大叔收留我,也不是沒有好處。」
徐策輕哼了一聲。
「有什麼好處?」他完全忽略了眼前少女那番「被繼母逐出家門」的賣慘演出,似乎只聽見了最後一句話。
何皎皎心裡一嘆。
她就知道……這個男人只會對這句話感興趣!
「關於您正在尋找的夫人。」她回答道:「我知道夫人的下落。」
「你說什麼?」徐策猛地跳下去,一手將她從馬背上揪了下來。
何皎皎尖聲驚叫起來。她喉嚨本就帶傷,被人一揪衣領,簡直疼得兩眼發黑。
在幾乎要被掐死之前,她驚恐道:「我真的知道,你看這個!」
她從袖子里掏出一隻拳頭大小的木雕。
徐策怔怔瞧著。
那是一隻正站在指頭上、展翅欲飛的小雀兒。看似簡單,但雀的羽毛、鳥喙、爪子等,無一不全,每一道紋路都栩栩如生、清晰深邃。雀的翅膀上沾著兩滴露水,圓滾滾地,竟有些晶瑩透明的意境了。
「這是我此前跟著那拐子的時候,在路上看著好玩,買到的。」何皎皎抿著嘴唇道:「我知道徐大叔在找自己的夫人。賀大哥和我說過,你們的夫人是喬裝打扮逃出宮廷的,身上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的東西,但是夫人會一門手藝,叫做木雕。賀大哥說,他們每到一處,除了四處打聽,還會專程去賣雜物的小攤前尋找,因為夫人若是還活著,為求生存她很可能要雕刻擺件換錢。」
這話說罷,徐策喝道:「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們!」
何皎皎又被嚇得滾出兩滴淚。
「我,我之前,我之前也沒有留意,後來才想起來自己手裡有木雕……我不是故意的!」她哭著道。
話說……
她還真不是故意的。因為手裡的這玩意兒壓根不是她買的!
這東西從她跟著拐子的時候,就存在了。
那時候拐子把她身上值錢的東西全賣了,留下這個小雀兒——原本也是要被拿了賣的,只是她醒過來后,對小雀很是喜愛,百般哀求留在身邊。
她不知道,這玩意兒究竟原本就是自己的東西呢,還是在失憶之前從別處得到的。總之,她一直帶著。
後來被徐策一眾救下后,賀榮和她走得近,一次閑聊時,她從賀榮手裡看見的數十張畫像。那上頭,有一張畫著一個容貌極美艷、穿著華冠麗服的女子,有的畫著釵環、珠寶、玉佩等物件,還有的畫著好幾個木雕擺件。她看見那些擺件的描摹之後,發現其中一件正是自己手裡的小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