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在蘇澈懷疑人生的時候, 蘇夏歡已經抱起一個柚子用到削開了，她選的這個柚子就是剛才蘇峰提到的「爛柚子」，所謂的爛柚子並不爛，只是因為它的外形和本地的柚子長得不同, 味道更是不同，於是就被歧視了, 他們小時候都稱其為爛柚子或者葯柚子，這種柚子就是別人送都不會要的那種柚子, 就是被如此直白的嫌棄著。
然而當蘇夏歡念大學后, 發現這種所謂的爛柚子的味道和超市裡賣的那種柚子味道竟然差不多，一斤都賣好幾塊錢，價格比本地的那些高貴柚子貴多了后，立即覺得這種柚子實在是太委屈了，不就是與眾不同了一點么，就被如此嫌棄, 反常即為妖的事不僅發生在人身上，還發生在柚子身上。
蘇夏歡對這柚子好感度可是非常高, 很好削皮, 很好扳開，果肉水分多顆粒飽滿, 簡而言之，優點眾多。
蘇夏歡吃著柚子, 滿足的眯起眼睛：「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想當年這種柚子扔在土裡都沒有人要, 拿回家都嫌棄佔地方，現在竟然覺得它格外高貴，吃了一個就是吃了幾十塊錢。」
爛柚子，沒有人要，蘇澈好像明白了為何自己父親不問自己為何吃不吃這種柚子了，然後瞬間理解了自己父親對自己深沉的大愛。
只是接下來，他就不好了。
蘇夏歡吃了半個柚子后，非常疑惑的看著蘇澈：「你說你父母為何對我這麼好啊？」
蘇澈：「那是我父母客氣，他們對外人都那麼好。」
蘇夏歡搖搖頭，眯起眼睛，他說這種話就是赤、裸裸的嫉妒：「我覺得不是這樣。」
「那你有何高見？」蘇澈拿起一個「正常」的柚子，把頂去掉，豎著划幾下，直接把皮撥開，柚子皮像一朵完整的花，讓蘇夏歡很想扔碎皮和籽進去裝滿，然後把頂端蓋上去，再次形成一個假柚子。
「你說，我們有沒有可能是親兄妹？」
蘇澈直接被自己口水給嗆著了，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蘇夏歡會這麼想，肯定有原因：「生活中那些情侶變成兄妹的事，都是談戀愛后，帶人回家后，才知道了真相，說不定我們要是坦白了，我父母和你父母都會嚇一跳。別這樣看我，我絕對有理有據，你說我們也這麼多年了吧，為何你爸媽和我爸媽就沒有撮合過我們，以前我不懂，現在懂了，一定是因為這個原因。」
蘇澈深呼吸一口氣，再深呼吸一口氣。
蘇夏歡幽幽的道：「我媽懷過二胎的。」
那意思很明顯，她爸媽能生出孩子來，如果他們真是親兄妹，那麼一定就是她父母所生，他是那個被抱養出去的小孩，被她父母給嫌棄了。這樣也可以解釋他父母為何對她那麼好了，因為人家把兒子都給他們家養了，對人家閨女好一點，也是情有可原。
蘇澈：「那你說，你媽是怎麼那麼厲害，一個孩子剛出生沒多久就懷上另一個了。」
「那我們其實是雙胞胎？因為你在肚子里搶走了我的營養，所以你看起來很正常，我就特別瘦小，於是看起來比你小很多很多。」蘇夏歡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我們要不要先坦白，免得做出了無法挽回的事，後悔也沒有用了。」
「在坦白前，我覺得應該先去一個地方。」
「哪裡？」
「醫院，給你治治病。」
蘇夏歡鬱悶：「我認真的好不，我那是合理猜測。」
蘇澈瞪了她一眼：「誰告訴你我媽沒有懷過孩子？」
「啊？那怎麼就只生了你一個？」
「計劃生育。」
蘇夏歡無語。
蘇澈也不想提這事，他也是聽大人們聊天時說過的，他母親以前懷過孩子，但一丁點要留下來的意思都沒有，聽他們的意思，那個時候計劃生育比較嚴格，再加上家家戶戶條件都不是很好，都沒有生二胎的想法。
蘇夏歡嘆氣，當不成有情人終成兄妹了。
蘇澈狠狠的敲了敲她的頭：「你還很遺憾？嗯？」
