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chapter68
弗雷里城堡是一座哥特式風格建築, 藍綠色石頭建造而成。遠遠的看，整座城堡就是藍色的，如同童話中的美麗城堡。
城堡前面有一座依湖而建的弗雷里小鎮, 小鎮靠著克萊德湖泊而建。穿過小鎮走十來分鐘就能到達弗雷里城堡, 建築在小鎮裡面, 似乎是考慮到了隱蔽性。
克萊德湖泊澄澈漂亮, 湖水蔚藍如同藍寶石那樣的美麗。白雲和群山環繞, 倒影在湖面中, 靜謐蔚藍。湖中天鵝野鴨成群, 棧道、遊船時常可見。
斯圖爾特家族每年都會出一大筆錢投放在克萊德湖泊的生態保護上，以保證它不被污染。
小鎮雖小，但是五臟俱全。
人員熙熙攘攘，很熱鬧, 也很熱情。他們平凡而幸福的生活著。
江陵走在小鎮的石子路上，和沿途而過的人打招呼。她在這兒住了五年，當年也在這裡舉行婚禮，所以基本上這裡的人都認識她。
基本上每周她都要小鎮上三四趟, 跟他們也都熟悉了。
她提著餐盒回家，一邊和人打招呼一邊注意著腳下的污泥。
昨晚上下了一場暴雨, 石子路上都是水，還形成了一些水坑。不小心尋找乾涸的石塊踩踏著走，回去的時候估計褲腿那塊要全都沾上泥漿。
路過格林太太的花店時, 看到花開放得格外漂亮, 而且新鮮。大概是一夜暴雨後, 反而競相開放了。
格林太太走出來：「早安，斯圖爾特太太。」
江陵微笑：「早安，格林太太。」
格林太太輕聲詢問：「您要什麼？」
江陵指著看中的花說道：「一束石楠、桔梗，還有海石竹。它們開得真棒，漂亮極了。」
格林太太笑道：「的確。精神奕奕，從入夏以來，還是第一次這樣精神。要知道，炎熱的天氣把花瓣曬蔫了。看起來實在沒精神。您只要這三樣嗎？」
江陵看了看，說道：「藍鈴花很不錯……那是什麼？粉玫瑰？」
格林太太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那是幾十枝插在花瓶里的粉色可愛的玫瑰。她說道：「黛安娜玫瑰，您知道，粉玫瑰的品種可不止一樣。黛安娜玫瑰是最棒的一種，我沒想到它們也開放了。它們很嬌貴……您是要黛安娜玫瑰嗎？」
江陵點頭。
格林太太又問：「那麼您還要藍鈴花嗎？」
江陵：「也要一束。能包成一束嗎？」
格林太太說：「這不太行，至少藍鈴花不太行。它適合獨自欣賞，就像水仙。假如它會說話，它一定不願意和其他花待在一塊兒，那會使它的存在感降低……您明白我的意思嗎？斯圖爾特太太。」
江陵：「當然。那麼按照您的想法來就行。」
格林太太便爽快的幫她包紮好兩束花。一束是藍鈴花，另一束是黛安娜玫瑰、石楠花、桔梗和海石竹。
江陵給了格林太太20英鎊，然後接過兩束花，抱在懷裡。道完謝之後離開，一路上遇到一些慷慨熱情的先生太太們，便駐足同他們聊一兩句。
直到走出小鎮，沿著小路朝弗雷里城堡的方向走去。
道路兩邊是平原，綠草如茵，野花連綿，沾著水珠。遠處是城堡的輪廓和山丘，在城堡的前面是一個花園，花園兩旁是樹木和灌木叢。
江陵走上小道，小道有些陰涼，因為兩旁的樹樹枝延伸出來，茂盛的枝葉層層疊疊遮擋住了道路。幾乎是伸手就能觸碰到那些茂盛的樹枝。
