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出師不利
雖說氣氛一時有些壓抑,但是王大夫畢竟是個老頑童的性子,那點子傷春悲秋的感情,不一會兒就叫他拋到腦後了。
天色已經撒麻影了,在王大夫的帶領下,三人終於趕到了村裏。
這裏的村落,和平窯村的比起來,給人的感覺民風還要淳樸一些,因為平窯村的房屋,不管大小,每家每戶門前都有院牆,不管是紮的籬笆還是土牆,總是有的。
而這裏的房屋,大小都差不多,也沒得圍牆。
王大夫熟門熟路的帶著兩人,來到了一戶人家的門口。
大門是敞開的,他也沒有喊有沒有人,就那麽直接的進去了,就是一排房子,大門進去就是堂屋,左右兩邊是廂屋,左手的廂屋,又接了一個小屋,是灶房。
灶房有個後門,和前門一樣,沒有關,王大夫帶著兩人穿過灶房,從後門出去了。
早前慕貞在山頂上就看見了,外麵寒冬臘月的,這裏還能看得到綠。
出了後門,麵前差不多就是一畝多地的樣子,地裏不曉得種的是什麽東西,綠油油的一片。
三人穿著棉襖站在這裏,還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覺。
地裏有個人,拿著鋤頭在鋤草,看背影,似乎是和王伯相差不下的。
王大夫看到那人了,招呼也不打一個,直接道:“看來是我走的太久了,光是聽我的腳步聲,你竟然不曉得是我來了。”
十分平靜的一句話,似乎聽不出悲喜出來。
聽了王大夫的話,那人的背影似乎僵硬了片刻,接著轉過了身來,看著王大夫道:“好像真是那樣,隻是覺得這腳步聲熟悉,卻想不起來是哪個了,三十年了,是太久了吧?”
說著,目光轉向了慕貞和墨效才兩人,細細打量一番後,眉頭微皺,不讚同道:“穀規你是曉得的,你不該帶他們進來。”
那人這麽一說,反而叫王大夫笑了起來,“哈哈,雖說有三十年了,可是你絲毫沒有變化,做什麽事還不是這麽一板一眼的無趣?”
明明是打擊人的話,那人聽了並不惱怒,反而笑了起來,“你不夜市一樣,是戒律為無物,隨性灑脫,做什麽都由著性子來?”
繼而,接著道:“不過,現在不是三十年前了,你這是在自找麻煩。”這番話,比之將才,更要嚴厲了許多。
然而王大夫渾不在意的擺擺手,道:“你知道我的,我隻救有緣之人。而這個兩個小娃和我的胃口,我自然要幫一把的。”
說著,戲謔的看了一眼那人,道:“這次,你該不會還是要一怒為紅顏,把我這個兄弟往火坑裏推吧。”
那人沒想到王大夫突然來啦這麽一出,表情頓時僵了一下,繼而無奈道:“早就過了那個衝動的年紀,自然不會再做那混不吝的事了。”
王大夫悠哉的捋捋胡須,一本正經道:“哎,人不瘋狂枉少年,哪個沒得個年輕氣盛的時候?”
那人擺擺手,也不和王大夫繼續這個話題了,拍了拍身上的土,從地裏走了出來。
王大夫指著慕貞和墨效才道:“這墨效才,你叫他老三就是了,這是他媳婦,慕貞。”
那人似乎性子有些冷清,看了看兩人一眼,點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王大夫看著那人這麽多年都沒變的習性,打趣道:“你們兩口子不要和這個老頑固計較,年輕的時候就是泥古不化的人,老了就更加沒趣了,他和我一樣姓王,單名一個康,你們叫他康叔就是了。”
慕貞的適應性一向比較強,王大夫做了介紹之後,她就從善如流的喊了聲“康叔。”
不說別的,就是神醫穀的小媳婦見了康叔,都是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沒想到慕貞對他的冷清倒是沒什麽感覺,反而還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樣。
墨效才為人也很冷清,但是和康叔的冷又不是同一個類型。
康叔的冷,有點像是一個天才在孤芳自賞,本性裏的那種傲氣,你要是沒點兒本事,他是看不上你的。
而墨效才的冷,則是透著距離感,給人一種不容侵犯的高貴感。
雖說墨效才冷清,但是他卻是明事理的人。
王大夫所做的,都是為了他,隻是一聲稱呼,他也願意配合。
兩人的姿態,叫康叔舒服了不少。雖說墨效才看起來不怎麽熱絡,但是卻很真誠。
人都帶來了,他也就不多說什麽了。
一邊往回走,一邊道:“過不了多久,那人就來了,她要是阻攔,你怎麽辦?”
王大夫並沒有回答康叔的問題,反而問道:“小然呢?有幾天沒有他的消息了。”
“他們不是說小然出穀了嗎?你……”
康叔的話沒說完,就感覺到不對勁了,談然要是出穀了,這人肯定是曉得的,咋現在還問起了他?
康叔的話沒說完,但是,幾人卻曉得了,這其中有蹊蹺。
走到堂屋後,康叔讓幾人坐著,他去倒了一壺茶水。
拿起杯子,泄憤似得灌了一口茶,喃喃道:“咱們這神醫穀,也不太平了啊。”
這話說完,王大夫還沒來的及接呢,就聽到外麵傳來了陣陣嘈雜的聲音。
慕貞往外看了一眼,差不多有百十來人,朝這邊趕了過來。
另外兩人,自然也聽到了這動靜。
但是,王大夫對這番架勢,似乎毫不在意,笑道:“嗬,今天可有好戲了。”
康叔看著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也是無奈至極,都這個時候了,說什麽都沒有,也端坐著,看著眾人的到來。
眾人漸漸走到了跟前,慕貞這才看清,打鬥陣的,是一位四十來歲的婦人並一位二十來歲的青年。
兩人也不和屋裏的四人打招呼,直接就走了進來。其他的人,都站在大門口外麵觀望著。
“這裏該是你來的地方?”
