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早晚要打一架!
傅錦儀就如看見鬼了一般看著他。
「徐策,你,你在幹什麼?!」怒火勃然噴發出來,傅錦儀上前一步就奪了小廝手裡的竹板子,劈頭蓋臉朝那打人的小廝打去:「你打我的人,你敢打你大少奶奶的人!啊,你去傅家打聽打聽,我傅錦儀什麼時候讓人這般欺到頭上!」
一刻鐘之前,她還樂得喜上眉梢;然而等她捧著用命換來的物證,拚死逃回了自己家的時候,推開門,卻看見自己的丈夫在逼問丫鬟。
前頭本就興奮地丟了心神,如今生了氣,心緒更加不穩。她瘋狂地砸著這個小廝,一壁瞪著徐策道:「徐策,這都是你做的?啊?」
比起怒火中燒的傅錦儀,徐策的心情可沒好上多少。
他仍然發著高燒,卻撐著身子爬起來審問這群丫鬟們。他盯著傅錦儀手裡的板子,突然提起了全身的力氣,大喝一聲道:「你這潑婦,給我住手!」
傅錦儀的身子驟然一頓,隨即轉身看向他,定定地問:「我的話,你還沒有答。我問你,是你命人對院子里的丫頭們用刑的?」
她眼睛里盛滿了怒火。她看著徐策那張和往日一樣一動怒就會猙獰無比的面孔,突地感到無比悲憤。
她自認拼盡全力去盡一個妻子的本分,但很顯然,這個男人沒把她當做妻子。
她惡向膽邊生,不知怎地竟抄著手中竹板一步步湊近他,恨恨道:「是啊,姑奶奶我是個潑婦!你不就是個愛欺負人的蠻夷么,蠻夷配潑婦,我們兩個配得很!」
說著舉起了手裡的板子。
徐策的一張黑臉上頓時變得驚愕起來。他沒有想到一個受自己掌控的婦人有一天竟會朝他動手……恍惚之下,他一動不動地呆愣當場,直到板子結結實實地落在了他肩膀上。
「傅錦儀!你,你這是大逆不道!」徐策哆哆嗦嗦地指著對方,他的面孔此時竟微微發白,這是他活了二十四年從未有過的震驚和大怒:「你這潑婦,你反了天了……」
「呵,我就是要造反,你待如何?」傅錦儀扯了一個冷笑。趁你病要你命,徐策這會兒還滿臉長包渾身發熱,整個人都是虛的。若換了平時,別說打人,怕是徐策一瞪眼她都能軟下去。
傅錦儀又連著打了兩三下,吼著道:「你問姑奶奶我去了哪兒?我今兒就是去了蕭家,姑奶奶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蕭家兩個字,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將徐策雷得外焦里嫩。
他顧不得打來的板子,怔怔問道:「你說什麼?你去了哪兒?」
「蕭家,武安伯府!」傅錦儀惡狠狠地盯著他,將板子摔在了他身上,隨後從袖子里取出那個在鬼門關里掏出來的盒子一塊兒砸給他道:「這是你要的東西!你那城防營里的爛攤子我都知道了,所以我去了蕭家,掏了他們的老底,給你偷出來這個東西!我是反了天,你也最好給我記住,我傅錦儀的脾氣沒比你好多少,膽子更是比你還大!」
說罷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走。
身後的徐策呆了了許久,等回過神,傅錦儀的一隻腳已經跨出了門檻。他搖搖晃晃地追了上去,一把攥住傅錦儀的胳膊道:「你,你站住……」
「你幹什麼,你給我放開!」傅錦儀毫不客氣地瞪著他。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知不知道蕭家是什麼地方!」徐策大吼著,他本就虛弱地臉色潮紅,這一吼,竟忍不住捂著胸口乾咳起來。
「你,你太……你不知分寸,不知好歹!」徐策的嘴唇是一種泛青的慘白,渾身顫抖著道:「你以為你能耐?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你,你什麼都不是,你就應該和所有的女人一樣好生地呆在後宅里!你倒好,自以為是……」
傅錦儀睜圓了雙目。
徐策臉色慘白,手上卻仍緊緊攥著傅錦儀的胳膊:「你趁著我病了,就在外頭胡作非為,惹事生非!我告訴你,你是我的正妻,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竟還敢忤逆我?你,你這是要氣死我……」
他本就是病虛了的人,此時怒目圓睜滿臉狠戾,一張黑臉上更是猙獰地如鬼一般了。傅錦儀看著他這副模樣,不知怎地心裡就酸楚起來,暗道:自己拼了性命地要幫他,結果人家非但不領情,還有一腔怒火等著自己。
