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上學
「姐, 咱們今天喝魚湯嗎?」
凌壯抬著腦袋看著自家二姐問道, 在吃這條道上,他比較相信二姐姐。
「喝, 現在來不及做了, 等晚上喝。」凌甜雄赳赳氣昂昂地看著大姐拿的那一串小雜魚,都用搓好的草繩串著, 時不時地彈一彈魚尾, 離水太久焉噠噠的, 哪裡有面對她時的兇悍。
實際上凌嬌抓到的魚也不算多,總共就五條, 最大的那條也就巴掌大,這次摸魚每個孩子都有點收穫,那些過大的和過小的魚即便抓到了也被孩子們重新放回河塘里了, 村裡的孩子都知道偶爾摸幾條魚可以,可要是摸多了或者摸了沒長成的小魚苗, 會給家裡帶來麻煩的。
「家裡的綠豆也泡的差不多了,等正午的時候咱們就喝綠豆湯,二姐給力多加一勺糖。」
凌壯本來聽二姐說晚上才能喝魚湯還有點小失望呢, 現在聽二姐說起喝綠豆湯的事, 那點小失望頓時就跑沒了, 捂著嘴偷偷笑。
「姐,我剛剛演八路了, 殺了好多鬼子和漢奸。」
「姐, 我剛剛.……」
凌壯小嘴吧嗒吧嗒地和兩個姐姐說著剛剛自己的那些豐功偉績, 都是一些孩子的趣話,凌嬌和凌甜誰也不覺得無聊幼稚,反倒聽得津津有味,還是不是誇獎一句,如果小太子有尾巴,這時候應該甩得正歡了。
回到家,凌嬌把打了個活結的草繩解開,將五條小雜魚放到盛了水的盆子里,原本還奄奄一息的小魚試探著在水盆里擺了擺尾,感受到了水源,一下子又生龍活虎了。
凌壯看著他們一張一合的魚鰓覺得好玩,乾脆自己搬了一條小馬扎在那兒逗魚玩。
「壯壯看著點,別讓大鵝二鵝把魚給吃了。」凌嬌等會就要去幫妹妹生火了,就給弟弟找了個事做,小弟不是小妹,家裡的兩頭看家鵝就是被他摸禿了毛都不會啄他,這一點凌嬌很放心。
凌壯捏緊小拳頭,看著幾條活蹦亂跳的魚覺得自己被賦予了重任,驕傲的心情溢於言表,眼睛瞪得圓溜溜地,看會魚,又盯會兒鵝,好忙好忙的。
那邊凌甜已經淘好綠豆了,大姐幫著升了火,她將清水倒入砂鍋中等待燒開。
其實煮綠豆湯有個很簡單的小竅門,第一遍滾水下鍋,水量略多於綠豆,等到大火煮至湯水收干時,再加入滾水,把砂鍋蓋嚴,再燜煮二十分鐘到三十分鐘,然後掀開鍋蓋撇去上頭的綠豆浮殼,再煮十幾分鐘,綠豆就開花酥爛了,用這種辦法熬煮的綠豆湯,湯清色綠,至於甜度,完全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添加。
天熱的時候來一碗冰鎮的綠豆湯,是除了冰鎮大西瓜外凌甜消暑的另一大法寶之一。
可惜現在沒有冰箱,不過把煮好的綠豆湯放到水井裡湃一下也是一樣的,同樣能達到冰涼的效果,還更天然環保了一點。
凌甜也是重生到小村莊里后才發現水井的好處的,尤其是天氣熱的時候,一早起來從水井裡打上來一桶水,冰冰涼的,往臉上一潑,神清氣爽,真是應了那句廣告詞,透心涼,心飛揚。
她想著即便以後一家人去了大城市,她也一定要買那種帶小院的宅子,然後在宅子里再挖一口水井。
「小鵝鵝,你們不能吃魚魚知道么,魚魚是壯壯和父皇母后還有皇姐們一起吃的。」小太子已經聞到綠豆湯的香味了,他咽了咽口水看著蹲在自己身邊的兩頭獃頭鵝,忽略了嘴饞的自己,反倒將矛頭指向了兩頭呆鵝。
「嘎嘎嘎——」
大鵝二鵝叫了一聲,表示自己的無辜。