啥話不說,那婦人剛一坐下,就逼問著王大夫。
王大夫對那婦人的態度倒是不怎麽在意,笑道:“我曾經也是這裏的人,怎麽就不能來?”
王大夫這一副不羈的樣子,似乎更加惹惱了那婦人,“你也說了是曾今,來人啊,亂闖神醫穀者,抓起來亂棍打死。”
慕貞在下山之前就問過王大夫,神醫穀的人,基本上都會醫術。
本以為醫者仁心,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沒想到這婦人看起來,卻是渾身透著一股狠虐勁兒。
對於這氣勢淩人的話,王大夫並不放在心上,反而隨性的往椅背上一靠,瞥了一眼那女人,輕笑道:“那你可記得,我有上任穀主的特赦,可隨意進出神醫穀呢?還是,老穀主去世了,有些人就不把他當回事了?那也不要忘了,我還是現任穀主的師父,如此,你還趕的走我嗎?”
說罷,也不等那婦人再說什麽,接著道:“我看咱長老會的來了不少人啊,小然沒在,就沒得管事的了麽?由著一個婦人咋咋呼呼,像什麽樣子?”
那婦人一看,就不是一個好想與的,句句話都像刀子似得,咄咄逼人。現在王大夫的話,是赤裸裸的打她的臉,叫她如何能忍受?
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怒指著王大夫道:“談然出穀,命笙兒暫代管理穀中事物,我是他娘,幫襯著他怎麽不行?再說了,我還是上任穀主的女子,要說穀中事物,我自然有權過問。”
“哦?我還不知,小然隻是出趟穀,就要把穀中事物專門托付個人打理?再說了,長老會的十位長老,莫不都是擺設,要找個外人來掌管穀中事物?”
王大夫的咄咄逼問,叫那婦人有些招架不住,“他相信笙兒的能力,難得我兒子出息,難道我這個做娘的,還要攔著他,不要他出人頭地?”
“哦?”王大夫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道:“我是小然的師父,小然的你兒子的感情怎麽樣,對你兒子的評價怎麽樣,我會不曉得?什麽時候,兩個水火不容的人,還心心相惜了起來?”
“你……”王大夫的逼問,叫那婦人著實無話可說。
卻是,自家兒子和那野小子的關係一向不好,現在,談然出穀的消息,還有穀主身份象征的玉佩,都是他們的一麵之詞,現在叫這老不死的逼問著,自己肯定是露出了馬腳。
現在真是要緊的關頭,不管怎麽說,都不能叫大家懷疑自己,想了想,她幹脆來了一個不認賬,“哼,有句話叫做不打不相識,小時候調皮,互相看不順眼也是正常的。現在玉佩在笙兒手裏,我兒又受了穀主的囑托,自然不能推卸這份兒責任了,你要是不服,那就等穀主回來之後,當麵和他對峙吧。”
說著,怒氣衝衝的對著自家兒子道:“兒子,咱們走,我當時都說了,叫你不要接這個爛攤子,勞心勞力不說,還有人不領情。人家看不上咱們,咱們走。”
那個叫笙兒的,從進來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不管王大夫的話多麽犀利,多麽針對他,他都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聽著。
這會兒要走了,卻開了口,禮貌的衝王大夫鞠了一躬,道:“王叔,好久不見,您老安好?”
那做的十足的姿態,怎麽看怎麽覺得假。
對於這對母子,王大夫真是沒什麽好感,照樣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笑道:“哎呀,多時不見,賢侄越發的懂事了。倒是我那個徒弟,是個沒用的,穀主都當不好。”
那人也不傻,王大夫這麽明顯的諷刺,他豈會聽不出來?
本就不是什麽謙和善良的人,這會兒是徹底裝不下去了,怒道:“你的徒兒是厲害,晚輩佩服。我是這神醫穀的人,現在穀主托付給了我這個重任,我自當好好管理穀中事物。王叔要是看不上我,現在就去把穀主找回來,我自當雙手奉還。”
慕貞一直觀查著幾人,本以為這個什麽笙的,是個角色呢,沒想到這麽快就沉不住氣了,不由得撇了撇嘴。
誰知,這個小動作,倒是叫抬頭就走的陳笙(第一任穀主的妻子姓陳)看了個正著。
慕貞也沒想到,自己的小動作叫別人發現了。反正對這對母子也沒什麽好感,慕貞也不覺得尷尬,轉轉頭,就不看他了。
這隻是一個小插曲,慕貞並沒咋當回事,隻是,這一個小孩氣的一瞥,卻給她帶去了不少麻煩。
那對母子走後,和王大夫熟悉的,都上來和王大夫寒暄了一番,最後天色暗了下來,才散了去。
王大夫還是一副不羈的樣子,隨性的靠在椅子上,道:“小然這會兒處境怕是艱難啊。”
說著,又對慕貞兩口子道:“本以為來了就可以給你們醫治的,哪曉得小然現在下落不明。給老三治病,要用到硫磺池,可是這個地方,隻有曆任穀主可以進去,隻能找到小然再做打算了。”
慕貞本就聰明,自然也發現了其中的貓膩,“當時第一次見談然的時候,他就是被人追殺,看來,他猜的不錯,真是有內鬼。”
還記得今天,慕貞還一位這神醫穀是個世外桃源,沒想到還沒有一天的時間,就顛覆了她對這裏的認知。
此時她也理解了,難怪當時自己說了這番話時,王大夫為何是那種表情了。
本以為來到了這裏,一切都可以解決了,現在看來,出師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