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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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怎樣的行為才遭人厭惡。
白硯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的主觀性太強, 個人底線不同, 無緣無故惡語中傷不算過錯?顯然不是。
可你要是見過三人成虎顛倒黑白,隻手遮天罔顧人命, 仇安平這嘴賤的毛病完全不算什麼,更何況,他說的未必不是事實。
但那些事,六年前,白硯選擇不讓年輕稚嫩的裴摯看見, 今天似乎更沒有再提的必要。
抓住前任訴苦這種事,他會做?
所以,白硯再次簡單粗暴地交待:「總之你別動仇安平,他有用處。上次怎麼說的, 我不需要你幫我出頭,還記得?」
裴摯一手抱胸,拇指抵著嘴唇,煞有其事地維持思考狀半分鐘。而後微蹙著眉認真地問:「他是對你有用處,還是對你公司有用處?」
這就是他想不通的問題之一,他哥為什麼非得把自己搞得像個大家長似的。他哥本來應該只是他一個人的家長。
白硯怔了一瞬, 選擇說一半留一半,「2009年秋天, 我重回娛樂圈的第一部電影, 是陳小斐的父親幫我接的。我跟公司總有幾分情面。」
裴摯就保持那樣的姿態看了他一會兒, 黑白分明的眼睛透著一股子機靈勁兒, 像是能洞察一切。片刻后才問,「當初,你不是說你不喜歡演戲了?」
那是2009年夏,他們私奔之前的事。
裴摯記得,白硯當然也還記得。可白硯沒說話。
裴摯頓了下,才問出下半句,「後來你回來怎麼又演上了?」這就是他們分手之後了。
鑒於裴摯是在私奔路上被甩的,白硯甩掉他之後又重返娛樂圈。所以,白硯究竟是不是為了回頭演戲選擇分手,深究下去就有些問罪的意思了。
這是他們重遇以來第一次說到當年。但白硯一會兒追述或澄清的想法都沒有,「我就不能有個反覆?」
這事他真是不願意細說,細說下去他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把裴摯給撕了。
曾經的分手,總是舊情人之間最不可觸及的話題。
白硯明白,裴摯當然也明白。所以瘋狗王子這次也選擇適可而止。
對於裴摯來說,他哥到底為什麼拋下他已經不重要了,翻准媳婦兒的舊賬不是男人該做的事兒。重要的是,他們以後會在一起,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裴摯站直身子,又在白硯身前蹲下。
白硯如琢如磨的俊美面容就在他眼前,觸手可及,他渾身每一個毛孔都舒暢,心軟得像棉花。
他握住白硯的手,開口時音調也軟了下來,「那好,你看,我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後我就守著你,咱們就這樣一直過下去。」
白硯心裡糾結成一團麻,「誰讓你守著我了?」
當初小男友太飄,的確讓他覺得不安穩,可他真沒就這點記恨裴摯。他到底為什麼要分手,裴摯心裡沒點數嗎?
裝,他就看這小混蛋裝到什麼時候。
接下去,貓飛狗跳劇情再次上演。
裴摯:「那就是我自己想守著你……」
白硯:「頂煩你,一邊兒去……」
裴摯:「哥你沒說你不願意……」
白硯:「再說我揍你信不信?!!!」
裴摯:「你還是沒說不願意。我也是,我一會兒看不見你就不踏實……」
「啪!——」
白硯:「對不住我手滑。」
轉眼到了綜藝節目播出的這一晚。
晚飯後,裴摯死纏爛打把他哥留在客廳。
歡快的片頭曲過去,節目在掌聲中開始。裴摯挺高興,這不是他第一次看他哥的節目,可這一次,白硯就坐在他旁邊。
白硯面無表情,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兒,「我以為主婦和小姑娘才愛看這種節目。」
到底還是坐著沒走。
轉頭一瞧,裴摯一邊手肘撐著沙發背、拳頭撐著頭,身子朝他這邊側著,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表情凝固成傻呵呵半張嘴笑的狀態,活像地主家傻兒子。
這個小混蛋。
白硯瞟了眼電視,主持人正在對他做開場前的訪問。
接著,裴摯也瞟了眼他,饒有興緻地用眼神在他和屏幕間比較幾個來回,「怎麼樣都好看。」
白硯抬起下巴,沒說話。
他的模樣還用得著人誇?
很快,裴摯就覺得不對了,不是,他哥鏡頭怎麼那麼少。放著盛世美顏的影帝爸爸不拍,節目組傻了?
