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何老三受傷
慕貞兩口子那天和何氏夫婦鬥法算是小勝,但是以那家子的性子,怎麽可能容忍自個兒一直欺壓的人,爬到自己頭頂上作威作福呢。
這不,就算是不能進他們的屋,撈點兒油水,找個不痛快,在別的事兒上,還是可以找找麻煩的。
這個時代,柴是主要的燃料,做飯取暖什麽的,全都靠它。村裏人的習慣是,一般秋收之後,上山的樹差不多都落葉子了,樹的水份也不算大,這個時候閑下來,大家都會去山上砍柴,用作過冬和來年開春的時候燒。
夏天和冬天是不會進山的,夏天的雨水足,樹的水分大不好燒不說,上山比較潮濕,不好走,一不小心就會摔跤。冬天下雪,也是同樣的道理。
端午節過後,何家五畝地的洋芋,何老三一個人挖了三畝,要不是怕下連陰雨,估計還有的兩畝,也是何老三的。
沒有機器,沒有運輸工具,挖,背,全部都是靠人力。
看著何老三那被烈日曬的脫皮的皮膚,慕貞心裏也是十分心疼的,可是她也是幹著急,幫不上什麽忙。
挖洋芋,看著簡單一鋤子挖下去,一窩洋芋就出來了,可是慕貞這一鋤子挖下去,洋芋卻被她挖穿了插在鋤頭上。
終於,五畝地,上千斤的洋芋是挖回來了,老天也終於開眼,下起了雨,這個時候的雨,一般最少也是十天半個月的。
慕貞本以為這下何老三可以歇歇了,誰知宋氏又不安分了。
“老三,你死哪兒去了?屋裏的柴沒有了,你去天河抗一捆回來。”
聽到宋氏又要何老三去幹活,慕貞沉沉的歎了口氣。
不反抗他們折騰,反抗他們還是折騰,自家這小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看著何老三轉身去穿草鞋的動作,慕貞起身走到門口道:“娘,這雨接連下了十幾天了,路上滑不說,柴弄回來了也燒不著啊。”
宋氏不耐煩的看了慕貞一眼,道:“就你屁事多,我管它滑不滑,在不去弄柴回來,老娘把你這茅草屋掀了燒火。”
說著,也不管慕貞是什麽反應,轉身就走。
何老三看著小媳婦憤怒握緊的雙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沒得事,那條路我經常走的,你和逸清在屋裏,我很快就回來。”
看著消逝在雨幕之中的身影,慕貞總覺得心裏頭有一股難以壓製的躁動。
可是這麽大的雨,她去了不說幫上啥忙,指不定還要拖累他。
大雨下的,沒得什麽事,慕貞就把屋子收拾了一邊,然後想著餉午做什麽飯吃。
何老三一天的勞動量大,慕貞在吃的方麵,從來不虧待自家人。
忙了一會兒,剛才把米下鍋,就聽到雨幕裏,隱隱約約傳來叫喚她的聲音。
慕貞突然心裏咯噔一跳,放下手裏的鏟子就往外走,卻看見趙明哲披著濕漉漉的雨衣,大步跑了過來。
“貞娘,不好了,三哥將才不小心從大斜坡上滾下去,腦殼撞到了石頭上,這會兒昏迷不醒呢。”
慕貞一個踉蹌,堪堪扶住放在門口的椅子。強壓下心底的害怕,顫抖著聲音道:“那他現在在哪兒?”
可能是何老三的情形不樂觀,趙明哲的聲音也透著焦急:“在岩屋呢,我看三哥大雨下的還要去掂柴,就是說去給他幫個忙,哪曉得走到嶺上的一個大斜坡上,三哥腳下一滑,就從那兒滾下去了。斜坡上全是石板,也沒的抓的東西,等我攆上的時候,就看到三哥腦殼上全是血,咋叫都醒不了。”
聽趙明哲這麽說,慕貞心急如焚,也顧不得換鞋就要往外衝,“我去找他。”
逸清聽說何老三出事了,心裏雖然十分擔心,但是看慕貞那副焦急的樣子,小嘴閔的緊緊的,看著慕貞往外衝,也不哭鬧,跟著就要往外跑。
慕貞雖然焦急,可看到身後跟來的小人,也隻得停下腳步,對趙明哲道:“明哲,你幫我把逸清送到錦山他們家裏,讓紅梅嫂子先幫我照看著,就和他們說老三出事了,麻煩山子哥去趟鎮子,給我請個大夫。”
轉身抱起逸清,交到趙明哲手上,對逸清道:“包包,娘不曉得哈時候能回來,你先去梅嬸屋裏,要聽話。”
小包子曉得自家娘親急,他雖然也擔心爹,但是還是乖巧的點頭道:“娘走路過細些,莫摔跤了。”
然後就不做它說,緊緊的摟著趙明哲的脖子,催促道:“明哲叔,你走快點,趕緊讓山子叔去鎮上。”
兒子交給紅梅,慕貞倒是不怎麽擔心,關鍵是何老三的傷,讓她心急如焚。