「你們就是撒嬌我也不會把魚魚給你們吃的。」凌壯不開心了,他覺得自己的鵝鵝太不懂事了,不過想了想,他還是妥協了,「那等晚上媽媽殺魚的時候,我把魚魚肚子里的內臟都給你們吃,所以你們要乖乖的,以後不要再欺負二皇姐了,不然我把那些東西都給花花它們吃。」
小太子歪了歪腦袋,想著以前家裡吃魚的時候爸媽似乎都會把魚內臟挖出來喂家裡的兩頭鵝,它們似乎也很愛吃,有時候兩兄弟搶魚泡泡,還互相啄來啄去,一點兄弟愛都沒有。
他和皇姐就從來都不這樣,真是嘴饞的鵝鵝。
「嘎嘎嘎——」這個人類幼崽又說一些聽不懂的話了,大鵝二鵝互相幫著梳理鵝毛,沒有搭理小太子的意思。
小太子覺得自己把兩頭不學好的鵝給說服了,鬆了口氣,摸了摸小肚皮,所以他什麼時候才能喝到綠豆湯啊,哎——
剛出鍋的綠豆湯沒有湃過冰冰涼涼的綠豆湯來的好喝,不過軟糯沙甜的口感還是很不錯的,凌甜盛了三碗綠豆湯出來,每碗的量不多,剛好就夠嘗嘗味道,畢竟馬上就到了飯點了,喝多了綠豆湯就吃不下飯了。
至於剩下的綠豆湯她則是盛到了鍋子里,然後放到打水的水桶中,轉動著水井上安裝的滾軸,將水桶慢慢放下去,將手柄固定住,讓水桶保持在一定的高度。
「甜。」
凌壯舀了一勺綠豆湯,因為他嗜甜的緣故,在他那小碗綠豆湯里凌甜特地多加了一點白糖,不過不敢加太多,怕壞牙齒。
三姐弟排排坐在堂屋外的台階上,喝著甜滋滋的綠豆湯,心情比花兒還美好。
*****
「二嫂。」
萬金枝正在忙著鋤地呢,偶爾還要忙裡偷閒,看看田邊樹蔭下和一堆女人做手工活的小夫郎,防止他被那些葷素不忌的大娘佔了便宜,正忙著呢,小姑子凌美麗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拿著一個鋤頭,光裝樣子不幹活。
萬金枝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她也沒發燒啊,這就排除了自己頭昏腦亂后神智錯覺的毛病,又仰頭看了看天際,太陽還是按照原有的軌跡掛在天上,也沒出現打西邊升起的奇觀呢,這就奇了怪了,既然一切都正常,這小姑子凌美麗幹啥拿那種討好又肉麻的眼神看著她。
「美麗啊。」她呵呵笑了笑,心裡有些犯怵,前兩天這小姑子才被自己給得罪透了,按照以往的一貫經驗,她估計得有兩三個月不搭理她,直到她和國棟再次拿著東西去老宅為止,萬金枝不怕橫的就怕這種軟的傻得,凌美麗討好著過來,她到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她了。
「金枝,難得看你家小姑子上工,你可得好好教教她怎麼種地啊。」旁邊一壟地上正忙活的老大娘用脖子上掛著的濕帕子擦了擦臉,像是在說笑呢,可眼底那一絲鄙夷又騙不得人。
這凌家小閨女好吃懶做村子里誰不知道啊,以前你說要讀書不幹活大家也能理解,要是考上中專,能夠分配一個工作,光宗耀祖,可她不是沒考上嗎,現在都回村裡兩三年了,吃家裡的,用家裡的,還和六七歲奶娃娃似得不上工,也不怪趙梅看不上她這個小姑子,誰家裡有這樣一個活祖宗都鬧心。
不過這也是別人家的事,只要這凌美麗不成為她兒媳婦,那也就是閑聊時被談起的一個糟心人物罷了,這要是成了自己的兒媳,那可得被活活氣死了。
凌美麗還不知道自己在村裡這些大嬸大娘心裡的形象呢,在她看來自己條件出眾,初中文憑,長得漂亮,小哥還是吃國糧的,鄉下那群泥腿子可配不上她。
