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斷發簪
心妍沒有想到的是,這幾日,天氣都逐漸比以前要溫暖一些了,地上的積雪隻剩下了薄薄的一層而且太陽每天都是高高掛起,投下一片暖橙色的光。若是穿著普通的冬裝的話,都會稍微有一些熱了。
但若是脫下來的話還是會感覺到很冷的,現在離春天可還早呢。而且,比起熱來,心妍還是更討厭冷的。天氣冷下來以後,不止是難熬,四肢關節的靈敏度都會下降,而且,她對於寒冷可是很敏感的。
不過讓心妍奇怪的是,最近毒發的概率都減小了一些。這對她來說,可完全不是一件好事。那毒,若是沒有解藥,是絕對不會被驅除掉的,這一點心妍還是清楚。那麽,她在沒有吃解藥的情況下,為什麽情況卻得到好轉了?
這,真的是一件好事嗎?大概有幾種可能吧。第一便是那藥必須定時吃才能維持藥效,但是看上官逸軒和夜畫的反應,可不像是那麽簡單的了。
這第二嘛,便是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服下了解藥,但是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心妍對於這一點可以完全肯定。
第三,莫不是自己還練成了百毒不侵的體質不成?當然了,這比自己吃了解藥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也許是純屬扯淡湊字數罷了吧。
第四,也就是僅剩的唯一的可能性了……自己的情況,怕是更糟糕了。這是兩種互相抵製的毒,就宛如水火,共同存在的時候一直互相抵製著,才沒有讓毒徹底侵蝕自己的身體。
但是當那相斥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卻是比直接的攻擊更是有效果,兩種毒的相互抵製,無疑是對中毒者最好的一種折磨和摧殘。這樣的情況下,若是情況有了“好轉”,才是最壞的發展。
於是,自己便很是不幸地碰上了這樣的情況,當有一天,這幅軀體受不住了兩種毒藥的相互抵製的話,便會徹底崩潰掉。這樣的死法,真虧得那個叫做七殺的人想得出來,居然還給人這樣的折磨。
可在沒有同時找到兩種毒的解藥的時候,又是千萬不能解毒的,否則一旦解了其中一味,另一味便會抓準了時間給予攻擊,開始迅速地侵蝕。但是若找到了兩種解藥,也是不能貿然吃下的。
若是在解藥中有著什麽相斥的成分,那麽吃下去以後,情況便更是糟糕了。
這便是,最難解決的情況了呢。換成現代的話,高科技的醫學也許是有辦法的呢,但是現在說這樣有什麽用?莫非自己還能穿越回去不成?這怎麽可能啊……
“頭疼……這樣的情況,還真不是一般的棘手。”心妍揉了揉太陽穴,將心中騰起的焦躁感壓了下去。
緩緩地舒出了一口氣,罷了,既然找不到解決的方法,就不要去理他就好。順其自然吧,若是能撐到找到解藥自然是萬幸,若是不行,也無妨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吧?反正,自己又不是沒有死過。
而且,對這個世界也沒有什麽好留戀的,現在自己唯一沒有做完的事情,就是和上官逸軒的那個賭罷了。其實無論賭不賭都是無所謂的,她並不知道,上官逸軒到底是如何想的。
但是心妍完全可以確定,上官逸軒是有贏的絕對把握的,然後贏了以後,在獨自一個人享受,贏了的代價。
“那個白癡……”心妍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卻再不能說出什麽來了。
她能說他什麽?她有什麽資格說他?她其實一點都不了解他,也不了解這裏的任何一個人。從一開始,就將在這個世界“活著”。當作是一套早就設定好的程序一樣的自己,能說別人嗎?
不過,上官逸軒,終究還是讓心妍感覺愧疚的。心妍也許是真的不能喜歡上他,曾經一點希望都不曾想給他留下,隻是為了不要親手撕碎他的希望,讓他更是難受罷了。卻不想,他是否需要這樣的著想。
自己所想的一切,不過都是為了自己的自私。這份自私,到底醞釀出了什麽?一段本來就不應該有的感情……也許上官逸軒一開始對自己隻是好奇吧?
但是他那樣的男人,難道還愁沒有女人來討好?現在突然遇到一個對他愛理不理的,興趣一上來便一發不可收拾。唔……這同樣是受歡迎的男人的犯賤本性。
本來,誰與自己都應該是無關的,但是卻在不知不覺中,居然培養出了那麽多的羈絆嗎?倒是一種無法言狀的諷刺啊。這應該也是自己,變得愛多管閑事的證明吧?
一開始的時候,就算是完全像是一個大大咧咧的半吊子,也是完全沒心沒肺的類型,從來不會多管任何事情。但是現在呢?嗬……果真是諷刺。
她輕歎一口氣,轉頭的時候卻不小心輕輕碰到了腦袋,原本發髻就是隨手綰上的鬆鬆散散,這一撞,從雪影那裏弄來的那根木簪也隨而落地。
雪影的這根簪子比較細,和筷子差不多,而且應該是很容易折斷的。落在地上發出了一陣物體落地的響聲,並且完完全全砸了一個粉碎……心妍一驚,這樣的場麵,還真是眼熟啊……
“完全,斷掉了呢。”心妍蹲下身子,拾起了那摔斷的木簪,喃喃道。不知道為何,腦中突然閃過了,當時墨子軒的模樣。那樣有些古怪的複雜眼神,以及想要挽留的細微動作。
手指不自覺地緊了緊,指關節有些發白,突然嘴角就微微揚起。那個笑容實在是太過複雜,讓人完全看不到裏麵所包含的情緒,隻是感覺,莫名的心酸。
“如果一開始,就沒有湊那個熱鬧的話,就好了。”心妍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那樣的話,也不會是今天這個局麵了……是不是,有點傻?”
