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刺

  玲瓏閣暖帳內，水汽氤氳的空氣中參雜著香爐里瓏情香迷醉的氣味，縈繞在苦葉兒的鼻息間，帶來了些許的昏沉。


  然而，她此刻必須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專心致志地面對著面前的金絲楠木桶，雙手輕輕攪動著玫瑰水，再小心翼翼地按摩著水中的一雙玉足。


  作為幾日前送進府里的侍妾。初來乍到，當家王妃方慕錦必是要立些規矩。為了不偏生事端，苦葉兒努力做到溫婉聽話，對待方慕錦的一切吩咐都是十分順從。


  但是身材嬌小清瘦的她，素凈秀氣的面容上總是帶著一絲不卑不亢樣子，少了一些侍妾下人該有的討好諂媚，這便讓方慕錦心裡滋生著些許不悅。


  苦葉兒沒辦法，那種諂媚的樣子，她學不來，也不想學。


  楠木桶內的水溫剛剛好，方慕錦的一雙芊芊玉足，膚若凝脂。只見她略帶慵懶地依靠在蘇綉祥雲紋軟墊上。雙足垂於榻邊的金絲楠木桶，桶中的玫瑰花瓣伴著鬱金香精油的清甜味道，水汽縈繞在周遭的空氣中，苦葉兒跪在旁邊小心翼翼地用手心捧著玫瑰花水，輕輕地澆在方慕錦的小腿上，舒適的感覺讓她漸漸地萌生了點點倦意。


  「苦葉兒，你本是王爺的侍妾，如今本宮讓你做著洗腳丫鬟的差事，你可有想法？」苦葉兒聽到方慕錦的問話，微微抬頭，看到水汽外朦朧的面容，方木錦正倚著塌邊拄著頭，眯著雙眼看著自己。


  「能被王爺選為侍妾，是妾身的榮幸。能有機會伺候王妃，更是妾身的福氣。妾身情願一直伺候王爺王妃，以報提攜之恩。」苦葉兒輕聲道。


  方慕錦聽后，微微抬了抬下巴，以一種更加俯視的角度看著苦葉兒，道：「嘴巴真甜，說話也滴水不漏。怪不得能入王爺的眼。」一語落，卻見她漸漸睜開了眯著的雙眼，勾起嘴角一笑，霎時間眼裡一閃凶光抹過：「可是你把玫瑰花刺留在了水裡，刺痛了本宮，這就是你所說的報恩與情願嗎？」


  話音剛落，苦葉兒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見木桶內的玉足突然猛地抬起，帶出的水瞬間濺了她一臉一身。下一刻，苦葉兒只覺得胸口被猛地一擊，鑽心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地向後一仰，一隻手捂著濕漉漉的胸口，另一隻手的胳膊拄著地面。


  胸口的疼痛讓苦葉兒眉間擰成了「川」字，濺起的水彷彿將俯仰在地的她灑滿了狼狽。


  端著毛巾站在一旁的婢女秋雲毫無顧忌地笑出了聲音，隨即笑盈盈地走上前，擦拭著這在滴水的玉足。


  果然是方將軍之女，將門虎女，從小習武，剛剛踹了苦葉兒那一腳可不是一般女人的嬌柔力度。


  可是，桶內哪有什麼玫瑰刺啊？王妃方慕錦洗腳用的花瓣和精油都是她親自一片一片摘的，一滴一滴調的。玫瑰花刺？呵呵，無非是故意找茬兒罷了。


  苦葉兒只覺得嗓子里慢慢湧上來一股血腥的味道，她努力地咽了咽，忍者疼痛抬起了頭。剛一抬眼，蒼白的面容頓時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