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執子之手 二
將妄肩扛張壯壯手握蔣謙回到家時, 陸楊成和夢鱗正坐在大門口的長凳上曬太陽。
見他們回來, 陸楊成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來, 「我的媽, 你們可算回來了!」
他一起身,長凳頓時失去了平衡翹了起來, 正在打盹的夢鱗身子一歪, 眼睛越瞪越大, 敦實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陸楊成你大爺!!!」
張嬸像陣風一樣從屋裡卷了出來, 接過張壯壯開始了一場呼天喊地的哭號, 簡直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蔣謙心裡的愧疚油然而生,這事說到底是因他而起。
張嬸兒子兒媳早逝, 就留下這麼一個多病多災的獨苗苗, 任憑陸楊成一張嘴說的滿舌生花, 她也不可能放心的,這一晚上還不知道嚇成了什麼樣。
張壯壯伸著小手去擦張嬸的眼淚,「謙哥哥一直保護壯壯,奶奶不用擔心的。」
蔣謙不知道說什麼好, 抿了抿嘴,「壯壯的厥心痛有新藥方,晚點我給您送過去。」
張嬸紅著眼盯了他一會,一句話也沒再說, 抱著張壯壯轉身就走。
陸楊成看著她飽含怨念的背影, 擰了眉, 「將三少爺, 你有沒有在壯壯麵前…施展你的邪術?」
將妄,「有,他還喊著說好厲害。」
陸楊成,「……」
蔣謙,「沒關係,他跟我約定好了絕對不會說出去。」
陸楊成,「小孩子的話,能算數嗎?」
蔣謙笑笑,「他是小男子漢,肯定能。」
夢鱗坐在地上,齜牙咧嘴的爬不起來,「你們!能不能先扶我一下?!」
蔣謙趕忙將夢鱗拽了起來,夢鱗才剛一站穩,捂著屁股就要撓陸楊成。
陸楊成驚慌失措的揪過蔣謙擋在身前,這一揪,揪的蔣謙衣領子一歪,苦苦掩飾的脖子立馬暴露在了眾目睽睽之下。
陸楊成喲了一聲,沖將妄一挑眉,「告訴你要死皮賴臉,怎麼樣,效果不錯吧?」
將妄眼前立馬浮現了蔣謙當時那張冰凍三尺的臉,揶揄道,「…泔水都沒有你的破主意餿。」
當天將妄就給蔣謙重新種了棵大蒜。
看著他一臉肅然的蹲在後院倒騰小豬陶盆,蔣謙心裡軟綿綿的,趴到他背上探頭親了他一口。
將妄指指另半張臉,不抱一絲希望的隨口說了一句,「這邊也要。」
蔣謙想了想,將腦袋歪到另一邊,又親了他一口。
陽光暖融融的灑在兩人身上,將三少爺心中如同千樹萬樹桃花開,頓時滿臉蕩漾。
蔣父在他倆身後站了好半天,見兩個人沉浸在小世界里甜甜蜜蜜,根本察覺不到有人圍觀,只得輕咳了一聲,「謙兒…」
蔣謙聞聲頭皮一炸,連忙放開了將妄回過身,「…爹,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蔣父看看滿臉通紅的親兒子,又看看那個滿面春風的便宜兒子,笑意中帶著點老懷安慰,「你們倆不鬧氣了?」
蔣謙尷尬的低下頭,「爹,什麼事啊。」
「哦,外面有個小公子在等你。」
「小公子?」將妄放下陶盆,拍拍手,「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
蔣謙剜他一眼,心想這人抱著醋罈子長大的吧,冷冰冰的丟下一句,「你在這裡種蒜。」
將妄還沒來得及說話,蔣父卻先板起了臉,端著一副打抱不平的樣子,「謙兒,你別總欺負他。」
蔣謙愕然瞪大雙眼,難以置信的指著自己,「???」
蔣謙見到兮照時,他正半趴在櫃檯上擺弄葯秤,見蔣謙來了,側過頭彎起眼睛明媚一笑。
「找我有事嗎?」
「蔣公子,我出門時不小心撿了個受重傷的人…能勞煩你跟我回去看看嗎?」
蔣謙點點頭。
他們之前也算見過幾次,但是蔣謙頭一次這樣認真的端詳了這個少年,得出的結論只有兩個字——好看。
眉眼彎彎自帶三分笑意,尤其是嘴角的小梨渦,笑起來像盛了一汪美酒,沁甜如蜜。
一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扯了幾句,一來二去蔣謙倒對他稍稍有了些改觀。
他總是笑盈盈的,說話也很溫柔,讓人如沐春風一般,心情都會跟著他好起來。
蔣謙一直對他心存疑惑,想想也不算要緊事,乾脆就提了一句,「去年在戲樓……」
話剛出口,他忽然之間不知道該怎麼措辭才能顯得不太失禮,冷不丁的就沒了下半句。
兮照卻道,「你是不是好奇我為什麼一點都不害怕?」
蔣謙心說最近這是怎麼了,遇到的一個個都像會讀心術一樣,只得應了一聲嗯。
兮照歪頭輕笑,很是豁達,「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演盡了世間百態,有點分不清其中的真真假假,很多事情倒像自己真的經歷過一樣,大多數時候算是見怪不怪吧,鬼王的戲碼我也演過,能猜到他是誰。」
蔣謙亦是笑笑,大約是因為聽到那人的名字,笑意里透出一絲難掩的蜜意。
兮照目視前方,自言自語道,「看得出,他待你很好。」
兮照住的小宅子在城的另一頭,離蔣謙家正好成一個斜對角,相當有些距離。
宅子不大,只是個一進的小院子,卻收拾的很有意境,院子兩側是卧房和書房,中間一條石板路九曲十八彎通向正屋廳堂,似乎是想取個曲徑通幽,漸入佳境。
路兩旁種滿了花花草草,奼紫嫣紅一片,花叢中一張琴桌,一方小凳,頗有騷情賦骨之意。
兮照引著蔣謙直接進了左側卧房,朝床上躺著的人努了努嘴,「就是他了。」
那人看起來和蔣謙差不多歲數,正皺著眉陷在昏迷中,額頭上的汗水涔涔滴落,一眼看著就知道在發熱。
掀開薄被,他的衣衫已經被除去,赤/裸著上身,只留了褻褲,大大小小的傷口應該是兮照先前給簡單處理過。
那張俊朗的臉,蔣謙眼熟的很,卻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在外流浪的那幾年閱人無數,眼熟倒也正常,便沒往心裡去。
他身上的傷口很奇怪,並不是利器所傷,大多數都是抓撓的痕迹,可是撓到傷深見骨…這個人是閑的沒事幹打虎去了?
除了渾身遍布的外傷,他的手臂和肋也骨折了好幾處,蔣謙心下直嘆,這得被打的多慘。
細細查看后,蔣謙表情有些凝重,「他的傷口已經感染了,必須得先退熱,還要趕緊接骨……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兮照窩在椅子上,不好意思的笑笑,「以前受過傷,身子一直不太好,走點路就乏,蔣公子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