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武林天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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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九動著僵冷的手指, 將斗笠摘了下來, 默然無聲的遞到他的跟前,別過了眼。
【櫻九:逃避可是件要不得事,傷害了我怎麼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呢,應該好好跟我道歉才對啊, 自尊心那麼強幹什麼?】
【系統:唐硯剛才救了宿主一命,不是應該功過相抵嗎?】
【櫻九:我摔下來只是少了一條腿, 但我失去的是我的愛情啊,這怎麼能相抵呢?】
【系統:……666。】
唐硯渾身一僵,垂下了眼帘, 沒有伸手接那斗笠, 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他傷害她, 所以她拒絕了他所有好意, 都是他的錯, 他竟然妄想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櫻九雙手執著斗笠, 頭快要低到胸前去, 細小的說話聲快要被瀝瀝雨聲蓋住,但唐硯還是聽在耳里:「我只是叫小瓜和小樹去躲雨, 沒想過他們會跑去你家,我沒有想故意把你引過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沒有……」
「我知道。」唐硯喉嚨如有刀片在割。
「我沒有用心機, 我從屋頂上掉下來是因為我滑了一下, 也不是為了博取你的同情, 我只是……」
她急於解釋,唐硯加重語氣,打斷了她,說:「我知道。」
櫻九惶然無措的停了下來,好像做錯了什麼事情一樣,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唐硯被她的神色狠狠刺痛,惱怒自己為何剋制不住的情緒,竟然又嚇到了她,鳳眸閃過一絲自責,聲音不覺間變得嘶啞:「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雨那麼大,你先把斗笠戴上,有什麼話我們等會兒再說。」
他淋著無所謂,不過是個皮糙肉厚的男人,但她是女子,身子骨天生嬌弱,淋一淋就病了,尤其她不久前就病過一場。
櫻九搖了搖頭,將斗笠塞到他手中,說:「娘還在屋裡,我要照顧她,謝謝唐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說著不給他相勸的機會,轉身跑進了土屋裡。
唐硯立在原地,一陣失魂落魄。
她不肯原諒他,也許她根本不想見到他。
是了,他做了那麼惡劣的事,誰能說不計較就不計較呢?
他做錯了事,這些都是他應得的,哪怕她厭惡他,他也要好好彌補她。
唐硯和唐墨一起補好了屋頂,櫻九想煮點開水給他們祛祛寒,可劃了幾根火柴,愣是沒將稻草點燃。
唐硯從她手裡把稻草接了過來,仔細摸了摸,指腹有些濕洇洇的,問:「濕了怎麼燒得著?想喝水我們自己回去喝就是。」
櫻九窘迫得無法自拔,她當然知道稻草濕了不能燒,只是他們幫了她這麼大一個忙,居然連口熱水都喝不上,她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唐硯又摸了摸其他的東西,好多東西都濕了,這個屋子顯然不能再住人了,至少要等出太陽把東西都釀幹才行,於是遞了唐墨一個眼色。
唐墨訥訥地,一時沒反應過來。
唐硯冷著臉:「和大娘一起去我們家住一晚吧!」
此話一出,櫻九震驚的看向他,美眸中滿是不可置信的情緒。
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他不是討厭她嗎?
他不是再也不想見到她嗎?
為什麼還要說出這樣的話!
