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這是你們自找的
若是不答應,她知道了這事兒,這條命怕是也保不住……徐玥的心有多狠,她一清二楚。而傅錦儀身為她嫡出的大嫂,極大地威脅了她的地位!
沒有傅錦儀,她還能跟著二少奶奶兩人充當徐家的嫡系媳婦,將來繼承薛姨娘手裡的權力;可有了傅錦儀,日後徐家的后宅是誰的天下,真不好說。
所有大戶人家的妯娌間,爭的就是一個后宅。就算是傅家當年,謝氏和三太太還不是為了掌家權打得頭破血流……
眼睜睜看著傅錦儀「詐屍」,三少奶奶心裡的恐懼到達了頂峰。
唯有徐玥還算鎮定,她一把捂住三少奶奶的嘴,狠狠盯著傅錦儀道:「你敢!你在宮裡殺人,還鬧出這麼大動靜……你也討不了好!」
「我今兒還就是敢了!」傅錦儀咯咯一笑,手裡的簪子更湊近了一分,道:「二妹妹都敢明目張胆地殺人,我為何不敢?你不光在香露里加了料,竟還怕我不死,打算禁閉門窗後點燃炭盆,將我悶死在這裡?哼,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后針,都不及你心腸歹毒啊!」
徐玥的臉頰猛地抽動了一下子。
她沒想到,這都能被人看穿……
「你倒是聰明。」她冷笑:「只是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和你廢話。」說著掃一眼三少奶奶道:「快去壓住她!」
徐玥可不怕她。雖說被識破詭計,但傅錦儀只是個弱女子。這地方又安靜,短時間內不會被人發現……方才幫忙抬人的粗使內監早就被打發走了。
傅錦儀是一個人,她和三少奶奶是兩個人……從前也打聽仔細了,知道傅錦儀不會武藝。
三少奶奶不蠢,殺人是要償命的,她一個庶子媳婦謀殺嫡嫂子,那更是罪不容恕!若今日真讓傅錦儀逃了,定會後患無窮。
她大叫一聲撲了過去,雙手按著傅錦儀的胳膊,徐玥也拼著手掌被刺傷猛地去奪簪子。生死關頭,傅錦儀瘋了一般地握著簪子左右揮舞,心裡只想著:只拼了力氣去爭一爭吧。
她原本恐懼到了極點,然而不過揮了兩下子,眼前的徐玥竟慘叫一聲仰倒下去,三少奶奶隨即也嗚咽著退開了。她定睛一瞧,竟見徐玥滾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胳膊,正鬼哭狼嚎;三少奶奶捂著臉,叫得聲兒都變了。
兩人捂著的傷處都開始滲出發黑的鮮血來。
傅錦儀愣住了,方才她不過是拿簪子划傷了對方而已……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簪子,細細湊近了瞧,終於發現簪子上頭染著一層碧綠的幽光。
這……這玩意兒有毒!
再看那簪子的樣式,她方才想起來——這是徐策送給自己的簪子。
傅錦儀渾身一悚。徐策……
他送的不是簪子,是保命的利器!
方才自己情急之中,本能地拔了簪子指著徐玥的脖子,因為這玩意是她渾身上下唯一能拿來傷人的。若是沒有這一層毒,金簪又不是匕首!她又怎可能逼退眼前的兩個人?
徐策是不是預料到了什麼?
花朝一定也知道這件事!正是因為有了這支簪子,花朝才敢放任她一個人面對徐玥!否則按著徐策的吩咐,花朝的視線是絕不會離開她的。
傅錦儀再也無法平靜。她咬著牙,強自鎮定地將簪子重新插在發間。正當她猶豫著要如何處理兩人時,外頭突聞一陣嘈雜。
***
大片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響起來。
莫說傅錦儀心慌,便是地上滾的兩個人也嚇住了。
三人都心虛,不過唯有傅錦儀一人能行動。她飛身上前摁住了徐玥,三兩下就從她身上搜出了還剩了些許藥粉的油紙包。她冷笑著將紙包塞進了對方的香囊里,又朝三少奶奶道:「別以為你就能平安無事。這根簪子,送你了。」
傅錦儀重新將簪子插在了三少奶奶髮髻上,惹得三少奶奶一陣尖叫,卻爬不起來。
任誰過來了,搜查后就會得出「徐家二小姐和三少奶奶爭執,並刺傷對方」的結論。傅錦儀身上,可是乾乾淨淨的。
再則,花房那邊還有許多人作證傅錦儀方才暈厥……一個抱病的人,總不可能傷了兩個沒病的人吧?
徐玥的眼睛里幾乎能噴出火來,然而她什麼都做不了……手臂的劇痛和渾身的脫力讓她無比恐懼,她最擔心的還不是被人撞見什麼,而是……
她已經中毒了!她是不是快死了!