「二嫂,我想問你件事。」凌美麗沒聽出來那個大娘話底的意思,不過對方的表情她還是能看懂幾分的,那些沒文化的大媽吃飽了沒事幹專說別人的閑話,還不是眼紅她比她們的閨女都出色,只可惜啊,就是再眼紅,她都不會嫁給她們的那些沒出息的兒子的。
凌美麗睨了一旁的大娘一眼,絲毫沒有和她搭話的意思,反倒怕自己等會要問的事被這群嘴上沒把門的人聽了去,還刻意又往萬金枝身邊湊了湊,想在她耳邊說悄悄話。
「女女授受不親。」
萬金枝被她這動作唬了一跳,往邊上倒退了好幾步,在凌國的時候她知道有一些女郎有斷袖分桃之癖,尤其是南邊的世家貴族女郎,甚至以結契姐妹為風流雅士,在萬金枝看來,粗壯結實的女郎哪有嬌嬌軟軟的哥兒來的討人喜歡呢。
不過人家有那個喜好萬金枝不反對,只是她絕對是筆筆直的,一顆紅心向國棟,月亮代表她的心。
「二嫂你幹嘛是,我問你事呢。」凌美麗正要發脾氣,又想著自己的來意,剛要出口的質問就變成了撒嬌地嗔怪,還矯情地跺了跺腳,看的萬金枝一陣惡寒。
原來是有求於她啊,萬金枝心裡鬆了口氣,她還真挺怕凌美麗一時想不開,對她這個二嫂出手呢。
「有啥事你就說唄。」萬金枝沒停下手上的活,讓凌美麗接著說她剛剛要說的事,凌美麗也看出來萬金枝似乎不喜歡她近身,只是往她身邊稍微湊了湊,努力壓低聲音,不讓其他人聽見。
「二嫂,你和知青那兒是不是很熟啊?」她紅著臉,原本這些事她都是想像她媽大聽的,可誰讓徐愛娟心裡就裝著那個警鈴,生怕閨女和沒出息的知青走太近,她敲邊鼓地問了一個問題,就引來了她媽的警覺,反倒被拷問了一頓,凌美麗心裡頭煩,就乾脆找了一個詢問的目標。
二嫂萬金枝時常被隊長派去幫知青幹活,對那些知青一定是了解的,再說了二哥家和家裡基本上不來往,她也不用擔心二嫂和大嫂似的跟她媽告狀。
「熟,怎麼不熟?」萬金枝想也不想地回答,那些可都是給她送票送錢的好孩子啊,「怎麼,你看上哪個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萬金枝想不出能讓這傲慢的小姑子放低身段來找她的其他理由,只是那些好孩子和凌美麗.……她覺得自己還是不能做那些缺德的事。
「二嫂你輕點聲。」凌美麗緊張的往邊上看了一圈,大伙兒都認真地幹活呢,就是剛剛暗諷過她的那個大娘都已經跑另一邊和熟人邊聊天邊幹活去了,這才鬆了口氣。
她還不知道自家二嫂已經嫌棄了她一通,覺得她配不上那些好孩子呢,羞羞答答地將自己看中的那個人朝萬金枝問道。
「我上次碰巧在路上遇到了知青隊的羅貫青同志,他人還挺不錯的。」就這麼一句話,沒有下文了。
即便自信如凌美麗,那也是有女兒家的矜持的,現在雖然都在鼓吹自由戀愛,可是鄉下地界能夠自由戀愛的終究還是少數,幾乎都是父母看對眼了,孩子再見一面,只要不是丑的見不得人,能幹活的,這婚事就算定下了,凌美麗總不可能直接大聲嚷嚷自己看中了那個羅貫青吧,女孩子上趕著追男青年,那多掉價啊。
「是挺不錯的。」
萬金枝沒想到這小姑子還挺有眼光,羅同志是優秀啊,給錢給票的好孩子里他是最積極的那一個。
就這樣沒了?凌美麗期待地看了看自家二嫂,難道就沒有別的補充了?
比如對方的學歷,他爸媽是幹啥的,家裡還有幾個兄弟姐妹,掙多少錢,在城裡的房子有多大,父母有沒有關係把他弄回城裡去,光是挺不錯的幾個字就把她打發了?