唐硯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鄰里之間相互幫助,這樣的事不是沒有,繼續道:「東西都不能用了,總不能生生叫小瓜小樹還有大娘餓著凍著,等出太陽了把東西晒干,再回來住就是。況且,萬一這雨不停,屋子被衝垮了,恐怕還要生出人命。」
唐硯語氣輕慢淡然,說的話有理有據,唐硯聞之有理,也跟著勸道:「阿娣,我哥思慮周到,你和大娘就去我們那兒住一段時間吧!」
櫻九遲疑猶豫,柴火濕了王大娘的葯沒法煎,林大夫說過那葯一餐都不能停,還有每逢氣候變化王大娘就風濕痛,一痛起來就被折磨得厲害,千萬不能受寒,可是她不想去唐家。
她拒過唐家的提親,又和唐硯生出那些事,碰見都會尷尬,更別提住了,若不是在一個村,她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
櫻九悄然抬眸看向唐硯,唐硯清冷的目光正正視著她:「什麼都不及大娘的身體重要,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大娘想想。」
櫻九被捏住了軟肋,終是點頭應答道;「好。」
唐墨杵在一旁疑惑,他們兩個很奇怪,他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櫻九跟著王大娘住進了唐家,唐家是村子里少有的瓦房,風雨不侵,乾燥整潔。
唐母刻意做了一頓好的款待他們,又收拾出兩間房給她們睡,小樹和小瓜一間,櫻九與大娘一間。
晚上,唐硯特意給櫻九燒了一桶洗澡水,白天淋了雨身上黏糊糊的,滋味多半不好受,她又害羞定然不會主動開口。
唐硯將水倒進浴桶里,溫聲道:「你洗吧,洗好了叫我,我幫你把水提出去。」
櫻九面頰微紅,輕輕地「嗯」了一聲。
唐硯出去順手關上了門,守在門口動也不動,如同一尊門神。
櫻九脫了衣服,跨進浴桶里,舒服得喟嘆出來;【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啊!】
【系統:宿主早點完成任務嫁給唐硯,就能好好享受人生了。】
【櫻九:你別想騙我,任務完成後我就會強制脫離肉體,進入下一個任務,我才不信你。】
【系統:……】這種絕頂機密她是從哪裡了解到的。
一門之隔,裡面嘩嘩的水聲與外面勢頭漸小的落雨聲彼此清晰可聞,但那水聲卻穩壓了上風傳入耳中,唐硯連沐浴之人素手捧水澆膚的畫面都能想象得到,什麼也不做的人是最容易浮想的,好在他沒什麼旖念,耳觀鼻、鼻觀心沒多久時光就打發了過去。
水聲停了,應當是洗完了,唐硯不經意回頭瞥了一眼,呼吸一頓,整個人僵滯住了。
燭火內照的窓紙上映著一道朦朧纖細的身影,那身影曲線畢現柔軟流滑,修長的頸項以及那山巒般飽滿的起伏,該收處收,該放處放,無一不彰顯美好,宛若絕景。
她緩緩穿著衣裳,舉手投足間令人血脈賁張。
唐硯哪裡見過如此香艷之姿,心知非禮勿視,視線卻如何都移不開,直到門被從內拉開,他稍顯慌亂的斂了眸光,面不改色的問:「洗好了?」
櫻九攏了攏衣服,點頭讓了半個身子,唐硯從她身側踏進去,目不斜視的走向浴桶。
室內霧氣氤氳,除卻皂莢香氣,還有一股清麗的女香幽幽浮動,他嗅之氣血涌動,搭在桶沿的指頭攥緊,耳朵微微發紅。
【系統:攻略目標好感度58。】
【櫻九:倒個洗澡水好感度也能漲,他怎麼那麼純情?】
【系統:……】他該不該告訴宿主,宿主早已變相走光的事實?
也虧得唐硯能毫不外露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將浴桶搬出房間,還對櫻九說了幾句話,見櫻九全程低著頭不願多說半個字,那躁動頃刻退了下去。
他想道歉,當場就請求她的寬恕,但看著她的樣子,話到嘴邊始終說不出來。
幾番欲言又止,他專註的凝視她,悉心囑咐道:「被子要是嫌薄,晚上蓋著冷,就來敲門,我給你拿床厚的。」
櫻九低首,一點情緒都不可窺見,只應道:「嗯。」
「大娘要是半夜起咳,你要熬藥,便叫我起來,我替你開廚房的門。」
「嗯。」
「茅房離得遠,你要是摸黑找不到位置,也來找我。」
「嗯。」
「那我走了。」
櫻九連「嗯」都省了。
【櫻九:好體貼,嗷嗷嗷!】必須要表現出無動於衷性冷淡的樣子,真的好難。
【系統:宿主,請淡定。】之前管人家叫渣男,死活不願意攻略的是誰?
