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讓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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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展驤和劉氏各自沉默的坐著,展驤手邊的桌子上放著那封信。
兩個人都是麵沉如水,屋子裏的氣氛詭譎而壓抑。
“老爺,夫人,周媽媽來了。”洪媽媽推門進來,小心翼翼道。
“嗯!”劉氏先反應過來,朝展驤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展驤下意識的斜睨一眼手邊信函,想了想才略一點頭。
劉氏這才對洪媽媽使了個眼色道:“讓她進來吧。”
“是,夫人!”洪媽媽應了,不多一會兒就帶著滿頭大汗的周媽媽從外麵進來。
“老奴給二老爺和二夫人請安。”周媽媽擦了把汗,上前行禮。
“起來吧。”劉氏道,指了指旁邊的凳子,道,“周媽媽你坐吧,洪媽媽給倒水來。”
洪媽媽取了桌上茶壺倒了杯水遞過去,周媽媽也沒推辭,仰頭灌下去,這才慢慢緩過一口氣來,卻是沒坐,直接道:“夫人這麽急著尋了老奴過來,可是有什麽吩咐?”
展驤的神色凝重,一直盯著旁邊牆上的一副丹青不曾言語。
劉氏對周媽媽倒也不繞彎子,直接開口道:“我找你來,就是想要問一問你,這顏兒回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你在那邊,與她接觸多一些,你覺得……她真靠得住嗎?”
周媽媽一愣,詫異的抬頭看過,脫口道:“夫人您何出此言,可是……”
話到一半她便驟然記起今天展歡顏約了劉氏見麵的事。
劉氏也不廢話:“那邊大房的畢竟是她的生身父親,所謂血濃於水,就算這段時間他們父女之間因為和梁王府結親的事鬧的不甚愉快,到底也還是一家人。你也知道,這件事是我和老爺的心病,這麽多年了,也由不得我不謹慎小心一些,省的出什麽岔子。”
周媽媽的眼珠子轉了轉,遲疑著問道:“奴婢看大小姐她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今日見麵,她可是她跟夫人說了什麽不妥當的話了?”
“這件事你先別管,我隻問你,你覺得她的話我們信得過嗎?”劉氏道,卻是諱莫如深一般,對信函的內容半分未提。
周媽媽想了想,看著劉氏兩人愁眉不展的樣子,思慮再三才終於一咬牙斟酌著開口道,“奴婢雖然不知道大小姐給夫人出了什麽樣的主意,可夫人若是怕她會為了侯爺而臨陣倒戈,這當是不可能的。”
她說的篤定,展驤和劉氏互相對望一眼,俱都起了戒備之心。
“此話怎講?”展驤沉吟著問道。
“頭兩個月,因為江氏散播謠言中傷大小姐的事,侯爺和她之前起了爭執,當時老夫人恐著兩人大鬧起來會出事,就差了奴婢後腳跟去了翠華苑,奴婢無意中聽到了兩人的對話,說是……”周媽媽道,每一字都說的十分謹慎小心,明知道這屋子裏沒有外人,到了後麵也還是警覺的四下又觀望了一圈,然後才刻意壓低了聲音道:“好像當年大夫人的死因並非意外,而是和江氏有關!”
展驤兩人勃然變色。
“什麽?”劉氏更是瞬間失控,猛地站起身,急切的抓著周媽媽的肩膀,確認道,“周媽媽,這可不是信口開河的事,你當時可有聽的仔細了?你是說大嫂的死是……”
山頂的寺廟年久失修,會意外失火其實不算什麽稀奇事,可如果真的摻雜進了人為的因素在裏頭的話……
“那可是一屍兩命,大嫂那時候還懷著孩子,不日就要臨盆!”劉氏喃喃說道,魂不守舍的鬆開周媽媽,在屋子裏來回踱著步,“你的意思是顏兒知道了這件事?”
就說這段時間江氏怎麽接二連三的倒黴,雖然說每一件事都有跡可循,怎麽那麽巧就趕到一塊兒去了?如果現在說是展歡顏在後麵做了推手死命的折騰她,倒也解釋的通了。
畢竟……
這可是殺母之仇!
劉氏的心中掀起驚天駭浪,一時半刻心情都怎麽也無法平複。
周媽媽看著她,遲疑了一下才又接口道:“恐怕還不止如此,當時因為怕被察覺,奴婢也沒敢進外屋,在那房門外頭聽的並不十分真切,但確乎那件事,像是也有侯爺的手筆在裏頭,當時兩人便就商量著該要如何遮掩。”
“此話當真?”這回就連展驤也坐不住了,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目光如炬,死死的盯著周媽媽。
“應該是的,否則的話,侯爺也不該容了江氏這麽多年的。”周媽媽道。
劉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手裏的帕子攪成一團,一時半刻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若說是寵妾滅妻的事也算自古有之,可像展培這樣,連自己的親骨肉都能一並賠進去,也算的罕見了。
“老爺!”心裏權衡了半晌,劉氏才扭頭看向展驤道,“若是夾了這麽一重關係在裏頭,那顏兒的話,我們是不是就可以信了她了?”