她快走了幾步，離開頭頂的樹枝。剛跨出去兩三步，一陣風吹來，身後啪的一聲，墜下了大量殘留在樹葉上的雨水。
幸好走快了幾步，要不然就被淋得一身濕。
走到城堡花園的時候遇到幾個傭人以及花匠在收拾，回應了他們的問好后踏進城堡。
將手中的食盒遞給過來的女傭，江陵抱著滿懷的花朝大會客廳而去。
她猜斯圖爾特會在大會客廳，那裡是招待客人的地方。在以前就是作為宴會沙龍的舉辦地點，說實話，很寬敞。
以前斯圖爾特肯定是待在書室或者茶室這些地方，空間比較小，但是很安靜。不過後來女兒奧利維亞和兩個小兒子艾利、迦勒的相繼出生后，他就搬到了大會客廳。
畢竟書室和茶室這兩個地方空間太小，放的東西也很多，沒有足夠的場地給幾個孩子鬧騰。
江陵推開大會客廳的門，就見斯圖爾特坐在正對壁爐的椅子上，看著放在膝蓋上的書。她明顯感覺到氣氛的凝重，側頭一看，果然見到大女兒奧利維亞背對著他們，額頭靠著牆壁正面壁思過。
奧利維亞四歲左右，性格最鬧騰，時常拉著三歲的艾利到處闖禍。她甚至企圖抱著才剛一歲的迦勒離家出走，把整個城堡弄得雞飛狗跳。
不過今天是怎麼回事？奧利維亞又闖禍了？
江陵些微疑惑，然後就看到奧利維亞偷偷回過頭，眨巴著翠綠的大眼睛，眼裡噙著眼淚要掉不掉，怪可憐。
奧利維亞祈求江陵幫她求情，她知道自己用到這招絕招的時候通常都是無往不利的。伊琳娜祖母、外公外婆，叔叔、舅舅和姑姑都受不了，還有艾絲米管家、威廉管家都會逾矩幫她求情。
不過奧利維亞遇上的是熟知她本性的江陵，從自己肚子里爬出來的小東西，心裡打著什麼小算盤她自然清楚。
江陵走過去，腳步聲在安靜的大會客廳里格外清晰。
斯圖爾特抬眸，看見是她。仍舊坐著不動。
江陵把滿懷的花插|進斯圖爾特旁邊的茶几上，一邊插一邊問：「她又闖什麼禍了？大清早罰她面壁。」
已經為人父的公爵先生更加俊美逼人，氣質出眾。那種只有在特有的年紀和閱歷才能凝成的成熟、深邃、厚重的氣質，就如同行走中的荷爾蒙。
斯圖爾特摘下眼鏡，『砰』的一聲合上書。
聲音很大。
然後他重重的哼了一聲，卻不說話。
江陵插花的動作一頓，低頭看冷漠的斯圖爾特。再瞟向抖著肩膀快把自己縮成糰子還妄想塞進牆壁里的奧利維亞。
這是真生氣了？
看來奧利維亞闖的禍很大。
江陵坐下，握著斯圖爾特的手，柔聲詢問：「怎麼回事？」
斯圖爾特沉著聲說道：「你問問她。」
江陵挑了一下左眉，繼續柔聲詢問：「還是你來說吧。你那麼大聲，把奧利維亞嚇壞了，她估計都說不出話來。」
斯圖爾特微微提高了點音量：「她會害怕？會嚇到？她膽子大得能私奔了。」
私、私奔？
江陵：「怎麼回事？你快點說。」
斯圖爾特背靠著椅子，手搭在扶椅上，面容有些慍怒。但卻不說，似乎是真擰上了。
他在特別生氣的時候就是這樣子，渾身低氣壓，卻什麼都不說。好像隨時隨地都要爆發，讓人跟著提心弔膽。
這可比直接爆發要讓人感到恐懼。
上次斯圖爾特這麼生氣還是奧利維亞跟他鬧脾氣，牽著艾利的手背著還在襁褓里的迦勒離家出走。三隻小東西，連路都不怎麼會走，倒是會策劃離家出走了。
當然他們剛走到小鎮就被人發現然後通知，不過也把斯圖爾特氣得夠嗆。
江陵估計從這兒是得不出什麼答案了，便叫人過來詢問。
