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你不可以
然而最終皇帝卻是把這件事交給了大理寺卿和京兆尹一起去查。
從夜重華和夜無憂遇刺的那地方開始查起，通過一些刺客的屍體、衣服布料、所使刀劍，竟是查出了一些蛛絲馬跡。
更有意思的是，從某位刺客的指甲縫隙里發現了殘餘的肉屑，經過專業人士辨別，分析出這是京城內攬月居里的一道名菜——醉仙鴨。
因所制方法絕密，用料講究，所以香氣很有辨識度，很快大理寺就順著線索把矛頭轉向了攬月居，對近幾日吃過醉仙鴨的人一一排查。
光風說完之後，大理寺卿和京兆尹在夜無憂腦海里的印象立刻從刻板嚴肅變為鮮活生動。
想一想一群人圍著一點肉渣沉吟的畫面就覺得好笑。
「恩……大理寺卿與京兆尹可真是盡職盡責。」
「霽月，知道這件事告訴我們什麼道理嗎？」夜無憂一臉肅然。
「知道！」霽月脆生回道，「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善惡到頭終有報！」
誰知卻看見夜無憂一臉失望的搖搖頭。
「霽月說的不對嗎？」
「我平日里是怎樣教導你們的？」夜無憂有些恨鐵不成鋼，「這很明顯告訴我們吃完飯一定要洗手！尤其是在為非作歹之前。」
霽月：「……」
光風：「……」
皇宮某處。
「殿下，這可如何是好，大理寺那邊傳來了消息，說是有了進展！」一中年男子壓低嗓音，仍是泄露出了一絲慌亂。
「慌什麼。」男子雖然對於出了紕漏的原因有些黑臉，但聲音依舊不疾不徐，右手把玩著腰間掛著的羊脂玉佩。「那些人都處理好了？」
陰影角落處走出一個人來，無聲無息。「回稟殿下，一切處理妥當。」
「恩。」斜倚坐在紫檀木椅上的男子以手輕扣桌面，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沉吟道，「她如何了。」
「顧小姐已在密室待了四日了。」雖然男子並未說明『她』是誰，但是中年男子反應極快，只一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曾為難她？」
「屬下不敢！」二人皆單膝跪地，恭敬而惶恐。顧小姐在殿下身邊的時間比他們都長，地位遠非他們可比，即便一時糊塗犯了點小錯誤，那也不是他們敢為難的人。
「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是，殿下，臣告退。」
幽暗的密室通道只有鑲嵌在兩旁的點點燭火照亮，蜿蜒狹窄的通道最多能容納兩人并行。
男子一路啟動隱藏在燭火下的機關，原本不長的路卻是花費了一盞茶的時間。
最後一道石門輕輕開啟，石門與牆壁相接發出轟鳴聲，散落一層塵土。
前方視線陡然開闊起來，男子走到一扇門前推門而進。
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音，屋內的女子頓時轉過頭看向來人，眼中閃過期盼、驚喜、委屈、歉意，又一瞬間歸為死寂。
「九娘。」男子將她眼中一閃而逝的情緒收入眼底，嘆了一口氣。
顧九娘站起身來，手指捏了捏裙擺，有些無措，「殿下。」
「這幾日忙得暈了頭，你受苦了。」男子撫了下她的肩膀，「可曾怪我？」
顧九娘搖頭，她這幾日雖然被關在了這間屋子裡，但是一日三餐都有專人來送，住的吃的甚至比她自己家都好，明明是她犯了錯，她怎麼會怪他呢。
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怪他的。
「殿下，是九娘不懂事，險些給殿下添了大麻煩。」
男子拍了拍她的頭頂，「我知道，她兩次救你，你對她心存感激也是正常的。」
顧九娘垂下了眼瞼，攥著裙擺的手指又緊了緊。
春日宴那天，夜無憂把她從夜玉漱手裡救出來之後，她就打算回顧府，還不等她出了別院，就意外得知他要臨時在夜無憂回城途中設伏，以防和其他少爺小姐撞上，就買通了夜玉漱身邊的宮女，借夜玉漱之手，將普通果酒調換了，成功將夜無憂灌醉，拖延了她回城時間。
之後她左思右想，一邊不願意背叛殿下，一邊又不忍心看著已經救過她兩次的夜無憂白白送死，最終她還是悄悄寫了張紙條，想提醒一下夜無憂，只是這張紙條還未來得及送到夜無憂手裡，她就連人帶紙條一起被關進了這裡。
「……對不起。」
她知道犯了錯后道歉沒用，但是她此時除了這三個字再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他伸手握住了她緊攥裙擺的手，「九娘，誰都可以背叛我，但是你不可以。」
顧九娘猛地抬起頭，睜大了眼睛看著他。
他把她攬進懷中，輕拍著她的後背，「我們早就答應過彼此的，還記得嗎？」
顧九娘顫顫伸手回抱著他，「寧負天下人，也決不負你。」
口中的話與腦海里稚嫩的童聲重疊在一起，讓人恍然。
差一點，她就背叛他了……
這個念頭讓顧九娘臉色有些發白。
男子用拇指輕柔擦去她臉上的淚水，輕笑，「怎麼還是這麼愛哭，像小時候一樣。」
她伸手摸到了一臉濕潤，才發現自己竟然落淚了。
「九娘，在人前我不能護你，夜無憂幫過你，我也很感激，但是她和我們終究不是一路人，若是有一天她嫁給了夜重華，那便是我們最強勁的敵人。」
「我明白，以後我不會再做這樣的事了。」
男子沖她笑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他的笑讓她有一瞬間的晃神，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他們互為對方生命中唯一的光亮。
月華初上，一輛馬車自宮中低調駛出，向著顧府而去。
馬車在距離顧府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顧九娘下了馬車，對著馬車裡的人福了福身。
「九娘。」
男子出聲叫住了轉身欲走的顧九娘。
她轉過身，眉眼恬靜的看著他，眼中明亮似有萬家燈火。
「若是顧家人再欺負你，你同我說，我定不會讓顧家好過。還有蘇沫煙，終有一日，我會把那些曾經傷害過你的人一一踩在腳下。」
顧九娘忍不住嘴角微揚，她搖搖頭，「這世間，除了你，沒人能傷我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