唐硯看了她兩眼,這才離去。
一夜暴雨,翌日又是天氣晴朗,熱不可耐。
唐硯醒來時,櫻九帶著王大娘還有兩個弟弟回去了,還送了一筐蔬菜過來聊表謝意。
唐硯去櫻九住的房間,房間被打掃得乾乾淨淨沒有一絲污垢,連被子都折得跟豆腐塊一樣平整。
她一點也不願麻煩別人,勤勞規矩,心地善良,他之前簡直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錯看她。
唐硯大步踏出門,他要向櫻九道歉,無論她聽不聽得進去,能不能挽回一點點現狀,他都要說出來,起碼讓她知道他知道錯了並且誠心悔過。
櫻九晾曬著床單衣物,聽到系統的提示,打開精神鏡面,發現唐硯和林綰同時在向她的方向移動,嘖嘖嘆道:【果然他們倆個才應該是一對,瞧瞧這默契,作為女主我很嫉妒吶。】
【系統:宿主,你hold得住嗎,要不要使用道具?】好怕她一不小心就OOC了,畢竟同時和兩個主要角色對上呢!
【櫻九:閉嘴,看我雙殺!】說了不許懷疑她的實力。
【櫻九:感覺我現在像個詩人。】
【系統:……】宿主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櫻九:不能回家,好害怕。】
【系統:宿主你又要作什麼妖?】
【櫻九:待會你就知道了。】
群會於酉時末結束,然而櫻九子時一刻都沒有回來。
王大娘躺在病床上難以合眼,挑燈坐了起來,叫醒了要上早學沒有參加群會的王小瓜,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怎麼了,娘?」王小瓜壓低了聲音。
「你阿姐還沒回來,咱們去找找她,小聲點,別吵醒小樹。」王大娘忍著咳嗽道。
王小瓜點頭,麻利的穿好衣服,扶著她出門尋人。
櫻九是被唐墨領走的,自然是先上唐家問明下落,唐墨剛和衣睡下,就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
「大娘,這麼晚了您這是?」唐墨打開門,睡意一下消退,怕吵醒其他人小聲地問道。
王大娘簡潔說明來意。
唐墨大驚失色:「阿娣她半路上就離開了,難道不是回去了嗎?」
王大娘聞言更加心急如焚:「阿娣從來不會做這樣的,群會上發生什麼事了?她該不會做什麼傻事吧,我的阿娣……沒有我的阿娣我該怎麼活……」
這些天發生的事誰能承受得住,更何況她只是一個十九歲的姑娘啊!
唐墨也急了,連連自責道:「大娘,都怪我,我應該時刻跟著他的。」
這時,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淡漠清冷的嗓音如靜夜涼風般耳邊響起:「別急,人應該不會有事,我們去把她找回來。」
不知什麼時候,唐硯立在了他們身後。
唐硯披著一襲青色長衫,錦緞般的墨發盤桓垂落在肩頭,他半張臉隱沒在黑暗中,但目光極為強烈,一絲月光落在他的緋唇上,微抿的柔軟直線如詩如畫,誘人遐想。
他一開口,就讓人找到了主心骨般,冷靜替代了焦躁。
王小瓜哀求道:「唐硯哥哥,拜託你,一定要找到我姐。」
唐硯輕輕應答:「嗯。」
四人分散開來尋找,焦灼急切的呼喊驚醒了不少夜中人。
【櫻九:他來了嗎?】雖然是夏天,大半夜的也很冷啊,凍死她了都。
【系統:_(:з」∠)_,宿主,攻略目標好像往完全相反的方向去了。】
【櫻九:……那怎麼辦!!】傳說中男女主角獨有的心有靈犀一點通呢?
【系統:宿主別急,我給他加一個『福至心靈』的BUFF。】
【櫻九:好了嗎?】
【系統:他來了。】
櫻九忙整理了下自己的頭髮,調整了坐姿,連小手放的位置都相當講究,最後閉上眼睛,假裝進入熟睡狀態中。
唐硯到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柳下美人輕倚,闔眸安然入睡,彷彿路過凡間歇息的仙子,絕色花容窺探一眼便止不住的心頭亂跳,只是她頰邊有淚痕乾涸的痕迹,纖長眼睫上還掛著水珠,儼然是哭睡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