艾絲米管家是個六十多歲的老管家，頭髮銀白，戴著老花眼鏡。她的身份同威廉管家一樣，在城堡里受人敬重。
江陵詢問艾絲米管家怎麼回事。
艾絲米管家說道：「今天早上奧利維亞小姐沒有賴床，自己梳洗好，乖乖的吃完早餐。然後等著去幼兒園，但是今天是禮拜日，不用去幼兒園。於是奧利維亞小姐回房偷偷換了一套衣服，然後背著小背包離開。正巧被先生抓到，於是詢問她。小姐說要去旅遊探險，先生不信。於是先生打電話詢問幼兒園的老師，老師說小姐——」
「什麼？」
「跟一位小紳士正在談戀愛。」
如果現在江陵正在喝茶，她一定會全都噴出來。
「談戀愛？奧利維亞才幾歲？她就談戀愛？」
江陵看向正試圖把自己往牆壁縫裡塞的奧利維亞，剛才沒注意，現在倒是發現她穿著軍綠色兩件套吊褲，腳下一雙訂製的小軍靴。
腳邊還放著個小背包，看來是準備齊全。
真打算私奔了。
斯圖爾特在一旁冷哼了聲：「她還準備了地圖。」
江陵扶額，頗為無奈。
說實在，奧利維亞無論哪方面都好。相貌好、人機靈，智商挺高，就是精力太過旺盛，比她兩個弟弟還要會磨人。
江陵：「奧利維亞，過來。」
奧利維亞磨磨蹭蹭，腳幾乎是長在地板上了一樣。
江陵：「要我過去抱你嗎？」
奧利維亞悶悶的：「不用了，媽媽。」
奧利維亞站在兩人跟前，小手背在身後，低垂著頭，一副認錯了的模樣。
斯圖爾特看著她，又是一陣氣惱。
江陵看著父女倆，開始勸：「加文，奧利維亞才四歲。把友情當成愛情，覺得好玩。你也當真？還氣成這樣？」
斯圖爾特掀起眼皮，掃了她一眼。彷彿在說她天真。
江陵不解。
斯圖爾特說道：「私奔的這個男孩，是她第五個男朋友。幾乎是半個月一換。」
江陵抽著嘴角，低頭看奧利維亞。閉嘴不說話，心肝疼。
她和斯圖爾特都是彼此的初戀，怎麼就能出個奧利維亞？
難不成還是隔代遺傳？
斯圖爾特靜了半晌后說道：「奧利維亞，你立刻和那個男孩斷了亂七八贊的關係。從今以後，除非十六歲，否則不準交男朋友。」
奧利維亞猛地抬頭，奶聲奶氣卻吐字清晰的控訴：「不！獨|裁者！你控制家規，控制言行，控制精神，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不管什麼義與不義，只要能夠達到你所滿意的境界，享盡獨|裁的快樂，化心肝為鐵石，爭先恐後的強迫命令和控制……」奧利維亞像個舞台劇演員，頭撇到一邊，小肉手揪著胸口處的衣服表達她的痛心：「這是今日家裡最普遍的可怕情況，陰暗而壓抑。」
江陵狂抽嘴角，這句話似乎是來自於葛朗台的台詞。
米卡拉還是伊琳娜帶她去看這出歌劇了？
她倒是學以致用，還會表演了。
斯圖爾特氣得冷笑幾聲。
奧利維亞似乎把勇氣都耗光了一樣，瞥了眼斯圖爾特的黑黑的臉色，訕訕的低頭，抿唇不敢再說話。
斯圖爾特：「既然你控訴我是個獨|裁者，不如接下來就請家庭教師教導你好了。」
嘗到外界的自由自在，奧利維亞可不願意關在家裡一個人無聊的上課。
於是她苦著臉，低頭不敢再說話，乖乖聽訓。
內心仍舊在無聲的吶喊：打倒獨|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