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離別
視頻上的女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懷裡還抱著一個孩子！
這個孩子是誰？哪兒來的？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這個女人又是誰呢？
視頻里的女人，輕撫著孩子的小臉蛋，還愛憐的親了他一口。突然孩子大哭起來，她似乎極其不耐煩的搖晃著他，他還是哭，她竟然一下把他摔在床上！那個小嬰兒在床墊子上彈了一下，掉在地上！那女人還踢了他一腳！
她似乎還想再踹他一腳的時候，門開了，跑進來幾個傭人，把孩子抱走了……
接下來的幾個視頻，就更離譜了，有她亂砸東西的，把房間里能砸的東西，都砸的稀巴爛，一個男人進屋阻止她，她竟然趁他不備，用碎片割傷了他……
那個男人是關浩哲？！
關浩哲的胳膊是她弄的？她是誰？細看這個房間，確實是我的房間，那這個女人……
她傷了關浩哲之後，在鏡頭前慢慢的轉身，沖著攝像頭在笑，她的笑很瘮人……
那張臉，是那麼的熟悉。熟悉到，讓我流淚。甚至，讓我覺得驚恐萬分。
視頻上的女人真的是我嗎？
為什麼我全都記不起來了？
關浩哲的傷真的是我弄的？房間里的塑質餐具，都是為我準備的？還有防盜窗，是怕我跳樓嗎？而我房門上的鎖，是怕我跑出去打人毀物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視頻不應該會造假，可為什麼這些事我都不知道？這讓我聯想到了一個醫學上的名詞，間歇性精神病。
呵。
原來，我是個精神病。
只不過，自己不知道而已。甚至，還以為是關浩哲怕我和他分居，和他離婚，怕我對秦洛天還存在著一些感情而吃醋。
真相，竟然這麼出乎人意料。
關浩哲，依舊還是那個一心為我的關浩哲，沒有任何私心雜念，只不過，是我變了。
是我把他想的太自私，太壞。可實際上，卻是我自己的原因。
他不想和我說，他怕我知道自己是個精神病而難過。哪怕是被我傷害，他也選擇了一聲不吭，繼續忍受。
甚至，沒有說送我去精神病院。
而是選擇了這種方式，在家裡養著我，不定時的讓醫生到家裡來，也不讓我離開。
我不光欠秦洛天的，更欠關浩哲的。
我該怎麼辦？
門開了，關浩哲看見我在這，愣了好久，「君諾，你……」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他關上門，垂下頭。
「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有精神病？！」
「老婆，你不是精神病！你不是！」在他的心裡從來沒把我當精神病看過。「醫生說你會好起來的，相信我，你沒病！」
我沒病？
寧願把我關在家裡，也不願意送我去精神病院，不停的騙著自己，說我沒病？
他對我，就這麼不舍嗎？
可有病，不就得去醫院么？呵，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我坐在電腦前，一遍遍的看著我那些視頻，心裡很難受，我不想再傷害任何人了，我知道關浩哲捨不得我，可我不能因為他的不舍，而再去傷害他。今天是割破了他的胳膊，明天會不會要了他的命，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君諾，你會好起來的。」關浩哲摟著我，吻了吻我的頭髮。
「你，送我去精神病院吧……」這句話一出口，我整個人如同崩潰般的淚如雨下，強忍著哽咽，「你去尋找屬於你自己的幸福吧，別再管我了。」
「你就是我的幸福啊。」他的眼底有淡淡的哀傷，夾雜著點點的幸福。
經過百轉千回，你只不過得到了一個精神病而已，就這麼幸福？
傻子。
「別傻了，我知道我有病，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好了，一個精神病，怎麼會是你的幸福？你應該找一個懂你的，體貼你的女人，而不是我這樣成天只會讓你分心的。」
他捋了捋我的頭髮，「你說的那種女人滿大街都是，她們把我了解的很透徹，可無非都是為了我的錢，有幾個是真心真意愛上我這個人的？真正懂我的只有你，而你，也就只有我最懂。」面對他，我真的無言以對，十幾年前，他拋棄過我，可十幾年後的他，卻說什麼都不願拋棄我，把一個精神病如珠如寶的寵著，除了他，真的不會再有第二個。
對於秦洛天的死，我依舊耿耿於懷，可我，必須控制對他的一切的思想，也許，這樣就能控制我的病情。
我不想再讓關浩哲替我操心。
