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043長談

  陸清清回房后便不知幹什麼好,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原地徘徊數次后,才好容易選擇在窗邊的坐下,整個人軟綿綿地靠在窗邊,張望著梧桐樹上的那幾隻灰溜溜的麻雀。小麻雀羽毛顏色雖然不鮮艷,但圓滾滾的一團,冒個毛茸茸機靈的小腦袋,不時地轉來轉去,還挺有趣。陸清清看了一會兒便出神了。


  「大姐!」陸川海進門就瞧見窗邊的大姐,高興地跑過來,隔著窗戶跟陸清清聊天,「見了太皇太后了?人怎麼樣,有沒有難為你?」


  「沒有。」陸清清沒精打采道。


  「沒難為你,那不該高興么,你怎麼看起來這麼悲傷春秋?」陸川海不解。


  「我有悲傷春秋么?」陸清清回神兒,坐直身子看著陸川海。


  「從頭到腳,無一不透著悲傷春秋的情緒。」陸川海動動眼珠子,笑起來,「莫非是跟姐夫吵架了?」


  「你才吵架了呢!」陸清清被說中心事,立刻『攻擊』回去,「小孩子家家亂問什麼。」


  「哼。」陸川海癟嘴,有些不服氣地偷瞄一眼陸清清,心裡腹誹陸清清明明就是被說中了心事還不承認。


  「對了,人查得怎麼樣了?」陸清清面色嚴肅起來,認真地看著陸川海。


  陸川海反應了下,以同樣嚴肅的態度看著陸清清,隨即斜眸瞧了瞧院內待命的下人,喊話把人都打發了。


  陸川海進屋后,坐了下來,對陸清清道:「八十萬兩可沒白花,跟住了。」


  「去了哪裡。」


  陸川海沉吟了下,又謹慎看看四周,湊到陸清清身邊坐下,「京都府。」


  陸清清皺眉。


  「大姐別誤會,這人可不是跟蹤咱們報案的人才去的京都府,是走的京都府後門,夜深了悄悄回去。」陸川海繼續壓低聲音道。


  「京都府府尹艾雙周。」陸清清疑惑沉思,「看來他跟這件事也有關係。」


  「也有?」陸川海準確抓住陸清清的用詞,審視她,「大姐到底知道什麼?」


  「你別管了。」陸清清打發陸川海趕緊離開。


  陸川海偏不走,定定地站在原地看著陸清清,「從大姐進京后,我就覺得事情不太對,我可是你最親的弟弟,唯一至今的人,為什麼要瞞我?」


  陸清清抬眼看著陸川海。


  「大姐當年你想我這麼大的時候,都做成了全國首富,怎麼到我這裡,還把我當孩子看?我是男兒,才該是陸家將來的頂樑柱,大姐要是什麼都瞞著我,不讓我知道的話,我以後如何能長大、懂事、成家、立業?」陸川海連番質問。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陸清清扶額,想起了自己十五六歲的時候,除了一股子不服氣的勁兒,也覺得滿世界都欠自己的,莫非他弟弟也到了這階段?

  「那我就明說了,大姐是不是在查慕溫良?」陸川海道。


  陸清清定神驚訝地看著陸川海,轉眸又看向夏綠。


  夏綠忙搖頭示意陸清清,她一向嘴嚴沒和任何人透露過這件事。


  陸清清也相信夏綠的為人,不然她當初也不會把夏綠提拔為貼身大丫鬟。


  「什麼意思?」陸清清質問陸川海。


  陸川海冷笑,「大姐還要在我跟前裝么,你放著御封縣主不做,偏偏要去長樂縣做些實在的功績出來,為的就是將來能在京城徹查慕溫良,我說的對不對?」


  陸清清:「你怎麼知道這些?」


  「當然會知道,我和大姐一起長大,大姐提什麼人的時候什麼表情有什麼意思,我都能猜個七八。以往你一提京城,臉就會繃緊,要是提到丞相,眼神一定會瞥向別處。可能是怕人發現你這點,所以故意規避,但對我來說大姐的規避,就是有事情了。」陸川海表情越發凝重,他沉著眼眸看著自己的腳尖,兩條英俊的劍眉越來越靠近,眉頭幾乎要擰在了一起。


  陸清清嘆口氣,服氣地對陸川海拱手,「你厲害,我是在人前裝,你是在我跟前也裝!」


  「沒有沒有,」陸川海訕笑著抹鼻子,「若真有,那也是青出於藍。」


  「走遠點,不想理你。」陸清清看著陸川海,「這件事不想你摻和進來,不用管,好生讀書就是。」


  「我已經摻和進來了,大姐可記得我那個同窗好友吳亮?」陸川海問。


  「知道,慕溫良的外甥。」陸清清不解地看陸川海,「莫不是他是有意接近你?」


  「有意的很無意,看似偶然,但我知道他是故意接近我。」陸川海道。


  陸清清點點頭,她自然相信自己弟弟的判斷。


  「還有,有一件事我一直藏在心裡沒有說。」陸川海低頭,雙手交疊在一起,互相緊緊握著。


  這種動作顯得有些女氣,但陸清清很了解陸川海,他很少做這個動作,但每次做都是有大事情。


  「講!」陸清清催促道。


  「爹娘身亡的前一晚,爹爹曾拉著我說了幾句話。」陸川海表情凝重起來,眉宇之間透露著一絲絲苦痛,似乎極不願意回憶,但又不得不回憶,「他囑咐我說,我是陸家將來的頂樑柱,以後一旦他和母親出了什麼事,我就該撐起這個家,照顧好你,還特意囑咐我要學會放下,不要追究過往。」