想來自己在蕭家的藏書閣里膽戰心驚,冒著生死開了暗格,如今倒好,還賺了個裡外不是人……
傅錦儀死死地抿著嘴,眼眶裡的一汪水晃晃悠悠地,卻硬是不肯落下來。
「傅錦儀,你最好給我記住了,女人,就該三從四德,別生出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徐策心裡的火氣卻是越燒越旺,咬牙切齒道:「這老話說的好,婆娘三日不打就上房揭瓦!我不過是打了你的下人,你還覺著委屈了?你且等著,等明日,我取了板子收拾你一頓,你也就老實了!」
一聽又要打,傅錦儀心裡的悲憤再也忍不住了。
她猛地甩開了對方的手,凄厲地叫道:「徐策,你又想打我,你不是第一次打我了!我恨你,我恨你!你這個混蛋,你才是不識好歹,不知分寸的!我恨你……」
說著嚎啕大哭,捂著臉跑出去了。
身後的徐策怒髮衝冠地瞪著她,然而沒瞪多久,自個兒先撐不住了,渾身一軟倒了下去。
***
大房夫妻兩個吵得沸反盈天,很快整個晉國公府就都傳遍了。
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幾個知道了,只有好笑的份;那徐玥和徐芸兩個剛吃了虧,此時也連忙拍手叫好。而大房裡頭的兩個人,連著兩日都互相賭氣,絲毫沒有和好的跡象。
徐策當日就自個兒搬去了書房睡。他久病不愈,書房裡的床榻肯定不如家裡頭舒服,躺了一日更病得厲害了。傅錦儀那邊也沒好多少,她憋著一口氣,一個人蒙著被子哭得臉腫嗓子啞。
兩人誰也不肯先服軟。只是等到第三日的時候,傅錦儀身邊的幾個管事和丫鬟們先坐不住了,孫顯榮家的親自勸她道:「……少奶奶這就是您的不對了。您也是高門大戶里出來的貴女,三從四德怎能不知道?哪家的女人不是以男人為天的,將軍性子硬,在軍營裡頭說一不二地,不免更霸道些。您是女人,您就該順著他,他說什麼您聽著就是了,哪裡來那麼多不服氣。」
誰知傅錦儀聽了更是火上澆油,拍案罵道:「我若是不為著他好,我何必去出生入死地闖蕭家?都是他不知好歹,將我的心踩在地上!」說著又嗚嗚地哭:「我偏不服他。他不過將我當個籠中鳥、瓶中花罷了,讓我老老實實地呆在後宅一輩子別出來,他才滿意!」
一瞧她又要哭,四周的丫鬟們都手忙腳亂地圍上來。
而這會兒的書房裡頭,徐策是爬都爬不起來了。
他身上的包不單沒消掉,反而越長越多,臉上都鼓了好幾個。他燒得神志不清,半夜裡卻突地驚醒過來,大叫著道:「傅錦儀!傅錦儀呢?那個死丫頭回來了沒有!」
伺候的小廝們都慌了神,連忙道;「少奶奶前天就回來了,將軍您又忘了?」
徐策大口喘著氣,又叫道:「真回來了?是活著回來的?我怎麼總夢見她死在了外頭!」
小廝汗如雨下,心道:「不單活著,還是活蹦亂跳的呢,否則哪還能舉著板子和您大戰三百回合啊!」口中卻勸道:「將軍您是燒糊塗了吧,您快些起來把葯喝了……」
那徐策心裡堵著火,一抬手又打翻了碗,氣恨道:「她回來了,我就得收拾她!哼,她就是個潑婦,還敢去闖蕭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她還敢忤逆我,簡直大逆不道!我要收拾她,我要收拾她……」
說著又要從床上翻下來,那小廝一個沒接住,他就滾在了地上。他躺在地上撐著床沿要爬起來,兩個小廝嚇得慌忙地勸。
就在這時候,書房的門讓人推開了,進來的是他手底下的親信賀榮。
賀榮前日就拿著他給的那個小盒子去了百里之外的潼關——因著無論如何都打不開盒子,又不敢用鎚子砸,只好專程去找一位多年前認識的老鐵匠。好不容易打開了,又快馬加鞭地趕回來。兩天兩夜的日夜兼程,他一點也不覺得累,只是緊緊攥著手裡的盒子,想早些回來和徐策報喜。
結果一回來,就聽說徐策還和大少奶奶慪著氣。賀榮心裡就十分不安,想著自己這主子上天入地本領高強,唯獨在女人上頭蠢得令人髮指。他思來想去,還是放心不下,漏液趕過來瞧瞧。
瞧著眼前氣得頭髮都冒煙的徐策,賀榮的眼角就開始抽了。
「將軍,您這是作甚呢?您都病成這樣了,還想爬著去找少奶奶算賬?」賀榮驚愕地看著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