「烽煙滾滾唱英雄,四面青山側耳聽,側耳聽。晴天響雷敲金鼓,大海揚波作和聲 。」大隊部的廣播站播放起了英雄讚歌,聲音如雷,只是大隊部的播放設備太落後了,就是喇叭對著收音機播放,略顯刺耳,還帶著一陣沙沙聲。
不過在村裡人看來那就是難得的享受,不少人還都跟著曲調哼了起來。
「到飯點了,趕緊回家吃飯去了。」
大夥都放下了手上的活,這廣播一響,就說明早上的工時結束了,誰也不想多幹活啊,要好的婦女湊成對三三兩兩離開,粗莽的村裡漢子則是光著膀子,吼著歌扛著自己和媳婦的鋤頭離開。
凌美麗還沒問到自己想要問的問題呢,暗惱剛剛在別處磨蹭太久,浪費了時間。
「金枝,回家吃飯去了。」
凌國棟挎著小竹籃,裡頭是他一早上糊好的火柴盒,這些都是按件數計工分的。
「誒,來了。」萬金枝沖自家夫郎招了招手,也不耐煩應付小姑子了。
「你哥喊我回家吃飯呢,羅同志是個好同志,不用你和二嫂再說一遍了。」說罷就和腳底抹油似得,扛起鋤頭就跑。
「小妹找你啥事啊?」凌國棟看著在田裡發瘋似得蹦蹦跳跳的妹子朝著媳婦好奇的問道。
「誰知道呢,好像是想吃鵝肉了吧。」萬金枝隨意地回答道。
「什麼,她是盯上咱們家的大鵝二鵝了?」
凌國棟驚訝地說道,老宅子里就養了雞鴨,可沒養鵝,實際上整個村子里養鵝的人本來就不多,因為鵝的食量大,比其他小牲畜都會吃,不如養雞鴨來的划算,凌國棟家的那兩頭獃頭鵝都已經養了快兩年了,幾乎是當看家鵝養的,自家人都捨不得吃呢,她那個妹子好意思開口要吃他們家的鵝。
萬金枝也沒想到自己話里的歧義讓丈夫想到別的地方去了,撓了撓頭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管他呢,反正都是天鵝,就讓小夫郎誤會去吧。
*****
「有貴叔,那件事還真是麻煩你了。」萬金枝拎著一個竹筐到了老隊長汪有貴的家裡。
「來就來唄,還拎那麼多東西。」有貴嫂眼睛直往萬金枝拿來的那筐東西上頭瞟,只是沒有自家老頭開口發話,她就不好意思接。
說實話,人家生產隊的大隊長一個個都富得流油,這年頭幹啥事不需要大隊長開證明啊,養雞養鴨要證明,想進趟城要證明,偶爾得了什麼忍不得的大病要證明,其他隊的大隊長都把著這一點,反正求他辦事總得給點好處,幾個雞蛋幾毛錢,這家產就厚實起來了,就他們家這個老憨牛,啥都不開口要,白白浪費他坐的這個位置。
「那就是件小事,不過叔也不和你客氣了。」
汪有貴看出了自家媳婦的小怨懟,不過這一次他還真沒開口讓她媳婦把東西退回去,實際上汪有貴也不是絕對清廉的,那些家裡條件好的托他辦事給的辛苦費他也是收的,可這不要結合實際條件嗎,總不能村裡那些孤兒寡母的想要養只雞養只鴨他還死扣著不給養,非逼著人家給好處,那是喪良心。
反正汪有貴做事有自己的原則,這也是村裡人都服他的緣故。
「誒。」有貴嫂樂的牙花子都露出來了,不好意思的接過萬金枝遞過來的竹筐,嘴裡還客氣了一句:「咱們兩家那都什麼關係了,不過金枝啊,大妮兒到年紀了送去上學倒是不錯,二妮兒才六歲為啥那麼趕得也送她上學,兩個閨女都上學去了,你家壯壯咋辦啊?」
口號都宣傳男女平等,可是在村裡人看來還是不一樣的,女人能幹也就七八個工分,男人可有十一個,萬金枝這隻特例不在討論的範圍內,再說了潑出去的女兒嫁出去的水,尤其是嫁的遠的,幾年都不一定會來一趟,那就是給人家養的。
照有貴嬸看啊,萬金枝好不容易才生出了一個兒子,還不得當眼珠子護著啊,兩個姐姐還念什麼書,看好弟弟才是正經事。
「上次落水的事我和孩她爸都嚇到了,送兩個孩子去學校總是安全了些,至於壯壯,平日里可以托王嬸子照看,現在天也不那麼熱了,直接帶去田邊讓國棟看著也是一樣的,再說了,壯壯現在也三歲了,一眨眼離六歲也不遠了,到時候姐弟一起上學,還有個伴。」
萬金枝想也不想地說道,在她們那個朝代哥兒都是不能上學堂的,現在有那麼好的機會,她得幫著兒子好好珍惜。
「中,到時候你再來找你有貴叔,就別拎這些東西了,生分。」有貴嬸言不由衷地說道,這次萬金枝送禮就是為了感謝汪有貴幫著把還沒到年紀的小閨女塞進了鎮上的紅旗小學,等到凌壯六歲要念書,還得再來托一次關係,畢竟上頭有規定,孩子滿八歲才能念書呢。
