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憶與諾言

  她本以為自己可以對周圍的事情漠不關心，只要默默潛伏等待任務就好。直到她看見地上有一個摔裂了的萬花筒，一瞬間，琉璃碎片折射出的微弱燭光抹去了心中所有的理智。


  她不受控地渾身發抖，拇指不斷的用力摩挲著手裡握著的碎裂萬花筒的裂痕，直至拇指上的血珠合著淚水紛紛俱下。


  織月見狀頓時慌了神兒，連忙上前詢問，剛上前一步，只見苦葉兒一抬眼，正好撞上苦葉兒凌厲的目光，這種織月從未見到過的凌厲與怨念交織著的眼神，讓她瞬間會意，停下了腳下的步伐和已經正要開口的嘴。


  作為一個有感情有回憶的人，要完完全全退化成工具，談何容易？就像這手中的萬花筒，雖已時過境遷，可當它再次出現的時候，哪怕是滿身裂痕，卻依然可以把埋藏在心底的回憶勾起個完完整整。


  三年前，景瑞還未被封為良王，沒有自己的府邸，還是一個住在宮裡的小皇子。皇后壽宴上相識，本是一見鍾情的動人戲碼，只可以皇子身份特殊，多少你情我願卻都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為了她，景瑞也曾欺上瞞下，把苦葉兒偷偷留在宮裡，裝扮成宮女的樣子。


  就這樣，苦葉兒與她的景瑞經歷了最幸福的五個月。景瑞經常偷偷地帶著苦葉兒出宮玩兒。往常景瑞出宮，無非是去一些達官貴人經常去的風雅場所，久而久之，也是索然無味。


  然而苦葉兒從小跟著戲班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三教九流都見識過。因此，她總能帶他去一些新鮮的地方。


  比如京城南邊有一家茶樓，生意一般，但是堅果味道一流，聽說老闆有獨家炒制秘方，據不外傳。在比如城北的另一家茶樓里的說書的朱先生很值得一觀，不是因為他講的又多好，恰恰相反，可能是年歲大了，他說書的時候總是忘記自己講到了哪裡，下面該講什麼了。但是好在這老頭頭腦靈活，反應靈敏。馬上就能想到怎麼有趣地圓回段子。這種突發情況往往讓故事在意料之外，樂得觀眾人仰馬翻。


  讓苦葉兒最難以忘懷的，要數瓊鹿巷的百物集，這是一家獨特的商鋪。商鋪里的飾物擺件都不是一些精貴的物件，但是勝在做工精緻，款式新穎獨特。而此刻苦葉兒手裡握著的萬花筒，便是景瑞在百物集買來，最為苦葉兒的生辰禮物的。


  當時的景瑞，臉上還帶著少年的些許稚氣，還未顯出過度硬朗的稜角。當時少年笑起來如中秋之月的樣子，在苦葉兒的腦海里是那麼清晰。


  當時的他曾對她說：「葉兒，這個萬花筒實在是驚奇，你看，一轉筒里可呈現一大片枯葉狀，再一轉，便是色彩絢爛繽紛。就像你現在一樣，像一隻枯葉蝶，我暫時沒法給你應有的名分，但是等到時間成熟，你便可以張開蝶翼，到時候，這世上的一切都不及你蝶翼上的一抹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