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涇渭分明
第298章 涇渭分明
耳畔突然傳來的嬰兒啼哭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抬頭一看,原來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萬壽宮。
原本想直接進去的,腳已經邁進門檻,想了想,又退了出來。問身邊小太監:「這幾天,夫人這邊一切安好?」
小太監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自是明白自家王子對這位夫人不一樣的感情,忙道:「回殿下,夫人一切安好,只是郡主昨日好像有些受涼……」
「混賬!」那羅延勃然大怒:「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小太監不敢說話,那羅延那日氣沖沖而出,這幾天誰也不敢提起夫人的事。
「去,請太醫過來,親自為郡主號脈。」
想了想,又道:「還是把太醫令叫來吧,孟家的醫術,我是信得過的。」
待太醫令匆匆趕來時,見那羅延面色十分難看的站在門外,連忙上前:「殿下身子不好,應當在屋裡躺著.……」
「誰說是我了?」
他語氣僵硬,帶著不耐:「隨我進來。」
而後,挑簾而入。
屋子裡面處處是淡淡花香,絲毫不似別的宮殿那般熏香濃烈。太醫令抬眼一瞧,幾處架子上擺著名貴花種,清新淡雅。
一位容貌嬌柔的女子側坐在床榻,太醫令以為是內眷,便垂著頭,畢恭畢敬的上前將枕木拿出后,才道:「貴人請。」
預料之中的皓白手腕並沒有瞧見,而是一道清麗的聲音。
「是小女微恙,勞煩孟大人了。」
太醫令只感覺到眼前碧色一晃,緊跟著,便瞧見了床上的襁褓。
他瞬間大驚:「呀,這是?」
「大驚小怪什麼。」那羅延不悅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無形的壓力:「還不快看!」
太醫令一個哆嗦:「是。」
日頭西斜。
孟卿正在晾曬草藥,冷不丁瞧見父親回來,高興的站起身來:「父親今日回來的怎麼這樣早。」
父親淫浸醫理,時常泡在太醫院與人切磋不願歸家。所以今兒這景色還真是難得一見了。
沒想到,卻瞧見他一臉的失魂落魄,不由納悶,上前輕輕叫了一聲:「父親?」
太醫令這才回過神,一見是女兒,頓時鬆了口氣:「原來是卿卿啊。」
可一見她身後的草藥,不由嘆氣:「不是都說了,你一個女兒家,不要整日擺弄這些東西。做好女紅才是正經,都怪我,也沒給你找個教養姑姑好好約著。」
見他又要老話重談,孟卿不由笑:「父親幾時有這個閑錢給我請姑姑了?若是有,還請拿出,不如我去買兩尾魚給您燒著吃。」
這話不假,太醫令是個醫痴,又有善心,俸祿大多都救助了病患。家裡日子緊緊巴巴,一年也不過是年節才吃上一回肉。
孟卿調笑后,不由分說的便將父親推進屋:「父親今日可有口福了。」
太醫令原本還愁眉不展,卻在嗅到鼻尖的清香后,頓時眼前一亮:「羊肉?」
可不是,一股誘人的香味縈繞在廚房,久久不散。
而後,又納悶:「為父這個月的俸祿尚未發下,卿卿是哪裡的銀錢買來羊肉?」
「哦,是眉亦送來的。」
孟卿一面說,一面打開蓋子,紅紅的肉和白白胖胖的蘿蔔塊兒已經燉的軟爛,她用勺子舀起,吹涼后品味。不咸不寡,味道剛剛好。
「眉亦?」
太醫令皺眉:「可是李將軍的女兒?」
見父親面色,孟卿怎麼不知他在想什麼,笑道:「父親放心,這根家裡沒關係。乃是眉亦正巧需要一些草藥,便從我這裡拿去一些。這羊肉啊,算是葯錢。」
太醫令一聽,心中懸挂的頓時放下,同時,又有些埋怨:「雖說我未見過將軍夫人,不過聽說待你極好。區區一些草藥,你怎好意思要別人的謝禮?」
鍋中的羊肉已經可以吃了,孟卿用勺子慢慢舀了一小碗,又將碧色的蔥花和芫荽灑上,遞到父親跟前,仰臉一笑:「一碼歸一碼,便是病人來問診,也需幾個診金。她若是不給,我也不要,可她既然給了,我便也不拘泥收下。畢竟,郎中也是要吃飯的對不對?」
說罷,調皮的眨了眨眼睛,用筷子挑起一塊兒羊肉,在父親面前晃:「太醫令您高風亮節,要不,這鍋羊肉便都賞了我?」
美食當前,更何況他今日在宮中也耗了一天,腹中早就飢餓難忍。孟卿如此,自是控制不住,便接過筷子大快朵頤起來。一面吃,一面含糊不清:「太醫也要吃飯,否則的話,沒法給人醫治了。這羊肉味道尚好,尚好,只是若有一杯小酌,便更好了。」
父親貪杯,孟卿管得嚴,便約束著,聞言輕笑:「虧父親還是太醫令,不知這羊肉溫補,不可與酒同食?若是再要酒,這肉也不許吃了。」
說罷,便要去奪碗。
嚇得太醫令連忙護住,陪著笑臉:「為父只是開玩笑罷了,卿卿怎的連這個都聽不出,真是女子越大越無趣。」
吃了幾塊兒羊肉,突然想起白日,那位貴人叫自己的孟大人,還有奇怪的舉動。
他感覺衣袖間好像被人塞了個什麼東西,只是出來一瞧,卻空空如也。
「定是肚子餓的,出現幻覺了。」太醫令自然自語,而後將空碗往女兒面前一推,趾高氣昂:「卿卿,再來一碗。」
夜幕降臨。
魏三娘看著床上臉色漸漸平靜的嫣兒,心疼極了。
「放心吧,會沒事的。」
身後的男人漸漸靠近,伸手便去觸碰她的臉,卻被她身子一側,躲過去了。
那羅延僵硬著手,神色晦暗不明。
魏三娘順勢站起身,福身道:「夜深了,還請殿下早日回去安歇。」
那恭恭敬敬的樣子,擺明了是涇渭分明,看的人心頭火一拱一拱的。
「攆我走?」
男人向前逼近,冷笑:「你就這麼見不得我?」
魏三娘並不說話。
她看出來了,那羅延現在壓根不是當初那個人了,她是罵不得,也說不得,生怕哪裡就刺激到他。唯一可用的,便是拉開距離,不言不語。
沉默,便是她最好的偽裝。
除了這個,她想不到更好保護自己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