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自作多情一盆冷水
看著面前的首飾盒，唐覓蕊實打實地愣住了。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前一秒她還在幫面前的人盡職地挑選什麼樣的款式最適合送禮物，下一秒桓景就把首飾盒子放在她的面前，問她：「你喜歡嗎？」
這短暫的片刻，唐覓蕊還沒有反應過來，不遠處圍觀著的櫃員們已經開始大呼小叫地起鬨了起來。
「天啊，這是求婚嗎？」
「我這是趕上了一個求婚的現場嗎？」
「好浪漫啊！」
「原來你們兩個早就認識！難怪剛才要撥開我們走到你面前了！」
「你怎麼不告訴我們你有一個這麼帥氣的男朋友！」
「天啊，還買下了這裡最貴的戒指！簡直又帥氣又多金！」
眾人議論紛紛，臉上的表情簡直精彩紛呈。
眼看著幾個姑娘圍在一起，眼睛里簡直要放出星星眼的光芒來，唐覓蕊連忙制止這個場面。
「這個戒指不是送人的么？趕緊把它拿走吧。」
說著唐覓蕊把戒指推給他。
桓景的神色未動，指尖卻不動聲色地再度把首飾盒子推回來。
「你不是說喜歡這一款式么？」
桓景把戒指打開，那枚閃亮的戒指就在燈光下折射出了光芒。
「唐覓蕊，你願意……」桓景開口，眼神微微向下動，似乎有什麼光芒在涌動。
對面的人都開始驚呼起來了。
「天啊！好浪漫啊！太浪漫了啊！」
「先是裝作顧客來這裡挑戒指，然後把挑好的戒指直接送給心愛的人！」
「不會真的要在這裡結婚吧？我們是求婚見證人人嗎？」
「你們看到這個先生的眼神了嗎，好溫柔，我都快要淪陷進去了……太有魅力了！」
「為什麼我沒有一個這樣的男朋友！」
大家眼裡的星星就要冒出來了。
唐覓蕊脊背一陣冰涼，唯恐在這裡眼前的人突如其來說出了「你願意嫁給我嗎」這種標配的台詞。
桓景太難以琢磨，她也不知究竟應該怎麼應對，如果他真的說出這樣的話……那也太驚悚了！！
趁著桓景還沒有說完，唐覓蕊一鼓作氣打斷。
「先生，這個戒指您還要嗎？」
唐覓蕊低著頭，飛快把首飾盒子裝進了包裝袋，再用幾根絲帶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您要是想要的話，我現在就幫您給包裝好，這邊結賬，我帶你過去。」
桓景的眼眸微微一垂，裡面的意味很深。
但唐覓蕊才懶得管他的表情是什麼，直接拽著他往旁邊一扯。
「這邊走。」
扯到角落裡，確保周圍沒人了，她才抬頭正色他的眼睛：「桓少，你到底想幹嘛？」
桓景注視了她片刻，看到她此刻有點動怒的表情，卻反而心情不錯，輕笑了一聲。
「讓你生氣了？」
「廢話！」
「這樣多好，」桓景的眼神落在她的脖頸，那裡有幾縷扎頭髮的時候沒有扎進去的碎發，「比起裝作不認識我，顧左右而言它，這樣的反應更真實。」
「你滾！」
你特么大老遠過來買戒指，就為了看老娘的反應真實不真實？
「我是個很少生氣的人，尤其這兩年脾氣好了很多，」唐覓蕊抬眼看他，「但這種把戲你要是玩多了，一而再則三地招惹我，也會觸及到我的底線的。」
桓景笑。
「觸及到你的底線，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你最好別知道。」
「那如果我說，我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玩把戲呢？」
唐覓蕊抬頭，正好撞到桓景眼裡的眼神。
出乎意料，他沒有戲謔的意味，不像是開玩笑。
「什麼意思？」
為什麼這一次，她的脊背後面又有點涼颼颼的。
「我是認真的。」
「什麼？」
別告訴我戒指是認真的，求婚是認真的，那她還真不如找頭南牆撞死算了。
想了半天，她都沒想出來桓景究竟為什麼要再度纏上她。
按理說幾年前的事情已經翻篇，兩人也不再相欠。
「你別想再搞出什麼花樣來，」唐覓蕊回過身，用餘光打量了不遠處櫃檯上還沉靜在花痴情緒里的櫃員們，她們似乎對剛才的求婚現場欣喜不已，「我不想再介入你的生活了，更不希望你的出現干擾我原本平靜的狀態。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選戒指，為什麼要送我，我乾脆把話就說開了，你要是想跟我重歸於好，恐怕可能性只有零。」
唐覓蕊把話撂下，心裡也覺得輕鬆了不少。我都這麼明確地拒絕你了，就算是狗皮膏藥，也總能擺脫了吧？
沒想到桓景垂下眼眸，削瘦的面龐在黑暗中俊美無比。
他不急，也不躁，出於意料的從容。
他的唇邊微微勾起。