展驤看向桌上的信函,心中到底還是有些猶豫,思慮再三,才道:“還是再緩一緩吧,最起碼也要等到梁王大婚之後再說!”
“可是顏兒她特意囑咐……”劉氏有些猶豫。
展驤卻還是沒應,將那信函仔細的收了,進了內室。
要扳倒一個展培能有多難?隻是籌謀了這麽多年了,他要的卻是取而代之,並不是魚死網破。所以在前途明朗之前,也還是小心為妙。
劉氏與他夫妻多年,對他的心思怎麽也能揣度的七七八八,知道他心意已決,也就不再試圖規勸,隻就囑咐了周媽媽兩句,先行打發了她離開,心裏卻是想著最好是近日能再尋個機會去見見展歡顏,也好當麵再探一探她的口風。
次日劉氏這邊正想著去忠勇侯府拜訪的理由,就聽外麵丫頭回稟,說是展驤回來了。
劉氏一愣,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連忙起身迎過去:“老爺怎麽這個時辰就回來了?沒去衙門嗎?”
展驤的習慣從來都是早朝之後直接去衙門當差,這樣火急火燎的回來還是頭一次。
劉氏迎到門口,見到他的臉色陰沉,就是心裏咯噔一下,不覺的止了話茬。
展驤大步流星的進了屋子,直接去了後麵的書房,從牆壁的暗格裏翻出展歡顏給的那封信函。
他一直沒有吭聲,神色卻是複雜難辨。
劉氏心中忐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麽事,也不敢問。
展驤兀自盯著那信函看了好半天,突然往椅子上一靠,揚聲對外麵喚道:“去把齊管家給我找來!”
守在外麵的洪媽媽應聲去了。
劉氏終於忍不住試著開口詢問道:“老爺,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展驤看她一眼,眼底的光芒越發深刻了幾分,半晌卻是一聲歎息道:“顏兒那丫頭,的確是個不簡單的!”
這麽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倒是讓劉氏懵了半天沒反應過來。
展驤此時心裏揣著事兒也無心解釋,往硯台裏傾了幾滴水。
劉氏見狀,連忙過去幫著研磨。
展驤提筆,照著那信函上的內容重新謄寫了一份,吹幹墨跡塞到另一個信封裏。
做好了這些,剛好齊管家也到了:“老爺,是您找我?”
“嗯!”展驤點頭,把手裏封好的信封遞過去,“你帶上這個,馬上去一趟梁王府,把這個交給梁王府的管家。”
說完又似是不放心的重新叮囑了一遍:“記住,你親自去辦,一定要親手交過去。”
齊管家在他府上多年,是他的心腹,當即就立下保證,緊趕著去辦。
待他走後,展驤就取了火折子,把手上留著的信函原件給燒了,火光明滅不定映在他的臉上,他臉上的表情卻一直都無放晴的跡象,直至手中紙張全部被火舌吞沒,他才長出一口氣,看向劉氏道:“今日的早朝之上,齊國公上了折子,說是要讓爵分家!”
“讓爵?”劉氏一時迷茫,“好端端的,讓爵做什麽?”
一般的功勳之家,如不是遇到特別棘手的情況,都是在當家人死後才由定下的繼承人來承襲爵位的,如今裴獻雖然年歲已高,但身體卻還算硬朗,這樣突然提出要讓爵,著實算是個驚人的消息。
劉氏心裏自顧琢磨著,片刻之後才是猛地一個機靈,愕然瞪大了眼看向展驤:“老爺你是說國公府要分家?”
展驤苦澀的扯了下嘴角,長歎一聲:“是啊!太後才剛降旨賜婚,緊跟著齊國公府就上書請求讓世子襲爵,並且要把二房分出去單過,這事情趕的也太巧了些。”
劉氏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隻就神色狐疑的看著她,半晌方才試探著開口道:“老爺你這麽急著把那信函送去了梁王府,難道你是懷疑齊國公府讓爵的事情也會和顏兒有關?”
“這個我還拿不準,我隻知道裴家此舉,是明晃晃的打了太後和梁王的耳光了。”展驤道。
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直覺上他卻還是覺得此事八成是和展歡顏脫不了關係。而裴家突然做了這樣重大的決定出來,更是一個信號,風雨欲來,後麵這朝中怕是要有大事發生了。
展驤的心裏也十分不安,所以就顧不得安撫劉氏,收拾了東西就又趕去衙門當差。
而彼時,梁王府北宮馳的書房裏已然滿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