不是傻了,那就是故意,裴摯氣不順地說:「他們故意不把你剪進去?」
白硯說:「沒有。他們已經很努力了。」
裴摯皺眉:「怎麼回事?」
白硯說:「我綜藝感就這樣,你讓他們剪什麼?」
碰見一個綜藝感欠缺的愛豆,粉絲看節目基本都是在背景板上找花,節目節奏在那兒,饒是白硯大牌,節目組也不能讓觀眾總看一張冷漠臉。
好在粉絲的行動力不容小視,節目結束沒多久,鐵杆迷弟裴摯就在微博看見他哥的專人剪輯。
裴摯來了個轉發,恨不得再來一次抽獎。配上足以表達單身男人深夜心聲的文字:舔男神的盛世美顏_(:з」∠)_想讓男人我給生猴子。
文字左上,粉紅HelloKitty頭像萌萌噠。
不美妙事件就發生在第二天早晨。
裴摯醒來,身體跟往常一樣精神,摸出手機劃開屏幕,準備例行晨間活動。結果舔顏沒舔成,看到的東西把他硬生生給氣ruan了。
他關注的一個營銷號,發了這樣一條微博:有一種默契叫做白硯和賀玉軒,白鶴CP將在電影《探玄珠》中再次同框。
博文前打著白鶴tag,下面配著九張動圖,有從昨天綜藝上剪出來的,也有上次時尚晚宴的,還有一張是從白硯和賀玉軒新電影預告片里剪出來,全在挖空心思拗CP感。
再拿白硯的名字搜了下,果然,打著白鶴tag的微博一條又一條,博主們全都叫著好萌喊著吃糖……
轉發量最多的一條是一天前發布的。
他娘的!
新晉准娛嫂已經有了該有的覺悟,兩天之內,把CP炒熱到這種程度,還有營銷號下場,肯定不是小眾粉絲圈地自萌。
於是裴摯怒氣沖沖地給郝總來了個morning call。
郝總好容易才清醒,搞明白髮生了什麼,這樣回答:「顯然是片方炒的。《探玄珠》前期投入太大,這次預售票房沒達到預期,可能想藉機炒一把熱度。可為什麼拿兩個男主角炒就值得商榷了。」
裴摯沒好氣地說:「你直說跟賀玉軒有沒有關係?」
郝總說:「可能有,賀玉軒的公司也是《探玄珠》的投資方,而且,這次電影的宣發就是他們公司做的。」
接著又問:「這事兒,照說白硯自己應該知道,他沒告訴你?」
作為當事人之一,這次的事,白硯還真不知情。
此時,隔著兩面牆,白硯正跟他經紀人清算,「你給我個解釋!」
經紀人說:「當初演出合同上就有這一條,演員要儘可能配合片方宣傳。你自己簽過字的。」
白硯說:「配合宣傳包括這個?你現在跟我裝傻?」
經紀人說:「大家不都是為了熱度。白硯,我實在不明白你,你又要演戲,又不肯配合炒作,哪有這麼好的事?這次預售票房不怎麼樣,回頭上映后也這樣,你臉上也沒光。」
白硯氣得肝疼:「預售票房低?」
經紀人說:「雖然不會比你以前單獨擔票房的那些片子低,可這次片方投入太高,賀玉軒加上女主演的片酬是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硯頭都要炸了:「所以我就要給他們的巨額片酬買單?」
經紀人說:「白硯,你現在為什麼會這種話?電影是大家的,讓多一些的人看到你的作品,不好嗎?」
白硯怒不可遏:「賀玉軒的公司為什麼放著女主角不用炒男男CP,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太簡單了,人家能猜到他跟裴摯的關係不一般,在裴摯那挨了揍,又趕上他的經紀人去講和,趁機捏出這個點子看他們的態度,順帶著噁心人,多打裴摯的臉啊是吧?