她大睜著不甘心的眼睛,很快,外頭的人闖進了院里。那是上百位帶刀的御林軍,走在最前頭的是個並不年輕的婦人,她高聲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快,進去看看……」
迎著密密麻麻的侍衛,傅錦儀緩緩走了出來。
「和敬公主殿下!」她噗通一聲跪在門外,再抬眼時,臉上已落了滾滾的淚,驚慌失措道:「公主饒命啊,臣婦等人不是有意驚擾聖上萬壽……求公主饒恕我們徐家的姐妹!」
和敬公主蹙眉看著她。
和敬是太子的妹妹,今年也快三十歲了。多年的守寡讓她性格更加固執、嚴厲。
幾個臣女們鬧出了什麼亂子,本不該報給她。只是因為出事的是徐家,她生怕被外人抓住了什麼把柄,才親自領著人過來瞧。
結果一來就瞧見了一地狼藉。
「不是說徐少奶奶病了么?」她冷冷道:「二姑娘和三少奶奶又是怎麼回事!」
傅錦儀忙跪在地上,哭道:「都是我不好……我身子不好,方才因著貧血暈了過去,二妹妹和三弟妹好心陪我過來,只是……倒為著要不要請御醫吵了起來,三弟妹一時情急就划傷了二妹妹,二妹妹也扑打過去,兩個人都受了傷。」說著磕頭道:「既然已經驚動了公主,還請公主請御醫大人來瞧瞧吧,我看二妹妹和三弟妹傷得不輕!」
和敬公主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莫說這徐玥和三少奶奶都是世家大族的貴人,本就應恪守禮制、貞靜安分;就說這地方可不是自己家,是宮裡!在宮裡也敢吵起來,還動了手?
在這一刻,和敬公主再次對徐家大大地失望了。徐家內鬥烏煙瘴氣,幾乎氣壞了皇後娘娘,可他們就是屢教不改!
而且,眼前這個場景也實在詭異。真的是兩人爭執弄傷了對方?可兩個弱女子,到底是打成什麼樣能傷得這般嚴重,都躺在地上起不來?!
「還不快把她們兩個拉起來!」和敬公主大怒道:「這……這成何體統!」
立即有人上前抬了兩位貴女,徐玥裡子面子都丟光了,到底求生欲強,忍痛哭道:「公主救我,救我……」
傷口上還不斷滲出黑血。
和敬原本也沒注意這些,後來一掃眼看見了三少奶奶那張毀了的臉,一瞧傷口的顏色,這才嚇了一跳。
「快快,請御醫!」和敬驚呼一聲,一壁厲喝道:「將她們三個都給我帶回去!」
***
傅錦儀到底是死裡逃生了。
和敬公主將三人扣了起來,並沒有驚動皇后。皇后雖不知情,但和敬公主身份何等尊貴,由她來處置這事兒也是一樣的。御醫來了后就驗出了徐玥兩人傷口上的毒,趕緊給開了解毒的藥粉,又拿了燒酒一遍一遍地沖洗傷口。
足足折騰了半個多時辰,兩人簡直疼得鬼哭狼嚎,徐玥更是疼暈過去一回。
因救治地及時,又不是傷在什麼致命的地方,關鍵那簪子上的毒不是見血封喉那一類的,兩人總算性命無虞。只是御醫也說了,這傷口必是要留疤的。女孩子身上帶傷是個什麼概念?徐玥還沒出嫁,好在訂了婚,將來必定會被夫家嫌棄;更遑論三少奶奶竟傷在臉上!
這個結論一出,兩人幾乎哭死過去。三少奶奶是個沉不住氣的,不顧一切地將傅錦儀故意刺傷她們的事實說了出來。然而和敬公主哪裡肯信,傅錦儀又哭著辯解道:「三弟妹毀了臉,又怕這件事傳出去連名聲也要跟著毀,這才推到我身上吧?我這可真要冤死了!」
一壁哭著,一壁伸手死死攥住了徐玥的香囊。
那香囊里的東西可是徐玥的命門,徐玥當場嚇得冷汗涔涔——她知道,若是逼急了,按著傅錦儀的性子,怕是能順藤摸瓜把自己和傅妙儀勾結的事兒都查出來……一時間,她投鼠忌器,不得不伸手去拉三少奶奶。
這三個人神情舉止如此詭異,和敬公主自幼在皇室長大,如何能看不出這裡頭有貓膩?再念及徐策和徐家人的矛盾……和敬公主只能長嘆了一聲。
這真是家門不幸啊!
雖然不知內情,和敬還是很清楚——不論有什麼事,都是徐家人自個兒折騰出來的。
都到了時局動蕩的時候,徐家內部竟還能斗得熱火朝天?大戶家裡頭多少都有紛爭,但向徐家這樣動輒就要置人於死地的還是太少見了吧?
和敬氣得臉都青了。
她一直不喜歡徐玥這個庶出的表妹。偏偏皇後年紀大了,看中了徐玥的鬼精靈,又覺得她膽大心細有野心,是個可造之材。呵……什麼可造之材?別闖出天大的禍事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