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傾訴

  陸錦年感受著肩膀上露西亞的重量，下意識的便蹙著眉想要往旁邊退開些許，但下一刻露西亞有些落寞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別動，讓我靠一會兒。”


  不像是白日那天之驕子的驕傲語氣，反倒是滿夾雜著落寞和委屈的聲音，這讓陸錦年的動作微微一滯，隨即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裏，任憑露西亞靠在自己的肩上，這是除了沈淺以外第一個近她身親密接觸的女人。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露西亞的頭輕輕靠在陸錦年的身上，眸光卻不知道飄去了哪兒，就連那說話的聲音都十分的輕柔，好似是稍微大一點的動作便會將眼前易碎的人兒給弄傷一般，輕柔的不像話。


  陸錦年輕輕的點了點頭，不敢有太大的弧度，怕影響到靠在自己肩上的露西亞。


  “以前有一個小女孩，從她有認識開始她就是一個人，她從小的時候就被當成殺手培養，但她一直以為那個帶她進訓練營的男人是她的父親，她崇拜他，她敬畏他，卻也畏懼他。”


  露西亞的聲音微微重了起來，語氣也沉了下去。


  陸錦年早在聽到那個被當做殺手培養的時候，便知曉露西亞是在講自己的故事了，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會講這個給他聽，但還是點了點頭繼續安安靜靜的當一個優秀的聆聽者。


  “一旦她有一絲絲的不合格或者瑕疵，那個男人就會對她用各種可怕的刑罰，這讓小女孩經常一個人默默的哭泣，她覺得很害怕卻又想去得到那個像父親一樣男人的滿意，所以訓練也越發的認真努力。不過那個領地裏的人都對小女孩十分的好，每次她從訓練營裏頭出來的時候，他們都會對她關懷備至，所以小女孩覺得她的生活其實也挺好的，直到……”


  靠在陸錦年肩膀上的露西亞整個人微微顫抖了一下，好像是想到了什麽不能觸及的記憶一般。


  陸錦年自然也感受到了她的異常，便開口道：“要是不想說就別說了。”


  他從來不喜歡強人所難，也不喜歡看別人勉強，雖然說今天是露西亞主動拉著他要來給他講故事的，但是看到露西亞這幅模樣，他還是莫名的有些心疼。


  但露西亞卻隻是無聲的搖了搖頭，沉默了一會兒以後又淺淺的開口：“直到有一天小女孩長大了，在給那個她當做父親的男人殺了許多他的對手以後，那個男人又給她下達了任務，這一次的任務是要去殺害領地裏頭兩個對她很好的人。她有些不懂，就問那個男人為什麽，但沒有答案。”


  “一個是她當做父親一般敬仰了多年的人，一個是一直給她溫暖如同家人一般的人，她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講到這裏，露西亞忽然笑了起來，但陸錦年聽的出來，她笑的並不開心，反倒是帶著一股子難以撫平的悲傷，聽著便讓人揪心不已。


  陸錦年的眸底閃過心疼，艱難的問道：“她是，怎麽做的？”


  露西亞的聲音有些喃喃的糯糯的味道，夾雜著些許的哭腔和隱忍，回他：“那個女孩覺得自己還是不能夠去違抗男人的命令，所以去把那兩個對她很好的人殺死了。男人得到滿意的回複後隻是點了點頭，沒有發現女孩早已經淚流滿麵。後來女孩每夜每夜都會夢到那兩個人，幾近崩潰。”


  “不過這些都不算什麽，因為那個男人在有了她這麽一個殺人利器以後，整個人更加的嗜血和殺繆，帶著領地裏的人各處侵吞和火拚，所有的人都哀聲哉道。女孩看著昔日對她好的人，一個個受傷甚至死亡以後，開始迷茫了，自己幫著那個男人做的事情究竟是不是對的？”


  “直到有一次她執行任務失敗受傷歸來，那個男人指著她破口大罵，甚至在她原本就受傷的身軀上進行刑罰時，她沒忍住反抗了，而最後的結果就是他死了。”


  說到這裏，露西亞整個人的聲音都已經接近哭腔了，緩了緩後才繼續。


  “當時女孩不知道該怎麽辦，她愧疚她難過她害怕，但她卻不能倒下。那個男人之前的大量火拚和侵吞結交了很多的仇家，那些人在知道男人死了以後，就開始想要對他們的領地進行打擊和報複，於是乎女孩無奈之下隻能接替了那個男人的位置，隻為了保護這個領地裏麵那些她想要保護的人。”


  這個故事說到這裏已經說完了，陸錦年也算是徹底的明了了今天露西亞想要和他說的東西，但其實他早就發現了。


  露西亞並不像是傳聞中的那般凶殘又不講理，其實在她強悍和偽裝出來的外表之下，有些一顆十分柔軟的內心，而此刻她選擇了和自己說出那些個她自己都不願意回憶的往事，是真的沒有把他當做外人了。


  陸錦年莫名的有些無措，不知道怎麽去回應露西亞的感情，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現在這樣的露西亞，隻能夠坐在那裏靜靜的陪著露西亞。


  “你說，那小女孩做的是不是對的呢？”


  就在陸錦年都以為露西亞已經睡著了的時候，她突然又輕聲的呢喃了一句，頓時便讓陸錦年也清醒了過來，想了想以後回道：“她做的是對的，如果她不反抗不做些什麽的話，按照那個男人的性格，估計整個南美洲都不會太平。”


  那個男人自然就是前一任的黑幫首領，陸錦年心裏清楚，露西亞也並沒有絲毫的掩飾，那就沒有必要去藏著捏著假裝不知道了。


  聽了陸錦年這類似勸慰的回答，露西亞微微沉默了一會，隨即點了點頭，也不知道究竟認不認同陸錦年說的話語。


  被這樣的沉默弄的有些煩悶，陸錦年猶豫了半響以後剛打算開口，便感覺到身上原本依靠著的重量募地消失，露西亞徑直站了起來。


  她的臉上已然沒了先前那副落寞的樣子，反倒是笑意盈盈的看著他，眸底都帶著光。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認識陸錦年也沒有多久，明明他還是敵方的人，露西亞知道自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心軟，他可是隨時都有可能殺死自己的人。


  可是在他的身邊，露西亞就覺得自己的心莫名的柔軟。


  “謝謝你，陸錦年，今晚我很開心。”


  這句話露西亞是用別扭生澀的中文說的，也不知道是為了表達自己的謝意和隆重，還是為了其他的什麽。


  但是陸錦年聽著她的話，眸角的笑意卻也十分的濃烈，點了點頭以後看著露西亞轉身朝著自己住的地方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