像是自言自語,又好似在和什麽人說話一樣的喃喃著。眼中居然泛起了一層晶瑩,有水珠順著臉龐滑落而下,滴落下去,溶進了衣襟之中,隻是留下一抹淡淡的水痕。
“咦?”心妍感覺到臉上癢癢的感覺,微微地一怔,手指撫上了臉頰,準確地摸到了那濕潤。
“哎呀……怎麽會莫名其妙的就哭了呢?”心妍反手將水痕抹去,最後那低聲的喃語,便飄散在了風中。
“還是第一次呢……”這是心妍第一次落淚,無論是在現代,還是在穿越以後,她從來都沒有哭過一次的,但是這一次,她卻還是忍不住會落下了眼淚呢。
也許,是堆積太久的鬱悶,在這時候都發泄出來了吧,又或者,是眼睛進了沙子呢……
好吧,她承認,她不會用那些什麽完美的借口來掩飾,既然哭了,便是哭了吧……心妍揉了揉眼睛,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哭得那麽莫名其妙的哭出來,但是眼淚那溫溫的感覺,還真的不怎麽舒服。
沒有去在意那披散的三千青絲,心妍隻是將地麵上那木簪被摔碎的小零件拾起,緊緊地握在手中,拍了拍裙子站了起來。喏,雪影的簪子也摔壞了,她現在可沒有東西可以束發了啊……
心妍有些鬱悶的擺弄了一下自己的頭發,隻是無奈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心妍再怎麽弄,這沒有工具,頭發還是不能綰起來的。而用頭發打個結吧,她又挑三揀四地說太難看了。
所以,這頭發嘛,還是就那麽披著好了,反正也不礙事的。
“隻是……怎麽會莫名其妙的想起,那支蘭花的簪子呢?不過現在仔細想想的話,那簪子應該也是個上等貨吧,結果就那麽摔了,倒是真的有些可惜了……唉……”心妍歎了口氣,卻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麽。
“呼……我到底是要自欺欺人到多久?”心妍的眸子沉了一沉,變得有些深邃了起來,“明明,不是那樣的吧?這樣蹩腳得甚至連自己都騙不了半分的謊話,我到底還要說多久?”
自己還真是一天比一天更奇怪了呢,從遇到了墨子軒開始就一直是這樣。為什麽,自己就是那麽糾結這件事情呢?和墨子軒的交易,可是一開始就商定了的啊,她便是最清楚的那個人不是嗎?
可是到頭來,居然還是會因為他的隱瞞而感覺到不悅呢?看來,自己還真是自私啊,自私到連明明知道從一開始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都還是會害怕失去的。
斷簪,又是為何意呢?其實,那枚簪子就如同那飄渺不定的感情一樣,隻需要輕輕一摔,便是破碎了呢……是吧?隻是,為什麽,明明是那麽易碎的東西,還是會讓人想要挽留呢?還是會讓人覺得可惜呢?
那麽,斷了的發簪,還可以再合並在一起嗎?也許,已經不可以了吧?就算是努力拚合在一起,也還是會有裂痕的不是嗎?這東西,不可能完全的修補完好呢……
“如此說來,我似乎是做了一件傻事啊。”心妍伸手繼續抹了抹眼睛,她的速度很快,讓人看不到她抹去的到底是什麽東西,隻是能看到她嘴角微微揚起的那一抹淡淡的幅度,帶著濃濃的自嘲一般的。
“現在,想要挽回的話,已經來不及了哦……”心妍突然便笑出了聲音來,那低低的笑聲又似乎是帶著悲哀。
她現在已經開始矛盾了,自己到底該怎麽做才好呢?莫不然,自己還要去犯賤嗎?……不可能。
現在這樣的局麵,再做什麽都是無濟於事吧?那麽自己何必要去做那麽多?隻要,順其自然就好了。怎麽樣,都已經無所謂了,錯過了便是錯過了。其實,上官逸軒的那個賭約,便是想要幫她吧?
“上官,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好像已經做好了和你去玄武的決定了呢?”心妍略略歪了歪頭,一抹笑容浮現在了那張絕美的臉上,那樣的美麗,讓人完全無法自製地陷入進去。
“隻是……不知道你會不會怪我呢?”心妍淡淡地又再次歎了一口氣,“那個賭約,我似乎已經贏了,在開始之前。但是,就算是輸了,也許我也會賴賬吧……”
既然是真正的玩不起的話,那麽就選擇逃避吧?逃得遠遠的,永遠離開這個地方怎麽樣?和你一起好了……
除非,那賬我已經完全賴不掉了。
但是,卻還是不知道,你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