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難以琢磨
看他這一副緊張神色，林曦玉幾不可查的撇撇嘴。
「我……」霽月猶豫再三，「主子帶著我先去聽風樓用了午膳，期間，遇見沫煙郡主生事，主子就順帶教訓了她一下，之後……」
「之後如何？」
「之後在街上遇見了夜王殿下……」
聞言，夜無虞頓時抬起了頭。
「夜王？」夜文彥皺了皺眉，「可有事發生？」
「就是主子和夜王殿下鬥了幾句嘴，好像，被氣著了。」
「被氣著了？」夜文彥有些不能相信，「兩人沒動手，只動嘴，夜王把憂兒氣著了？」
這可真是奇了，平日里夜王殿下雖不說寡言少語，但也絕不是健談之人，竟然能在話鋒上氣著憂兒？
夜無虞的指甲早已深陷於手掌之中，卻絲毫不覺痛楚。
再看一眼床上的夜無憂，林曦悅瞭然。
沖眾人說道，「都下去吧。」
「是，夫人。」
等人都走了，林曦悅起身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還不起來，想裝到什麼時候？」
果然，夜無憂笑嘻嘻睜開眼，坐了起來，「爹爹，娘親。」
夜文彥瞪著眼，佯裝生氣，心裡卻大鬆了一口氣。「你這孩子！」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爹爹娘親的火眼金睛。」
「少給我來這套，要是說你被夜王氣著還有可能，被氣暈那是萬萬不可能，說說吧，何故裝暈？」
前因後果，來龍去脈，夜無憂乖乖道來，講述的過程中，依舊很生氣。
「夜重華這是擺明了故意的，他知道我拒絕不了，還故意假意邀約，讓我拒絕，然後借故氣我，等我回家之後發現皇上口諭，我能不生氣嗎！」
越說越氣，越氣越說。
「我要是去了他指不定要怎樣嘲笑我呢，所以啊，我就裝病，相信我暈倒的消息他已經知道了。」
林曦悅看著她也不打斷，微微一嘆，這才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應該有的情緒，高興時大笑，委屈時大哭，生氣時憤怒。
平日里憂兒太過沉穩，喜怒哀樂也不外露，只有在他們面前才微微放鬆。
雖說這樣的性格才是最適合生存的，可是，太壓抑了。
她或許要感謝一下夜王殿下。
夜無憂發現屋子裡的人都在看她，爹爹、娘親、霽月，都在看她，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
「我說的不對嗎？」
夜文彥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笑，「或許，你裝暈的消息，他也已經知道了。」
「不會吧……」
夜無憂話音未落，門外就傳來腳步聲，輕扣了幾下門，「將軍，夜王殿下聽說大小姐病了，特來探望。」
聽聞這話，夜無憂難以形容此時的心情。
「夜王殿下來訪可怠慢不得，夫君，我與你一同前去。」林曦悅看向夜文彥。
「那好。」
二人走出夜無憂的院子向前廳走去，臨走前林曦悅還回頭看了一眼夜無憂，眼中漫開笑意。
「夫君，你覺得夜王殿下如何？」
「夜王是幾位皇子中最出色的一個，有才學，有能力，有手段，有頭腦，並且戰功卓越，乃當代不可多得的人傑。只是……」夜文彥頓了頓，「皇上對他的態度，令人難以琢磨。」
若說不寵，那為何獨獨只他一人封了王。
可若說受寵，那又為何戰勝剛剛歸來就被收了兵符，卻只給了一個執金吾的位子。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帝王心，不可測。
林曦悅聞言也有些憂心。如果憂兒真的嫁了夜王，那夜王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就代表了憂兒的地位，她如何能放心把憂兒交給一個在帝王心中地位不明的人？稍有行差踏錯，那便是萬劫不復。
「我知道你有意把憂兒許給夜王，但是，憂兒的婚事我們怕是做不了主。」
夜無憂的婚事實質上就代表了夜家的兵權。皇帝沒有把她收入後宮的意思，那就表示他打算把夜無憂嫁給某位皇子，誰娶到了夜無憂，便是得到了夜家的支持。
除非，夜文彥上交兵符，否則，夜無憂甚至夜無虞的婚事，都得皇帝賜婚。
然而，這是絕對不行的。
自先祖伊始，夜家就執掌兵權，夜家的一切榮寵都來自於手裡握著的兵權。就是憑著兵權，無論夜家如何行事，看不慣的人也就只能動動嘴皮子，而真正動得了夜家的人，只有皇帝。
兩人說完話表情都有些沉重。
隨著前廳的臨近，夜文彥和林曦悅都沉默了下來。
夜重華斜倚坐在那裡，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輕扣，靜極的屋子響著『噠噠』的聲音。
所有人都放輕了呼吸，低著頭，不敢發出絲毫聲響，敬畏中帶著激動。
坐在他們面前的竟然是夜王殿下！他們居然有距離夜王殿下這麼近的機會！這簡直就是以後炫耀的談資啊！
只有站在一旁的夜無虞，時不時抬頭看向那俊美如神抵一般的男子一眼。
有奉茶的丫鬟進來，經過她身邊時，被夜無虞揮退了。
她接過托盤，蓮步輕移，向夜重華靠近。
每走一步，她的心跳就加快一次。
端著托盤的手甚至微微發抖。
只是剛走沒幾步，就被墨雲攔住了。
「我只是想給夜王殿下送杯茶……」夜無虞雖然突然被攔住但也未見太過驚慌，斟酌著開口。
墨雲看了那茶一眼，「我來。」
接過托盤上的茶，放到夜重華手邊。
夜無虞端著的手向後退了一點，但終究沒再動。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看著他，她貪戀的呼吸著這方有他的氣息的空氣，只覺得心跳個不停，像裝了一面鼓。
就在她剛想試探著想再次開口的那一刻，夜文彥和林曦悅進來了。
夜文彥率先開口，「小女有些體虛，勞煩王爺記掛了。」
夜重華起身，「父皇交代本王主辦春日宴，如今無憂身體不適，本王自是應該來看看。對了，出門的時候恰巧碰上了柳大人，聽說無憂身體不適特意與我一起前來。」
再一看，廳里坐著的竟然還有一人。
沒辦法，在夜重華的光芒下眾人實在難以不忽略掉他，即便他是當朝有名的御醫。
柳成德不知是對眾人忽略他的態度不滿還是對於夜重華口中的『恰巧』不忿，撇了撇滿是褶皺的嘴角，拱了拱手，「夜將軍，夜夫人。」
兩人趕緊還禮，心中不禁一抖，看來這夜王殿下是一定要憂兒參加了，竟然連首席御醫柳成德都請到家裡了。
「無憂身體要緊，本王這就帶著柳大人給無憂看病。」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夜文彥也沒法阻攔，就這樣，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前往夜無憂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