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私憤
馮曉東把盧向天和蔣欣欣的事告訴我,我盡量捕捉兩個人之間發生的故事,尋找蔣欣欣有可能失蹤的原因。
「後來呢,後來又發生了什麼?」我繼續問他。
馮曉東有點緊張的攥了攥拳頭:「後來他們一起上大學,一起畢業,一起創業。我每次聯繫盧向天,他都忙得不可開交,說他要搞項目,拉投資。蔣欣欣幫著他一起創業,不論是從金錢上,還是從人脈上,都幫助了他很多。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在他們公司初見起色,即將上市的時候,蔣欣欣就失蹤了。我們同學都傳開了,紛紛猜測是盧向天把蔣欣欣害了。當然,警方一直沒能找到蔣欣欣,也沒有得出任何蔣欣欣被害的結論,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我認真聽完了馮曉東的講述,始終沒有聽出他們因為什麼吵架,更搞不懂蔣欣欣出走的原因。
「蔣欣欣喜歡穿什麼衣服?」我不得不再次聯想到黑裙子女人。
「黑裙子?」馮曉東想了一下,確認道:「沒錯,他就是喜歡穿黑裙子。」
我的心跌入到了谷底,蔣欣欣昨晚來找我了。她要在兩天內殺死盧向天,可我都不知道他們有什麼仇怨。
這種事只能以後去問轉輪王了,當務之急就是要阻止蔣欣欣復仇,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看來要殺死盧向天的怨靈就是你所說的蔣欣欣了。」我嘆了口氣說。
馮曉東一愣:「我只是忽然想到這件事而已,蔣欣欣到底死沒死,我還不知道。」
「她一定是死了,昨晚我看到了她。」我極為認真的對馮曉東說。
馮曉東恨恨說道:「這麼看來,盧向天的確是害死了蔣欣欣,這個該死的殺人兇手。」
「馮主任也認為盧向天該死嗎?」我問他。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轉輪王雖然可怕,但是在這件事情上,我並不覺得盧向天有什麼地方值得同情。」馮曉東冷冷說道。
我聽他這麼一說,問的就更加直接了:「馮主任,那個舉報人是不是你?」
馮曉東露出了微笑:「等到盧向天死了之後,轉輪王會告訴你的。我很好奇,葉醫生真的能夠阻止蔣欣欣復仇嗎?」
「我沒有把握,可是我要知道轉輪王更多的信息,不把他找出來,殺戮將會繼續,每個人都會活在恐懼當中,包括我在內。」我對他說。
馮曉東說:「你完全可以舉報別人,讓更壞的人死去。如果那樣,反倒是我們利用轉輪王來懲奸除惡了。」
我對於他的這種說法嗤之以鼻:「你難道沒有發現,這幾次死亡的被舉報人,全都是和舉報人有私仇。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盧向天一定也和你有仇吧?我們舉報別人,不是為了什麼人間正義,也不是為了懲惡揚善,說白了就是在保住自己性命的同時,藉助轉輪王的手來泄私憤,報私仇。」
「那又怎麼樣,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公仇也好,私憤也罷。重要的是他做了錯事,死有餘辜。」馮曉東的語氣有些激動。
我無奈搖了搖頭,不想再和他爭辯下去。這就是轉輪王想要利用的人性弱點,當別人得罪了自己,或者觸犯了自己的利益,就認定對方該死,正是因為每個人都這樣想,所以現代社會才充滿著戾氣。
比如你的錢包被人偷了,你心裡肯定會咒罵別人不得好死;比如你被車撞傷了,哪怕是一點點輕傷,對方開車逃逸,你也會恨不得他馬上出車禍,車毀人亡;再比如你的孩子在學校被同學欺負,如果沒有法律的約束,你一定會殺了那個欺負你孩子的同學……
總之,只要別人對自己犯錯,對方就活該千刀萬剮。不論這種錯誤是大是小,在法律層面上是否講得通,可在情感上,你已經把對方「殺死」了。
唐志學舉報傅亦瑤律師,正是因為傅亦瑤給姦殺自己妹妹的董海龍做了無罪辯護,他認定董海龍有罪,那麼董海龍就該死,至於事實是什麼樣,根本不重要。董海龍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懲罰,那麼傅亦瑤就成了幫凶,他便向轉輪王舉報了傅亦瑤。
可笑的是,轉輪王殺死傅亦瑤不是因為這件事,而是傅亦瑤犯下了另外一個錯誤:撞死了沈英豪而逃走。
倘若把我的想法發到網上去,必然有人指責加嘲笑,將「聖母婊」等帽子扣到我頭上。他們認為以牙還牙是應該的,甚至加倍報復也是應該的。
其實,假如轉輪王下一個要死的人就是我,我會不會舉報一個自己痛恨的人,把他置於死地,我也無法保證。
別人犯下了錯誤,接受懲罰,理所應當。可這種懲罰的界限在哪裡,實施者應該是誰?殺人償命固然在理,只是殺人也有很多情況,並非全都是罪無可恕。
然而,當有轉輪王來替你殺人的時候,你哪裡還管那麼多?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每個人想當聖母很難,想當怨靈卻很容易。
做一個極端的假設,倘若轉輪王被你操控,是不是每一個得罪過你的人,都會被你殺死,哪怕是一點點雞毛蒜皮的小事。
好在轉輪王沒那麼傻,他能分辨誰是更大的惡人,就像他殺死黃開誠一樣。
幸虧轉輪王殺人也要通過怨靈,利用怨氣,以至於不讓這些喪心病狂的人去濫殺無辜。
這樣仔細想想,可怕的不是轉輪王,而是那些充滿著仇恨的殺心。
我走出馮曉東的辦公室,沒有去問他為什麼要舉報盧向天。我想他絕對不是打抱不平那麼簡單,或許他和蔣欣欣存在某種關係,一種難以割捨的關係……
知道了蔣欣欣就是怨靈,我馬上來到天陽公司,找到了盧向天。
這一次是我自己來找盧向天,沒有叫上孫採薇,因為她是一名警察。
盧向天仍然坐在那個辦公室里,坐在那張太師椅上,神情平靜的看著我。
當我坐在他對面,說出「蔣欣欣」三個字的時候,他的臉抽搐了一下,神情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