  陸清清漸漸睜大眼。


  「當時我調皮沒往心裡去,不覺得什麼,父對子教誨不都這麼說么。但後來他們出了意外之後,我才知道這是臨別前對我最後的囑託。」陸川海眼底泛紅,苦笑著看陸清清,「可我讓她們失望了,我沒撐起這個價,也沒照顧好姐姐,反而是姐姐做了所有的事,一直在照顧我。」


  「這有什麼好自責的,你那時候才多大啊,想撐起陸家以後有的事機會,我也就暫時幫你幾年,以後的幾十年都是你的。」陸清清蹭地站起身,懊惱地拍了下陸川海的腦袋。


  陸川海被拍得頭疼,哎呦叫一聲,捂著腦袋道:「大姐,我腦袋就是被你拍傻了,不然我肯定比現在聰明。你就是怕我比你厲害,所以先把我拍傻了對不對!」


  「臭小子,你再說一句試試?」陸清清抬手瞪他。


  陸川海回瞪陸清清。


  下一刻,姐弟二人都笑了。


  一炷香后,倆人又重提之前有關於慕溫良的事。


  「你在暗中查他?」陸清清問。


  「爹娘意外后,我也懷疑過,不過沒發現什麼端倪,我也就只能當他們是自盡,記著他們的囑託,不追究過去。但從知道姐姐一直在懷疑他們的死因和慕溫良有關係后,我就在查他,沒有高手我便出錢僱人。人心都是肉長的,至少絕大多數人都在銀錢或棍棒屈服。近一年我收買了不少丞相府的下人,也安插進去了兩個有寡關於丞相的喜好,和平時來往的人員還算清楚。但可惜並沒有抓到他幹什麼違法亂紀的勾當。」


  「怎知道他就是害死我們父母的兇手?」陸清清反問陸川海。


  陸川海愣住,「大姐不是一直在查他么,難道他不是?」


  「不確定,我只是在陸家的庫房裡找到了刻有『良』字的金元寶,也查過他的過往,他曾經的屬下督軍杜俊與我們陸家有過來往。但這個杜俊當時已經不是慕溫良的收下了,也在慕溫良升為戶部尚書的第二年,因弄權營私罪被處以極刑,所以事情到底如何已經無法從他口中親自查實了。」陸清清頓了下,接著道,「但我的人找到了一名杜俊曾經的隨從,從其口中證實杜俊在私下裡確實和慕丞相來往密切。」


  「可惜一個家丁之言,不足以作為證據。」陸川海嘆道。


  「不止不足以作證據的事,是我們現在沒有關鍵的證據能把慕溫良和咱們父母的死聯繫在一起。如果當初只是簡單地金錢往來關係呢?」陸清清解釋道。


  「可是大姐一直懷疑有關係,不然也不會花費這麼多年的精力來查,不是么?」


  「感覺,猜測。」陸清清看著陸川海,「就是缺少證據,要是確定有關係,我便是砸鍋賣鐵,也會想辦法弄死他,為我們的父母報仇。」


  「我也是。」陸川海點頭,「不過現在好了,姐姐有姐夫撐腰,查慕丞相已然不像以前那麼難了,我猜不日就能查清楚了。」


  「不管怎麼樣,還是要找確鑿的證據,但事情這麼多年了,很難。即便我以後成了秦王妃,也未必能成,別把事情想得太簡單。」陸清清隨後又問了陸川海安插在丞相府的人是誰,囑咐他想辦法提高倆人在丞相府的地方,「側面輔佐,或是多舍錢都可,總歸要穩中求升,別露破綻。」


  「放心大姐,我明白。」陸川海笑著應承,然後挑眉跟陸清清打商量,「那以後便是我們姐弟一同出馬,齊心協力?」


  陸清清很想拒絕,不過看陸川海看自己期待的眼神,只好點頭。


  隔日,陸清清敢剛用完早飯,便有丫鬟送來一疊請帖。


  「怎麼這麼多?」


  「估計是姑娘要嫁給秦王消息在那些權貴中傳開了,所以都想來結交。」


  「或是笑話。」陸清清隨手打開幾個帖子,都是什麼郡王親王尚書之類,正經的高門權貴。


  「對方身份都這麼高,不好拒絕啊。」夏綠犯難道。


  「這些都推掉。」陸清清只抽出一張請帖,其餘的都推了出去,其中也包括丞相府太夫人的請帖。


  「姑娘這好么?」


  陸清清淺笑,「宋大人從來不應酬,我若應酬了,豈不壞了宋大人的『家規』。」


  「可這丞相府不正好是個機會么?」


  「不能去,這明顯是試探,我不去他才急呢。」陸清清說罷就打開南平郡主的帖子,「過兩日是南平郡主的生日,你去準備個禮物,要特別點,用心點的。」


  「姑娘不是不喜歡她么,這麼用心?我看隨便撿個貴點的珍珠瑪瑙給她糊弄過去就行了。」夏綠撅嘴道。


  陸清清:「不能給陸家丟人,再說也不光是為了送她,是給太皇太后和宋大人長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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