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三章 鏡月
林楠笑了笑，都這種時候了，他不介意坦白一些事情。
從他抬腳走向佐藤，這不到百米的距離，無異於他的生命盡頭。
一旦動用『天地同壽』，林楠的生機會飛快消散，與此同時，力量大幅下降的佐藤也不得不解除『月讀』。
這時，蘇醒的五大仙門以及日國軍事力量，足以把佐藤消滅。
林楠把佐藤視為共赴黃泉的『同伴』，他將一段記憶碎片夾雜在神識當中，傳給佐藤。
那是他在煉魔獄很簡短的一段經歷。
佐藤小心翼翼的接收了那段『記憶碎片』，他用神識乍一接觸，就看見了煉魔獄峽谷中，那近乎紫色的一線天，以及鋪天蓋地，修為不知有多恐怖的妖魔大軍。
「這是什麼？！」佐藤的臉色驚疑不定。
緊接著，他就看見一黑衣男人，長發披散，持劍狂舞。
那妖魔大軍血肉橫飛，一群境界遠超小乘、大乘的怪物，在那男人面前皆被砍瓜切菜，連一隻口吐人言，自稱『妖帝』的黑色螳螂，也被男人輕而易舉的斬碎甲殼，擰掉頭顱。
「這…帝境？」佐藤忍不住驚呼！
他知道，帝境意味著地表上的至強者。
只有上古年間，才出現寥寥。
可這些帝境強者，在那黑衣男人面前，就宛如蚱蜢一般，抬腳便可碾殺！
這完全超乎佐藤大腦想象的極限，那個男人，即便放在上古年間群雄並起的古地球，也稱得上最強者吧？
但不知怎麼的，佐藤越看男人，越覺眼熟。
雖然比起林楠，這男人要更加身材高大，眸若暗星，可目光里的神采和氣質，卻如出一轍。
再聯想起林楠那古怪強大的仙法，佐藤愣了愣，倏地，恍然大悟！
八岐大蛇的金色豎瞳中，露出驚恐。
佐藤難以置信的瞪著林楠，聲音都顫抖了些：「原來，原來你跟我一樣！」
林楠也是從封印中復甦的怪物！
佐藤深切的意識到這一點！
這讓他想通了許多事，難怪林楠一個小小的先天境，能夠使用許多連仙門掌教都沒有的招式，還有最後那詭異的一招，天地同壽，完全是大能者創造出的『規則類』仙法。
這些寶貴的東西，絕不是一個普通先天境可以得到的！
看著佐藤驚怒交加的樣子，林楠心中大暢。
他埋藏許久的秘密，終於說出來，有種難言的輕鬆感，這些他不敢告訴家人朋友，可面對將死之敵，他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死吧。」林楠再次舉劍。
忽然間，他又感覺到哪裡不對勁。佐藤好似被時間定格了一樣，表情、動作，都像是某部電影被暫停，停留在其中一幀上。
在這完全靜止的世界當中，只有林楠是可以活動的，他下意識看了看四周，看見的，是恍若從夜空墜落的巨大圓月，林楠愣了愣，莫名其妙的想到——該不會，仙術月讀，他並沒有從中擺脫，現在發生的一切，其實依舊是幻覺？
林楠的大腦一陣眩暈。
恍神期間，他看見自己坐在一個蒲團上。
這是個有暖氣的大廳，佐藤所帶來的陰冷感，頓時消失不見。
「不對，這裡是…」
「大田組總部？」
林楠詫異的環顧四周。
他的記憶很清晰，大約在三小時之前，大田組的眾人，在這裡舉行誓師大會。他、鶴村岡、七狼等人，在羅剎的帶領下前往杉樹林的深井，然後遭遇了羅爾曼家埋伏。
這一切就發生在不久前，歷歷在目。
可他，為什麼忽然間從東京回到了神奈川，還坐在大田組廳堂的蒲團上？
就連位置也一樣，記得林楠從煉丹房出來，就被七狼一把抓過去按在這，說是『幹部必須坐在前邊』。林楠還記得自己是第三排，正前方是元老的七狼，左側是一個瘦小的男性幹部。
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瀰漫在林楠心頭，他甚至難以搞清，現在身處的地方究竟是現實，還是幻覺。
高等級幻術，會讓人產生亦真亦假的混亂，讓人完全找不出逃脫的辦法，許多中術者，會在虛假世界中空度一生，到死也不會醒悟。
林楠站起身，他迷茫的看著廳堂，摸了摸另外幾個蒲團，上面還是溫熱的，似乎剛剛有人坐過。
可在林楠記憶中，七狼死了，幾位幹部也死了，羅剎留下來牽扯艾諾…
一個令人驚悚的想法，忽的出現在他腦海里，林楠瞳孔顫抖著看向東京——說到底，仙術月讀究竟是何時生效的？
他真的是到了東京，與佐藤生死對峙，對方才啟用的仙術月讀？
亦或者，早在林楠和羅剎等人還沒出發，月讀的力量已經從東京擴散到神奈川，所發生的一切，都是林楠內心最恐懼的事情——其實，這些都是假的，是他心中所懼怕的幻覺？
林楠越想越覺得在理。
他害怕在深井遭到埋伏，於是羅爾曼家出現；
他不想看見羅剎白死，所以羅剎沒能留住艾諾；
林楠想見小巫女一面，所以，他看到的是小巫女的遺體。
這些，都是他內心恐懼的東西。
一環扣一環，逐漸讓林楠崩潰，在他神識四分五裂時，仙術月讀的目的就達到了。
林楠的本體會魂飛魄散，進入死亡狀態。
可事實到底是怎樣？
猜測是對的嗎？林楠深吸了口氣，大腦一片空白的走出廳堂。
只見到處都空蕩蕩的，這座城市彷彿死去了一般。
只剩下林楠自己。
他走在最熱鬧繁華的一條街道上，卻不見半個人影，超市中沒有售貨員和顧客，只剩下排放整齊，密密麻麻的貨架。
林楠從其中『偷』了一盒煙，叼在嘴裡抽，想仔細品嘗一下味道，看看有沒有『虛假』。可令人意外又理所當然的，手裡這盒555香煙，和他記憶中一模一樣，耐抽，味道有點粗還拉喉嚨，是林楠不喜歡的那種。
這讓他越發感到迷茫，無法確定『月讀』究竟從何時開啟。
至少他確定了一點，這個神奈川絕對是假的。
幾百萬人的城市，怎麼會突然間變得空空如也？
要知道佐藤可是在東京，實力再強，也沒法影響到幾百公裡外的神奈川。
想到這，林楠猛地腳步一滯，嘴裡的煙都掉在地上。
他意識到了什麼。
超市的鏡子中，倒映出林楠驚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