端陽節那天,徐大夫和徐大娘去了雲縣那兒,到現在也沒有回來。要是他們在屋裏,慕貞也放心些,畢竟徐大夫的醫術還是不錯的。
從這兒到鎮上,腳程快的也得要半個時辰左右。那大夫要是年紀大了,也不曉得啥時候可以到。
心裏胡亂猜忌著,腳下的動作卻不敢慢半分。偏生老天似乎和她做對似的,雨下的嘩嘩的。帶著的草帽在根本遮不住雨了,視線一片模糊。一不小心,慕貞一個撲爬摔在泥漿裏,但是她也顧不得衣裳濕了髒了,就著路邊上的樹葉子,把手上的泥巴擦了擦,趕忙就走。
齊氏和趙寶珠一直都在門口瞅著,這會兒看到慕貞來了,趕忙迎上來,“咋摔成這樣兒了,先去換身衣裳。”
“沒得事兒齊嬸,我相公咋樣了現在?”沒看到何老三的人慕貞沒有半點心思做其他的。
“開始背回來的時候腦殼還在流血,還好我去采了點草藥,血給止住了,就是不曉得為啥還醒不了,還有沒有其他的傷。”齊氏跟在慕貞背後,仔細的交待著。
兩人把慕貞帶到何老三待的那間屋子就出來了,趙寶珠看到慕貞渾身濕透的狼狽樣兒,心疼道:“貞娘,你也莫擔心,看過了,就出來換身衣裳,我去給你燒一鍋水,趕緊把濕衣裳換過來,不然老三還沒醒,你就倒下了。”
趙寶珠具體說了些什麽,慕貞是一句也沒聽清楚,在她看到何老三安靜的躺在那裏,沒有生機的模樣,世界早已失了聲,淚水簌簌的往下掉。
齊氏看著她這個樣子,心疼的搖了搖頭,轉身出去了,把空間留給了小夫妻兩。
慕貞小心翼翼的在何老三的床前蹲下,頭被紗布給包著,她也不曉得傷口有多深,可看著他那蒼白而沒有血色的嘴唇,想必是傷的不輕。
小心的抬起手,輕輕的摸了摸那紗布,明明不是那麽白的顏色,慕貞卻覺得分外刺眼。
他平時是話不多的人,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都是她說他聽著,但也絕對不是這個死寂的模樣。
從初春到入夏,她來這裏有將近三個月了吧。和這個看似冷清的男人朝夕相處,雖然不曉得為什麽他會被上房的人欺壓,不曉得為什麽他對何氏兩口子的態度那麽奇怪,可是慕貞曉得,在慢慢的相處中,她喜歡上了這個謎一樣的男子。
他或許早就發現了自己和本尊的不同,但是她不說,他就不問。何家的活兒,大部分都壓在他的身上,可是不管他在怎麽累,他都不許自己去地裏幫他幹活。
她享受著他的疼愛,享受著這個村裏所有女人都沒有的疼愛,但是她從來沒有認真問過自己對這個看似老實,實則精明的男人是什麽感覺。
莫名的來到這個異世,就算是有一個可愛的兒子,就算是有他無微不至的照顧,但是,慕貞的心裏還是恐懼著。
在她沒有確定自己是不是會回去以前,她的潛意識裏是抗拒著這裏的一切的。
所以,就算是兩人同床共枕這麽多天,最親密的動作也就是他把她摟在懷裏,吻她的眉眼。
除卻有一次被小包子打攪的好事,從那以後,他都是規規矩矩的摟著自己入睡,沒有半點越舉。
以他的聰明睿智,定是看出了她的顧忌和沒有完全敞開的心懷吧。
想著兩人這麽長時間的相處,再看看現在他安靜的躺在床上,慕貞心如刀絞,第一次憎恨起這個時代的落後。
小心執起何老三的手十指相扣,輕輕的在上麵落下一吻,“相公,你不要有事,趕緊醒過來,我和逸清都很擔心你,你怎麽就那麽不小心呢,你現在在這裏安穩的睡著,我卻急的要瘋了。都怪我,計較那些做啥子,我要是不顧別人的看法,就是逼著和上房分了家,你今兒也不會受傷了。”
齊氏正打算叫慕貞出來換身衣裳呢,就聽到了慕貞的那番話,眼裏也是一澀。
來平窯村這長時間了,他們雖然住在上山,和村裏人來往的少,但是有上山做活的,遇到他們總會聊上兩句的,就這麽一來二往,她也曉得那兩口子的日子也不好過。
就是這樣,他們還全心全力的幫自己這一家子,這樣的好人,老天不該讓他們受那些磨難啊。
“貞娘,水燒好了,快去洗洗,換身衣裳,莫老三沒醒,你又病倒了,還有逸清呢,聽話啊。”
開始還不覺得,在這兒看了一會兒何老三,確實是冷的瑟瑟發抖了,再說何老三有傷口,她這一身泥巴,也不好照顧,就聽從了齊氏的意見,“那我出去換身衣裳,麻煩齊嬸幫我瞅著點兒。”
“放心吧,趕緊去,我在這兒看著。”
見齊氏搬了哥凳子坐在床前,慕貞這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