蘇夏歡雙手抱頭：「別敲，敲壞了就真得去醫院了。」
蘇澈「呵」了一聲，攔住她繼續想拿柚子的手，這個天吃多了容易拉肚子，而她偏偏又是那種一吃就非得吃夠的性子。
蘇夏歡覺得他實在是太壞了，她不讓自己吃也就罷了，為何他偏偏要自己吃？自己吃也就算了，為何要當著她的面吃？
她鼓著臉看他半響，最終決定去奪食，然後蘇澈直接拿住，她就拽，結果力氣不如人，輸了。
蘇夏歡折騰了半響，一個沒有撈著，鬱悶的躺在沙發上：「你這種人，就應該開除男朋友的籍，先去學學怎麼當人男朋友然後再上崗。」
「怎麼學？去別的女孩子那裡積累經驗？」
「你想得美呢你。」蘇夏歡哼哼兩聲，「你還吃還吃。」
蘇澈當著她的面，真的就吃了。
蘇夏歡：開除開除，必須開除。
當他真的吃完了一個袖子，一丁點都沒有給她留的時候，她想了好久，才想出一個理由來原諒他：「算了，看在你爸媽的份上，我原諒你今天的惡行了。」
蘇澈：「我爸媽怎麼了？」
「你爸媽把我當女兒對待，我卻想變成他們兒媳婦，這樣就讓他們少了個兒媳婦了。否則他們就可以擁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媳，兒媳也算女兒的話，就等於讓你父母失去了一個女兒了。我罪孽深重。」
「少一口人不是也節約糧食了？而且，我什麼時候說要娶你了，你竟然就直接要給我父母當兒媳婦。」
蘇夏歡這下是真怒了，跳過去就掐他脖子：「娶不娶？」
「我不娶要和我當雙胞胎的媳婦。」
「我……那我娶你，行了吧？」
蘇澈把她的手拿開，將她禁錮在自己懷裡：「就這麼想嫁給我，嗯？」
「有那麼一丟丟想。」
「四捨五入直接捨去，就是不想。」
蘇夏歡鬱悶：「四捨五入可以入的那麼想。」
「就是五也能入，才只有一半，另一半去哪裡了？」
「被你給吃了，哼，我反正不愁嫁，我不擔心，我一點也不介意，一丁點都不介意，說不介意就不介意……」
蘇澈悶笑出聲：「隨時都可以，只要你想。」
……
在柳如煙舉行婚禮前，蘇夏歡和蘇澈一起坐飛機到S市，蘇夏歡靈機一動，想試試坐頭等艙的感覺，於是把自己說得可憐兮兮，長這麼大都不知道坐頭等艙是什麼滋味，也想享受一下所謂的「成功人士」的待遇。
然後蘇澈竟然就這麼同意了，蘇夏歡都震驚了，怎麼就不知道說她幾句，說她浪費也好，講道理也行啊！
不過她還是挺開心的，哈哈。
蘇夏歡享受著空姐的優質服務和美味的餐點飲料，心裡美得冒泡泡，錢果然可以買來一切，包括虛榮心。
下了飛機，她還有那麼點遺憾，怎麼這麼快啊，她的成功人士之旅途就結束了，立即變成了平凡沒有工作的無業游民蘇夏歡是也。
下飛機后，蘇夏歡的情緒就不太對了。
這個機場，對她來說有太多的情緒了，每次坐飛機回煙川時，是蘇澈的名字出現最多的時候，甚至她還會想，有沒有可能她和蘇澈坐的飛機同一時間到煙川，後來她知道不可能了，因為蘇澈似乎大多時候都是坐火車。
然後這裡還是她為另一個男人哭過的場所，誠然她沒有半點對不起蘇澈的地方，可還是會有一種對不起他的微妙感覺，因為心確實動搖過。
她牢牢的抓著他的手臂，彷彿在感激當年那個果斷決絕的自己，如果不是那一刻的果斷，她和蘇澈，絕對不可能在一起，哪怕多年後真相出現，不過也只是遺憾當年。
蘇澈直接把她攬在自己懷裡，用下巴點點她的頭。
蘇夏歡沒話找話：「這裡看著熟悉又有點陌生，我……」
「不想說話可以不說。」
「我……」
蘇澈笑笑：「過去的事，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問你。」
「可是……」
「沒有可是。」蘇澈的聲音擲地有聲，「如果我在你身邊，那你身邊不會出現除了我以外的任何男性。」
蘇夏歡眨眨眼睛，真想反駁他，可是這自信的感覺，讓人好想崇拜，讓她的心火熱火熱的，臉都開始紅了。
「嗯？」蘇澈皺皺眉頭，她竟然不說話。