「你還是送我回我的房間吧。」因為，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犯病。
關浩哲撫摸著我的臉龐，一遍又一遍，滿滿的心疼。
他在房間里一直陪著我，我不敢睡覺，怕一覺醒來，自己又是另一番模樣。關浩哲說，我們要是能永遠這樣，該有多好。
可我知道，我們要回到當初，真的很難。
我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慢慢睡著的，可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竟然發現已經是秋天了？！可上次我發現自己是精神病的那天，明明還不到夏天……
整整將近半年？！
而我身上的衣服，也變成了厚重的毛衣。房間的門，有個專門送飯的窗口。
關浩哲呢？那天住在我房裡的關浩哲呢？有沒有被我怎麼樣？
我猛烈的拍著門，傭人一路小跑過來，「關浩哲呢？他人呢？」
傭人聞聲小跑過來，詫異的看著我，「關先生上班去了。」
上班？說明他沒事？我心裡好受多了，「沒事就好。」傭人聽我這話，興奮的帶著淚花，「太太，你終於清醒了，自從你上次捅了先生一刀，已經有四個多月沒清醒了……」捅了關浩哲一刀？是我嗎？
「那他怎麼樣？」
「先生那次在醫院裡住了半個多月，差點……」傭人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低下頭，不敢再說。
差點死了，是嗎？
聽到傭人這麼說，我的心好酸澀。
「給關浩哲打電話，說我要見他。」傭人點點頭下了樓。
我必須讓關浩哲送我去精神病院，我不能再在家裡禍害別人了，今天我能捅他一刀，那明天呢？我不知道會不會殺了所有人！
我不想再這麼繼續下去了。
我趴在窗子上時不時的看著外面，等待關浩哲的心，很急切，因為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還會再發瘋，也許，在他沒回來之前……
他能天天看見我，可我卻只有這麼一次機會看到他，真的不想再錯過。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關浩哲的車進了家門，從公司到家裡也應該是這個時間了，看來，他是接到電話就回來了。
見他的第一面，我趴在送飯的窗口看他，他比半年前更成熟了，他就那樣蹲在那裡，紅著眼圈看我。
「把門打開。」他說。
「先生，這……」
「不要開！」我阻止。
他詫異的看著我，「老婆，你看你不是好了么，沒事的。我很想你，想看看你啊。」
可我死死的拽著門，不讓他開，「別開門求你了。」我怕再傷害他，我真的害怕了。
我不想再讓他這麼遷就我了。
「浩哲，我知道自己發病的時間越來越長了，送我去精神病院吧，求你了，我不想再傷害任何人了，更不想再傷害你了！」他就那麼愣愣的站在門口，看著我，眼睛是濕潤的。
無論我怎麼哀求，他都無動於衷。他不停的沖我搖頭，「我辦不到，我真的沒辦法送你去那種地方！真的！」
「你不送我去，我就自己去！」關浩哲一下子就不說話了，眼睛里噙著淚水，「許君諾，你是要剜我的心是嗎？我曾經那麼多次錯過你，好不容易真的和你在一起了，你竟然說這種話？」
「難道你要養個瘋婆子一輩子嗎？你和我根本就沒有這個緣分！」我是真的不想再帶給他任何的傷害，也不想再耽誤他，他已經三十幾歲了，他應該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孩子，而不是跟著我熬一輩子！最後，有可能孤獨終老。
「如果你和我沒有緣分，那老天就不會在分開十幾年之後，幾次三番的讓我們再相遇！」
呵，也許這就是上天的作弄吧。
你我始終無法在一起了。
我搖了搖頭，蹲在地上泣不成聲。
關浩哲把門打開，沖了進來，一把抱住我，「老婆，我感覺好久都沒見過你了，又怎麼可能把你送到那種暗無天日的地方去？」
「求你了，送我去吧，我不想再傷害任何人了，我真的好害怕！」我哭著求他，而他滿臉哀傷，「你讓我如何割捨？」
「你要無法割捨，那我就替你割捨！」我衝出他的懷抱，一頭撞在牆上，房間里亂做一團。
關浩哲盯著我的眼睛，淚水奪目而出。
因為，他知道，我是鐵了心要離開他了。
在我閉上眼的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沉睡」多久，只知道，關浩哲的眼神是那麼的絕望……
絕望到讓人心疼。
閉上眼了，恐怕又會很久才能見到他吧，也可能，再也見不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