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餞行
戲館嶄新,地面乾淨的像個鏡子,沒有一絲塵土。
鼻子,能嗅到油漆散發出的新鮮味道,簡直就像建成沒多久。
事實上,從戲館離開以後,林楠曾找工作人員問過,可所有人無一例外都是見了鬼的表情,回答也很統一;
鍾神峰景區,並沒有這棟戲館。
宛如一夜之間,修建而成。
這都是后話了。
林楠掃了眼周圍,發現戲館里有一個表演用的高台,而下方只有三張椅子。
『怎麼會只有三張?』
林楠皺了皺眉,這棟戲館空間雖小,但放上三五十個座位,綽綽有餘。
這三張椅子就彷彿早有預料,知道踏入這裡的客人僅僅三個。
譚慶生已經消失了,林楠甚至沒注意到他是何時消失。
再次出現時,戲館大門關閉,窗戶拉緊,光線變得暗淡,唯有舞台,亮起一團朦朧的光。
黑色帘布被拉開。
一個穿著古代戲服,形似女人的人,款款走了出來。
他一身白裙,眉眼如畫,臉上故作哭泣狀,舉止陰柔如水,更勝女性,舞台地上,是死掉的松鼠。
隨即,又有四個紈絝打扮的人登上台。
有一惡奴,對著他拳打腳踢,另外兩人眼中掛著不忍,卻並未阻止,還有一個,打扮的像是古代公子,袖手旁觀。
陸星星在台下連聲叫好,滿臉都是迷妹的表情:「慶生哥哥太漂亮了,他演戲好棒的,比那些明星不知強了多少倍。」
而譚雅神色複雜,她看著台上如泣如訴的『女人』,心中說不出是羨慕還是氣餒,也有點明白了父親為什麼會那麼生氣。
她母親死的早,父親譚遠山又用情專一,不肯再娶,譚家腿香火傳續的重任,就落在譚慶生肩上。
可譚慶生入了崑崙,就不能再學習譚家功法,而這唯一的男兒,卻比女人還陰媚。
譚遠山每次在祭拜先祖時,都會仰天長嘆,說自己愧對列祖列宗。
此刻,林楠看著那四個惡奴,還有譚慶生所飾演的女人,眼睛里的驚恐,心中漸漸升起一抹寒意。
他總有種感覺,四個惡奴,就宛如自己一行人!
出手打譚慶生的,則是他父親譚遠山。
最後,四惡奴將譚慶生打夠了,便甩袖離去。
他神色落寞的來到一個類似山洞的地方,將一黑色長匣打開,取出明晃晃的刀。
緊接著畫面一轉,譚慶生來到衙門中,被人扣上莫須有的罪名,午時斬首。
行刑之前,譚慶生抱著腦袋在台上哭喊,聲音慟人,陸星星和譚雅差點流淚。
接著,譚慶生彷彿著了魔一樣,手持大刀,砍殺四方,那衙門的劊子手竟然不敵,皆被殺掉。
官人們嚇得臉色蒼白,紛紛逃竄,最後,檯子上只剩譚慶生一人。
他眸中浮現痛苦之色,看著手中刀,似乎想要引頸自刎,卻遲遲無法下手。
這時,又有一人登上檯子。
此人表情冷漠,背負一柄黑色劍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劍鞘刺入譚慶生胸口。
他臉上並沒有怨恨,反而流露一絲解脫。
譚慶生仰面躺在地上,漸漸閉上眼,隨著帘布緩緩拉近,這齣戲也算落幕。
陸星星雙眼淚汪汪的:「哇,譚哥演的好逼真,雖然我看不懂演的什麼,但莫名其妙就是想哭。」
眾人再次見到譚慶生時,他已經神色洒脫的換上便服。
譚慶生深深看了一眼林楠,沒說話,旋即,眼眸柔和的走到譚雅面前。
為她打理衣服,從懷中取出一柄木梳,譚慶生臉上的線條越來越柔和,握著木梳纖細白皙的手指,彷彿在為情人梳理頭髮一樣,另一隻手托著譚雅的臉頰。
此刻譚慶生的表情有些留戀,在旁人看來就像留遺囑一樣。
「小雅,這是哥哥最後一次從昆崙山出來了。」
譚慶生嘆道:「這次之後我要閉關,可能需要很長時間,如果沒事的話不要來找我。」
不等譚雅說話,他就悄悄離開。
直到譚慶生的身影徹底消失,譚雅才回過神來,驀然驚醒。
「走吧。」林楠淡淡說道:「再等半個小時,上山。」
譚雅和陸星星心裡千百般的疑惑。
陸星星忍不住問:「為什麼要等半個小時?」
「餞行。」
林楠頭也不回的說道。
此時,他已經對譚慶生的身份了解了幾分,可關於對方一身古怪的內力,暫時還參不透。
可能得見到『另一位』,林楠才能斷定。
只是他沒想到,像譚慶生這種古怪體質,放眼偌大仙界,都沒幾例,卻偏偏被林楠在華國撞見。
…
沿著鍾神峰,不斷向廣袤無邊的崑崙山脈前進,在深處某個地方,有個洞穴,裡面光線昏暗。
年輕人神情沉重,一步步走進去。
不少蛇和老鼠在洞穴里亂竄,空氣也很潮濕,好在往裡走了大概百米,岩壁之上掛著火把。
「師傅,我回來了。」
譚慶生面無表情。
一個老者,緩緩從黑暗中浮現,他身穿金色長袍,鬍鬚很長,一雙狹長的眼睛眯著,透露出幾分似毒蛇般的殘酷。
「已經和家人告別了吧?」
「是。慶生再無牽挂。」
上金仙人點了點頭,暢笑道:「那就好,這次證仙之戰後,世上再無譚慶生,有的,只是崑崙絕代翹楚,天一刀!」
說罷,上金仙人珍而重之的走入洞穴最深處。
他連捏七道咒法,面前一個封印陣,散發出妖異的紫色光芒。
從那陣法中,上金仙人取出了一柄古樸唐刀。
刀長五尺,整個刀身在黑夜中寒光閃爍,一道道流螢般的紫色,如液體般在刀身中流竄。
上金仙人拿出它的時候,整個洞穴變得更加寒冷。
譚慶生縮了縮身體,眸中露出恐懼。
但上金仙人明顯不同,他望向這把刀時,臉上掛著炙熱的貪婪之色,手指輕輕撫摸,動作柔和,恍若觸碰風化的標本。
「你可知這把刀的來歷。」
譚慶生搖了搖頭,他知道,上金仙人並不是和自己說話,這位築基大能,只是想滿足一下在別人面前展露寶物的私慾。
無論他譚慶生,還是天一刀,都是上金仙人收藏品中的一種。
上金仙人悠然嘆道:
「四百多年前,我崑崙曾經是仙門之首,但現在,卻隱隱被峨眉壓著一頭,你可知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