等把人送走了,有貴嬸迫不及待地揭開了竹筐上頭的布蓋子。
「這金枝出手就是大氣,這肉分量可不小,起碼有五兩吧,還都是肥的,晚上能給孩子做一碗油梭子,正好家裡的菜油也快見底了,豬肉炒菜香,真是缺什麼來什麼。」
有貴嫂嘴裡讚歎,對萬金枝的好感更加深了幾分,旁人托她男人辦事可從來不會送這樣的禮物,還不是吃准了她老頭好說話。
「這是毛巾吧,忒軟和了,我和老大媳婦去縣城的時候才百貨商店看到過,要五毛錢一條呢,這條上頭還有花兒,估計得更貴一些。」
有貴嬸嘖嘖稱讚,拿著那帕子就不肯撒手,大孫子馬上就到找對象的年紀了,要是到時候聘禮上添這麼條漂亮毛巾,那多長臉啊,即便心裡也喜歡,她終究還是好好摺疊起來,藏到了自己陪嫁的樟木箱子里。
「老頭子,你說這金枝咋那麼能啊?」她心裡有些好奇,這萬金枝能幹,一人頂好幾個壯勞力,可再厲害也就比那些男人多領幾個工分,看他們家的日子,卻比一般家裡有好幾個壯勞力的人家過得寬裕,這就讓人有點想不通了。
「人家日子過得好那是人家的本事,你就看吧,有凌有田兩口子後悔的呢。」
汪有貴吧嗒吧嗒抽了兩口旱煙,眼神有些神秘。
「就知道賣關子。」有貴嬸嘀咕了兩句,也沒管老頭子又抽旱煙的事,喜滋滋的將竹筐里剩下的東西拿去了灶房,這可是金貴的肉啊,她得藏好了不被那些嘴饞的偷吃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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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的過,村裡風平浪靜的,不過在小學開學的前些日子,還是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反正對村裡人來說,衝擊還是蠻大的。
「隊長,你說海老頭老兩口也平反了?」村裡消息靈通地趁著幹活的時候朝汪有貴打聽道。
「嗯,當初他們被上繳的那些信件確認沒有通敵叛國的信息,又有人幫他們活動關係,自然就平反了。」近一兩年這樣的事發生不少,光是塘石村就好幾例,汪有貴早就見怪不怪了。
「那他們真不打算回去了?」
平反的事這些年多了,村裡人也不奇怪,他們奇怪的是聽說這兩位老教授都不打算回城了,而是選擇留在了紅旗小學里,當起了小學老師,據說一開學就要去上任了。
這不是腦子有病嗎,聽說大學里的教授一個月工資有六七十呢,這還不算其他補貼,他們這破小學的老師一個月也就十五塊錢,因為是村小學,還沒有其他津貼,他們就想不明白了,這兩個老教授放著前途不要,死擰著要留下的原因。
「人家覺得咱們生產隊的社員對他們好,沒像其他生產隊那樣迫害那些下放的知識分子,特地留下來報恩,你們覺得奇怪,那是你們思想覺悟不夠。」
汪有貴心裡也納悶呢,不過為了大隊長的尊嚴,這點納悶是絕對不能表現出來的,再說了人家顯然是真心想留下,連地基都和他申請好了,準備在萬金枝家附近的那塊空地上蓋房子,完全就是在村裡紮根的意思了。
本來戶口不是掛在村裡的是不能申請宅基地的,不過那不是特事特辦嗎,而且房子建了,這地還是國家的,是村裡的,和兩位老人是沒有關係的。
「好傢夥,那咱們家孩子不就成了教授的學生了嗎?」正好孩子今年上學的村裡人激動了,這說出去多有面子啊,沒準被老教授教一教,他們家也能出個工農兵大學生了。
反正雖然心裡奇怪,對於老兩口選擇留下來這件事村裡人還是開心居多的,所以一開始建房子,所有得空的人都來幫忙了,爭取在他們面前留下點好印象,好給自己的孩子開小灶呢。
作為兩個孩子都在今年秋天要上學的好媽媽萬金枝,她也是這麼想的,心裡還琢磨著人家都拍馬屁去了,她得拍什麼樣的馬屁才能清新脫俗不落於俗套呢,卻不知道只要把自家萌萌噠的小兒子往兩位兩人面前一擺,那就比什麼馬屁都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