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釜底抽薪

  第321章 釜底抽薪

  見她神色激動,阮瓊華連忙安慰:「我知道,弟妹,一切都過去了,沒事了。你現在在家,很安全。」


  張氏雙眼迷離,喃喃自語:「我真的沒有。」


  「我知道。」


  名節對女子來說有多麼的重要,阮瓊華自然知道她此時此刻的擔憂。將張氏緩緩放平,接過婢女熬好的安神湯,一勺一勺的喂她飲進去,溫聲細語:「現在要緊的是先休息好,安安今兒一直找母親呢。你先睡一會兒,等睡起來好好泡個澡,我再把安安給抱回來。」


  許是這安神湯起了作用,也或許是聽到女兒的名字,給了她無限的力量。張氏終於平和下來,漸漸的闔上眼睛。


  待她睡熟后,阮瓊華的臉色凝重,輕手輕腳走到門外后,才開口:「郎中呢?」


  一旁等候的郎中連忙上前,弓著身子,畢恭畢敬:「夫人。」


  「嗯。」她揮手,身側的婢女懂顏色,立即屏退了周圍的閑雜人等。


  待四下無人,阮瓊華才開口:「方才先生替我弟妹看診,不知情況如何?「


  「回夫人的話,二少夫人的身子一切都好,只是受了些驚嚇。我已經開了安神的湯藥,吃上兩幅便會無礙。」


  阮瓊華的心終於鬆了口氣,只是還有一件事。


  「先生今日來此,若是有人問起……」


  此郎中經常遊走在京中貴族之間,自然懂得這些個道理,立馬錶態:「夫人請放心,若是有人問我,我便說只是來為小姐例行問診。」


  「很好。」


  阮瓊華很是滿意,側首:「給先生的診金,要仔細一些。」


  如此,是要厚賞的意思了。


  待郎中走後,貼身丫鬟面露憂色:「二少夫人昏倒在門口,當時衣衫凌亂,衣襟沾血,只怕堵不住悠悠眾口……」


  「呵!外人欺負我們,便也罷了。若是自家內宅里先內鬥,那我倒是要瞧瞧,究竟是哪個這樣大的膽子!「


  阮瓊華面色凝重,聲音冷清:「你仔細點聽著,若是誰膽敢在府里嚼舌根子,不消告訴我,直接拿了便是!」


  話雖如此,可是她心頭還是燥的很。


  家中家丁和婢女加起來數十人,命喪哈克之手。更要緊的是弟妹險些慘遭侮辱,此等奇恥大辱,李家若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便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然而她卻拿不準,這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那羅延的授意,還是北狄貴族的試探。


  無論如何,她們現在的處境都十分危險,何況還有那個不大確定的消息,阮瓊華決定,鋌而走險一次。


  翌日。


  天色才剛蒙蒙亮,阮瓊華便起來了。


  沐浴過後,命丫鬟取來一身素色衣衫,頭上珠釵散落。只斜斜挽了一個髮髻,插著一根荊釵。


  而面色則完全不施粉黛,這一樣貌,讓身側的婢女有些不知所措。


  「一會兒我要出去一趟,若是傍晚之前沒有回來,你便告訴二夫人,我是去莊子上處理事宜,約么要住上幾天。」


  如此說法,更是讓人心驚。


  丫鬟不禁勸道:「大少夫人,無論如何,此時您應該要保全自己才是.……"

  阮瓊華苦笑:「覆巢之下,豈有完卵?想要求安穩,總是要鋌而走險一次。」


  說罷,又道:「我心意已定,若是當真出個岔子,你記得好生保護好二少夫人……」


  說道這裡,又想到,若是當真自己出事,那證明最近的謠言便是確鑿了。謀逆之罪,那羅延又豈會饒過她們,不過是個先後的順序罷了。


  「算了,至少好生聽二少夫人的話,還有小姐那邊。」


  阮瓊華深吸一口氣,對身側丫鬟道:「你一直待在我身邊,深得我意。今日我便將底子透給你聽。我對二少夫人說小姐是去了莊子上,實際我已經送她出了京城。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倘若我今日不歸,你便將這件事告訴二少夫人吧。」


  丫鬟聽出她竟然是做了決絕的打算,頓時眼淚便涌了上來,哽咽道:「夫人.……」


  「好了。」


  阮瓊華站起身,抬手褪去腕間玉鐲,到最後,摸到脖頸處時,卻有些不舍了。


  這是兩人定親后,大郎用自己的全部俸祿拿去打的一個金鎖片。在她們這樣的人家,薄薄的一個小鎖片的確是有些廉價,然而,卻比她任何的珠寶都要來的珍貴。


  攥在掌心,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寧。


  有它在,就好像大郎就在身邊一般。


  阮瓊華將鎖片重新塞回在衣領里,頓時心安,穩了穩心神,抬腳便走了出去。


  耽誤的這會兒,外頭的天色已經大亮了。過了硃紅色的大門,出了深幽的巷子,繁華逐漸落入眼中。


  街上已經有來來往往的行人。路邊的小販早已經支起了攤位,上面或是冒著熱氣騰騰的香氣,或是琳琅滿目的玩意兒。和悠揚的叫賣聲混合在上空,說不出的嚮往。挎著筐的婦人牽著孩子,或者是青年男子跳著擔子走街串巷。街角的樹蔭底下,有抽著眼袋的老人眯著眼睛,也有衣衫襤褸的叫花子相互倒著,不時摸摸身上的虱子,指甲蓋一掐,便會發出嗶剝脆響。


  很好。


  她微微搖頭,不讓身後的人繼續跟上來。


  而後,蓮步款款,一身素服,緩緩向繁華市井中走去。


  阮瓊華的舉止,吸引了許多的人。


  這也難怪,深宅大院里的貴人出門車,入門轎,可不多見。更何況她雖然一身素服,毫無配飾。然而那周身銳不可擋的貴氣,卻是一點都遮不住的。


  逐漸的,婦人的腳步聽了下來,花子坐直了身子,老大爺的眼袋冒著白煙,卻已經從嘴上拿了下來。便是小販的聲音,也越來越低,逐漸的,鴉雀無聲。


  很快,這安靜便被一種壓低的交頭接耳所取代。


  「這是哪家的貴人,怎麼穿成這樣就出來了?」


  「不知道,這是孝服啊,估摸是家裡死人了吧。」


  「這樣的大家族,死個人不唱個七七四十九天的堂會怎肯罷休?奇怪了,近日都安靜的很,沒聽到啊。哎,老米,你常年蹲這兒,你聽到沒?」
……

  她目不斜視,繼續前行。而所有的聲音,都沒有逃脫她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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