白硯冷冷道,「我前兩天就說,讓你不要再跟他們打交道。你還沒聽,你沒覺得現在人家把你當猴耍?」
經紀人說:「你在糾結什麼?裴摯?守著這麼一個大金磚,你不肯給自己搞好處就罷了,還要隨時顧忌他的感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都一周了,你還沒跟他撇清?」
白硯說:「我的私事是你能過問的?」
經紀人說:「那行,你的私事。我看私事挺聽你的話,你哄哄他不就成了?」
白硯真是犯噁心,「只有他?粉絲呢?」
炒CP就是粉絲的修羅場。
白硯清早看到,他的粉絲已經跟賀粉對罵開了。總之就是互相曆數對方愛豆不要臉123,各自嘲諷對方蹭熱度,白鶴現在熱度無限,這熱度或許還會一路走高。當然,片方一定很滿意,這就是他們要的東西。
認真說,這種互黑在圈裡根本不算什麼。
粉絲在這些資方眼裡就是工具。拿偶像炒CP擴張熱度,粉絲對罵面紅脖子粗也罵不出個結果,傷肝傷肺完了,還會乖乖掏錢進影院支持偶像。
白硯對粉絲一直冷漠,因為演員和觀眾之間交情就在一張電影票,他的付出對得起這張電影票就足夠,真不用笑臉迎人地忽悠、消費人家給他做其他。
經紀人果真是個順應規則的明白人,聽完一笑,「白硯,你顧忌怎麼這麼多,你的粉絲基數那麼大,不好好利用多可惜,幹什麼都是她們自己願意,你替她們操什麼心?」
這是真話。
白硯心想,他真是人生贏家一樣的影帝爸爸。
炒一趟CP,粉絲現在一心把他當白蓮花……
草草洗漱,開門出屋。
裴摯蹲在他門口,兩手捂著耳朵,眼巴巴地瞧著他,「我心裡難受,要哥親一下才能高興。」又像條被遺棄的赤貧柴犬。
白硯好半天沒出聲,他真是人生贏家一樣的影帝爸爸。
他還有個被他打了臉,哄哄就能重新服貼的竹馬。
第二章
據說大部分男人對前任都會有些微妙的遐思。白硯很顯然被排除在大部分之外。
不是他不念舊情,這可能跟他們當初的分手原因有關。
白硯跟裴摯的交情可以一直回溯到裴摯出生,兩人的母親是鐵杆閨蜜,他們幼年相識,又在裴摯少年時代相戀,真是很徹底的竹馬。
可有些人,當成兄弟朋友相處能一直相安無事,一旦產生更深層次的關係就成了鬧劇或者悲劇。榮幸之至,他跟裴摯正屬於這種。
他們分手的原因是不合適。別說這三字大而化之且輕飄飄。
在一起除了上chuang其他哪哪都感覺不適。這理由還不夠充分?又不是找pao友。
其中諸多細節,白硯如今已經不想再提。總之一句話,他跟裴摯分手前的那大半年,他沒一天過得愉快。
趨利避凶是人的本性,所以,時隔經年,裴摯以這種出其不意的方式出現,白硯內心還真沒任何正面波動。
他甚至吃不準,今晚這鴻門宴到底是沖著仇安平還是沖著他。畢竟,六年前,他跟裴摯分手分得挺難看。
難看到哪個程度?
他在私奔路上跟裴摯說分手,裴摯被家裡人抓回去關了一陣,沒服氣,某天大清早像個幽靈似的從他窗口冒出個頭說:「我想明白了,咱倆死都得死在一起。」他當時受到驚嚇,十分乾脆利落地給了一個字,滾。
不怪白硯用最大的惡意揣測裴摯。
他跟裴摯是一塊兒長大的,自然明白裴少爺的幾大特質,第一,敢跟天王老子叫板,第二,什麼事兒都能拿來玩,第三,但凡想做的事,撞了南牆也不回頭。
哦,還有第四,從來不按常理出牌。
回到鴻門宴現場。
不按常理出牌的裴摯就坐在白硯身邊。雖然一副痞子坐姿,但白T恤、半腿牛仔褲加運動鞋的打扮還真挺像個爽朗無害的大男孩。
從白硯進屋起,他眼神就停在一個方向沒變過,健康的古銅膚色把眼白襯得越發白,充滿期待地沖著白硯瞧,讓人想忽略都不成。
白硯也算是儘力讓自己冷靜了,眼下的情況,無非明確裴摯的目的和他的目的。
裴摯的出現的確是個意外,意外可以有,節奏不能亂。
可能是他沉默太久,裴摯手裡的煙在指頭間又倒了幾個圈,「他得罪了咱倆,你說怎麼收拾他,咱們就怎麼收拾他。」
仇安平還一臉蒼白地站在他們倆跟前。
白硯眼珠子這才朝裴摯轉過去,「他得罪你?」順便瞟了下裴摯手裡的煙。
裴摯抽空飛快斜仇安平一眼,「可不是,他勾引我。」順手就把煙給扔了。
白硯問:「成了?」
裴摯立刻嚴肅交待,「那不能,我連衣角都沒讓他碰著。」
白硯突然一聲冷叱:「道歉!」
語氣相當嫌惡,顯然是沖著仇安平的,可這猝不及防的變臉,就連裴摯都猛地一怔。
突如其來的安靜。
仇安平已然明白狀況,好半天,勉強一笑,「裴先生,我們可能有些誤會,有什麼……」
白硯聲色俱厲:「誠意呢?!」
仇安平驚得一顫:「對不起我錯了!」
記住,你爸爸永遠都是你爸爸!白硯氣還是不順。即使到了這個地步,節奏的主導權全在他手上,不要臉面的東西已經完全沒有臉面可言了。
他又問裴摯,「讓他給你斟杯茶?」
裴摯睜大眼睛望了白硯好一會兒。
今兒明明是他來替白硯出氣,現在變成讓姓仇的跟他說對不起了?有意思。
不過看白硯這意思是不想跟姓仇的一般見識了,他沖著仇安平說:「行了,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