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新兵
勝利讓人高興,可對喬正的突擊排來說,隻有贏了之後才有時間感傷。
眾人愣愣的看著滿地屍體,被榴彈炮炸死的人,根本分不清誰是誰,開始有人沉默的翻開屍體上的牌子。
——那是一個鐵製的銘牌。
為了避免戰死後難以辨認身份,軍方會為每人定製一個牌子,上邊寫著他的名字和出生年月,在屍體無法回收時,就隻拿走這個牌子。
林楠看著這些人,突然覺得對喬正的憤怒消散了些。
喬正翻看地上的屍體時,手指在顫抖,哆嗦的像遲暮老人。
最後,他停在一個高大男人身前,雙膝嘭的跪在地上。
當喬正把屍體翻過來時,那人仍舊憤怒的瞪著雙眼,似乎下一秒就會有咆哮從他嘴裏傳出來。
但這具屍體早已經冰冷了,身上密密麻麻二十多個彈孔。
喬正盡量讓自己的臉色顯得平靜,他哆哆嗦嗦,把屍體上的銘牌解下來,寶貝似的放在懷裏,然後又在屍體的口袋裏翻了半天,找出一盒皺巴巴的煙。
喬正抽出一根叼在嘴裏,不停的摁打火機,可惜手指顫抖的幅度太大,就是點不著。
林楠有些不忍,他走過去拿出火機,給排長點上。
喬正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嘴張了張,謝謝沒說出口,他不是不想說,實在連動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林楠望著其餘的突擊排士兵,他們都在翻找自己朋友的屍體。有的人無神的坐在地上一動不動,有的抱著屍體放聲痛哭,明明這場仗打贏了哭的卻是他們,大劫之後活下來,更多的人眼睛裏是仇恨和怒火。
林楠沉默的看著這些人,仇恨讓他們無法離開這片戰區,在複仇的路上前赴後繼的倒下,新的士兵加入,重演眼前這一幕,不斷循環,林楠猜測這才是老兵不願離開的原因。
不是不想走,有些事沒做完,不能走。
林楠長歎了口氣,他拍著喬正的肩膀,輕聲說道:“排長,難受就哭出來,沒人看不起你。”
喬正抬起頭,咧嘴,露出一個難看的笑:“我哭不出來。”
煙蒂落在沙漠上,風吹過來,被沙子掩埋。
喬正默然的把屍體抱起,走到越野車前邊,他回頭看著林楠,眼神乞求的說:“能幫下忙,把這裏的屍體運回去嗎?”
林楠無聲的點了點頭。
…
…
翌日淩晨。
四點鍾,天還沒亮,75團的駐地裏一片安靜,除了巡邏的士兵外,就是帳篷裏此起彼伏的酣睡聲。
距離集合的時間還早,在75團的會議室裏,卻早早的聚滿了軍官。
長桌子的上首,是神色沉重的丁團長。
他旁邊是盧興誌,再往下按照軍銜大小入座,一共十人左右。
現在,他們都凝神盯著桌上偌大的軍事沙盤。
在一片岩壁沙漠的地方,有個紅色棋子,上邊是個小字,‘排’,代表喬正的隊伍。
鄭連長表情不太樂觀,他把壞消息告訴眾人:“昨天下午的時候,和喬排長的聯係中斷了,估計…中了埋伏。”
“還有希望嗎?”丁團長的眼神擔憂。
鄭連長歎了口氣,他拿起兩枚白色的棋子,一前一後放置在沙盤上,“喬正被包圍了,凶多吉少。”
“那可是一個加強的突擊排!”盧興誌憤怒的錘了一下桌子:“混賬的美國佬,我們75團經不起消耗了!”
會議室寂靜無比,空氣壓抑的像灌了鉛一樣,每個軍官心裏都沉甸甸的。
鄭連長心神一動,他頂著壓力說:“炮灰營的林楠可能…”
話還沒說完,鄭連長就被盧興誌嚴厲的眼神給製止了,在副團麵前提起這個名字是禁忌。
盧興誌被一個炮灰營的人在軍演台上打敗,羞辱使他好幾天吃飯都沒心思。
丁團長揮了揮手,示意這個話題結束,本來軍方的命令就是讓S級的林楠死在戰區,雖然有點惋惜他的個人實力,但丁團長也隻能無奈的看著炮灰營送死。
比起這件小事,丁團長更在意的是別的,他問:“75團現在還有多少人?”
眾軍官麵麵相覷。
“5連147人。”
“3營380。”
“7連200。”
…
隨著軍官們報出的數字,丁團長臉色越來越黑。
本來他們75團是撒哈拉戰區的強團,最鼎盛的時期一度達到三千人,有槍有炮。
可現在隨著美日兩軍莫名其妙的入侵,剩下的不到一千五。
盧興誌恨恨的咬著牙,再這樣下去,75團很可能被充編,貶為一個營隊,加入別的團。
不過,今天丁團長召集眾人開會,帶來的也並不全是壞消息,他嘴角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再過一會,燕京軍區的特種新兵會來報道,總人數兩百,將組建成一個突擊連,大大增強75團的實力。”
眾人露出喜色。
燕京作為特戰軍區,培養出來的兵都是精英,其中六成以上是武者。
而按照丁團長的說法,這些新兵都是特種!也就是說,全員武者!
這樣一支隊伍,將成為戰場上的利劍。
盧興誌卻哼了一聲:“大家別高興的太早,75團是泥腿子出身,燕京戰區算得上羽林衛!這次又是因為75團失利才把他們調過來,可想而知,這群新兵蛋子絕對傲氣的很。”
“馴服這些人可不容易。”
丁團長無奈一笑,盧興誌是老油子,一眼就看穿了利弊,而事實上為了爭取這個燕京的特種連,丁團長付出很大代價,未來晉升幾乎沒什麽希望了。
接下來,有一個天大的難題擺在75團麵前,讓誰來任職特種連的指揮官,或者說教官?
眾人麵麵相覷,沒有一個敢自告奮勇。
許多軍官武者修為較低,他們靠的是戰略頭腦晉升上來的,而那些特種連的新兵,全都是武者!
如果不能硬實力上壓服他們,會對訓練造成很大影響,就算用軍令讓特種連服從,可私下難免陰奉陽違。
鄭連長皺著眉說道:“燕京新兵相當於嫡係出身,本就看不起75團,如果我們連個指揮官都拿不出,這把利劍該怎麽用?總不能放著生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