「……是誰告訴你，我想和你重歸就好？」
「啊？」
唐覓蕊愣了片刻。
你丫的又是半夜爬我的陽台，又是大白天找上我工作的地方，原來你不是這個意思？
「唐覓蕊，你的自我感覺，」耳邊有輕聲嘆息，「未免也太好了。」
瞬間，就像是有一盆涼涼的玩意兒立刻傾盆而下，在她的頭上澆了一個狗血淋頭。
唐覓蕊臉上無光，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既然……你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什麼意思？」
唐覓蕊看了看包裝袋的首飾盒。
不是這個意思，你挑什麼戒指？還問我喜歡不喜歡幹嘛？
桓景沉默了片刻。
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微妙。
過了許久，他才開口。
「如果我沒記錯，你還欠了我很多債。」
卧槽？
所以你是過來討債的咯？
唐覓蕊嘴角抽搐了一下，吸了一口氣，為自己鼓足說話的底氣。
「是，沒錯，我欠了你錢，這點我從來沒有否認過。」她抬頭，「那天晚上我把裝盒子的積蓄都給你了，當時你也沒收啊？」
所以不是我不給你，是你不收啊！
桓景點頭。
「嗯，當時只是客氣，回去我就後悔了。」
唐覓蕊：「……」
桓景給門外的助理一個眼神，助理立刻心領神會，把在來的路上剛剛花幾分鐘時間做好的統計報表恭恭敬敬遞上來。
唐覓蕊接過這張紙，指尖有點微微顫抖。
紙張應該是不久以前才剛剛列印出來的，紙面上還泛著點餘熱。
報表上面清晰地列了種種的事項，比如什麼事件上欠了多少錢，又什麼事件上欠了多少錢，類目詳細，上面有唐覓蕊父親住院的醫藥費，當年她的學費等等等等，甚至……
在最後，居然還把當年契約違約部分的違約金也算上了！
「你這是要逼死我么？」她的指尖有點發抖，有點想要撕掉手裡的這張紙了。
實在太賤了！
當年的違約能怪在她的頭上嗎？
她還記得自己當初是怎麼空手從桓家出來，天還沒有亮就逃了出來，登上了航班從此飛躍這片洋海。踏上腳下這塊土地的時候，連件可以換洗的衣服也沒有。
那時她什麼都沒有要。
沒想到現在這筆賬還要算在她頭上？
「我不接受！」她果斷拒絕，「我為什麼違約了？」
桓景靜靜開口。
「協議規定，在履行期間，雙方必須只遵從於一方，忠誠，專一，對么？」
這句話讓唐覓蕊啞口無言。
「至少我做到了。」桓景的語氣里竟然有幾分失落。
唐覓蕊立刻對號入座，以為對方指的是當時她肚子里懷著的孩子。
這一點她似乎做的有點不妥，當時是瞞著桓景的……
「要保持手機聯繫，不能失聯，去任何地方之前要先和對方報備，對么？」
桓景舉起一個舊手機。
那箇舊手機居然是唐覓蕊幾年前用的！
「你的號碼，我打了不下八百遍，哪怕後來聽著它在我面前兀自震動響鈴，我也會繼續打。」
唐覓蕊又啞口無言。
雖然她很想開口反駁，你傻啊！
我又接收不到，你有什麼可打的？這不是沒事給自己找事做么？
可這樣的話她說不出來。
她知道桓景或許有自己的高冷范兒，做一件事一定要做得和電影男主角一模一樣，也不管這件事在邏輯上是否合理。
管它合不合理，叉格不能掉。
「還有，協議上規定，如果一年後雙方沒有主動協商要解除這份契約，那麼契約還會再年復一年地往複下去。也就是說，它到目前為止還是有效的，只是你已經違約了五年。」
什麼？
唐覓蕊震驚：「當初讓我簽的時候沒說這一條啊！」
桓景挑眉：「誰沒說？」
「那個女助理啊！她壓根就沒說！」
桓景「哦」了一下，一臉漠不關心的表情。
「那你找她啊。」
唐覓蕊：「……」
太過分了！
「當初只說是一年，我還以為一年之後協議自動解除了！誰知道你們這麼會玩文字遊戲，還要『主動協商解除』才能解除？」
這幾年她都在國外，找誰去主動解除！
再說她壓根不知道還有這一條隱藏的霸王條款！
「這些不重要。」桓景平心靜氣，把霸王條款一筆帶過，「五年的違約金，和之前欠桓家的債，你打算怎麼還？」
唐覓蕊氣得簡直要炸毛。
「我是不是告訴過你，我這兩年脾氣好了很多？」
「是。」
「但是你隨隨便便說了兩句，已經成功惹怒了我。」
桓景笑。
他笑起來的時候，睫毛濃密，扇形的弧度，很漂亮。
「我不介意。」
唐覓蕊險些把牙齒打碎了往肚子里吞。
「我沒錢，我的情況你是知道的！還不起！」
桓景緩緩開口，像是沉棲了許久的鱷魚，終於張開了捕獵的大口。
「還不起沒有關係，我們可以……換種方式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