「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
蘇澈：「……」
怎麼這一次如此不走尋常路了。
當天晚上，蘇夏歡帶蘇澈去她的學校轉著，興緻勃勃的和他介紹起自己的學校，她當時住哪一棟公寓，經常去哪幾棟教學樓。
她設計那款情侶虛擬同居的遊戲，背後的數據很麻煩，她自己都弄得眼花繚亂，但又不太願意別人幫忙，好像只要別人幫忙了，自己獲取的成功成就感就會少了很多。
她在那裡舉例，比如說遊戲里女生做了頭髮做了護膚變漂亮了會讓男生增加好感度，但一味的做這些，好感度卻又會降低，男生不思進取不工作也會降低女生好感度，但男生花在工作中時間長了，同樣也會降低女生的好感度……這些好感度，看起來簡單，但處理起來很複雜，因為很多都是同時進行。
蘇澈認真的聽她說話：「你很厲害。」
「我也這麼覺得。做出來時，我就覺得自己成功了，能賣錢，我覺得自己可厲害了。」
「小財迷。」
「那時候我覺得我畢業后，一定能靠自己取得成功，成為一個女強人。現實是我找了一個工作，日復一日的繼續工作，連升個職都無比坎坷。」
蘇澈摸摸她的頭，帶著安撫的性子。
蘇夏歡卻似乎想起來了什麼：「你是不是給我打過電話，問我有沒有從被搶了位置的打擊中恢復過來，你是覺得我恢復過來了，你自己跑來搶我的位置，我就又可以被虐一次了？」
蘇澈摸摸自己下巴：「沒我，你也不是市場總監。」
「你了不起，讓他們專門為你設置了一個職位。」
「其實你也可以。」蘇澈安慰她，「但你孝順，沒有在S市佔領根基就回了煙川，於是被他們所輕視。」
「是的，我為此付出了代價。」
「會有回報的。」
「被趕出公司？」
「不，多了個男朋友，解決了未來的終身大事，不必羨慕別人秀恩愛，更不用的擔心春節到了被逼著相親。」
「聽了你的話，我怎麼覺得和你在一起了，好處多多？」
「因為本來就有很多好處。」
S大也是名校，即使是夜晚，也有很多人來進行參觀，更多的是住在附近來散步的人，他們走在其中，只是一對很普通很普通的情侶。
蘇夏歡心裡被填得滿滿的，那時候就幻想著有一天，她能和蘇澈一起走在自己的校園裡，只是這幻想，伴隨著哀傷，彷彿知道永遠只可能是幻想，無法成真，可是這一刻，它真的就如此發生了。
「好想和你一起走遍我學校的每一個角落。」蘇夏歡感慨。
「想讓你曾經有過足跡的地方也留下我的痕迹？」
「對啊！」
「那不用那麼麻煩了，因為我多年前就留下痕迹了。」
蘇夏歡眼睛發酸：「你真的會常常來我的學校？」
「有時候會來。」
「嗯？」
他捏捏她的臉：「忍不住的時候，就會跑來。因為實在不明白，我們為何就會變成這個樣子，想不通，不明白，也不甘心，就隨處走走，點一支煙，坐大半天，然後回B市。」
「我一次也沒有看到你。」
蘇澈笑，不是她沒有看見他，而是他不想讓她看見，少年也有少年的驕傲，他被她如此嫌棄，如此遠離，怎麼能夠還讓她知道自己跑來她的學校，甚至都不是為了看她一眼，而是想感受到她的存在。
她所在的城市，竟然都讓他感到溫暖。
「你躲著我？」蘇夏歡皺著眉頭看他，「為什麼？」
「那時還不夠成熟。」
「哼。」蘇夏歡不滿，但隨即想到，如果她真的看到了他，會如何？她會跑過去，問他為何在這裡，而他必然會找出借口來，她會因為他的借口失望，彼此寒暄，他離開，自己轉身。
所以那時候就算真的看見了他，也不會有美好的結局。
「真好。」蘇夏歡抱著他的手臂，像是永遠都不會放手了，「我們最終在一起。」
「嗯。」這就是他為何不介意她的過往，哪怕微微不甘心，因為現在只有感恩和慶幸，幸好他們沒有真的錯過，這是何其有幸，只要他們現在好好的，那就珍惜未來的每一天，而不是去糾結過往。
現在比過去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