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劍仙(十八)
晉.江獨家,防盜時間為12個小時。
隨後才輕輕應了一聲「嗯」, 聲音細如蚊蟲。
梅九這反應, 江陵反而不知道該如何行動了。
目前這情況著實尷尬,江陵正準備不計後果玩一次「弒君」, 偏偏在下手時,有人先一步打暈了昭陽帝,還將昭陽帝隨手扔在了地板上。
要是友軍, 江陵就該鬆一口氣, 豎起大拇指說:兄弟啊, 你太給力了。
要是敵軍……敵軍根本不會這麼干!
而梅九恰好在兩者中間,要說身份,他是昭陽帝同父異母的弟弟, 是天昭的國師,本該是血濃於水的關係。就算昭陽帝在他幼年時期多有忽視, 可是從今日宴會上的情況來看,昭陽帝對他很是器重。
可是他偏偏今夜出現在擷芳庭, 還打暈了昭陽帝,下手不輕, 之後也看不出絲毫關心之態。
……這讓江陵犯了難。
那就威脅吧。
江陵腦海之中滑過這個念頭, 是梅九傷了昭陽帝, 他完全可以趁著這個機會, 把過錯推到對方身上, 然後適當拿捏這個十來歲的小少年。
一國國師能幫他的地方太多了。
江陵躺在冰涼的圓桌上胡思亂想, 然後覺得鼻翼有些癢。
「哈欠——」
驚天動地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江陵淡定的想,著涼了,希望別發燒。
在江陵想捂住口鼻時,一直低著頭,只能看見額間碎發的少年也被驚動。
他稍稍抬頭,臉上浮現訝異之色。
「冒犯了。」梅九輕輕說道,聲音柔的似三春清暉。
隨後他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隔著玉帶握住了江陵的手掌,用著極為柔和的力道,將江陵從桌面上拉了起來。
江陵初初站定,衣領便敞開大片,鎖骨處的肌膚便暴露在空氣中,被夜風一吹,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梅九目光落在江陵頸項,眼神非常乾淨,臉頰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暈染紅暈。
「那個……」梅九伸手指了指江陵的衣物,欲言又止的看著他。
大家都是男人,有什麼的。
江陵根本不覺得有什麼,但是面前這人渾身上下寫滿了尷尬兩個字,想著自己現在是女裝,這少年這麼嫩的樣子,估計還沒開過葷,便意思意思的隨手拉了兩下衣服。
手指合攏衣領時,江陵側過頭,捂著臉又打了兩個噴嚏。
於是江陵可以肯定了,他真的著涼了。
這麼想時,面前伸出了一雙手,沒有任何不規矩動作,非常認真仔細的替江陵拉上衣物,整理衣襟。隨後從江陵手中抽出玉帶,彎下腰,替江陵束上腰帶。
江陵看著他的後腦勺,隨後移到了他臉上,肩頭零散的碎發落在臉側,只能看到根根細長的睫毛。
「小國師,你知道你剛剛在幹嘛那?你打暈了當今天子,你哥哥。」江陵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了趴在地面,孤零零的老皇帝身上。
梅九束好腰帶之後,退後一步,隔開了兩人的距離,見江陵穿著單薄,疑心他冷,又脫下身上外袍,為他披上。
聞言有些靦腆:「可是,你不願意,對不對?」
「我不願意你就打暈了他?」江陵眯了眯眼,又是調侃又是試探,「還偷偷溜到了我院子里,你不會是戀慕我吧?先說好,我可算是你嫂子。」
「……」
梅九微微睜大眼睛,宛如看天方夜譚似得看著江陵,愣了好久才細聲細語的為自己辯解:「我沒有,我只是在心海居前看到你了,然後……跟了上來……」
後面四個字,因為底氣不足,頗為心虛。
這樣子實在純良。
江陵嘖嘖兩聲。要不是梅九頭頂血淋淋的負一百沒有任何變動的話,他還真以為這個少年對自己頗有好感,才敢幫自己。
「我還看到了少恆,在你走後,濕淋淋的從心海居出來。你們是吵架了嗎?」說這話時,梅九眨了眨眼,清碧色的眸子清清楚楚的倒影出江陵的身影,沒有一絲一毫的渾濁。
「我跟他沒關係。」江陵斬釘截鐵。
「哦。」梅九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信了沒信。
江陵揉了揉眉心,隨後抱著手,慢悠悠道:「你打暈了陛下,算是你的錯,這件事我會完完全全推到你身上。」
這一句話梅九倒是回答的很快:「好。」
「行刺君王,這可是掉腦袋的事。」
「的確是我做的。」
江陵歪頭:「你不怕?」
梅九用很輕的聲音回答:「不會掉腦袋的。」
隨後,他朝著江陵笑了笑。
本就柔和細長的眉眼彎成了月牙形狀,再加上本就青澀還未完全褪去嬰兒肥的臉,真是……可愛極了。
「系統,小紅。」江陵眨了眨眼,在心裡緊急呼叫系統。
經書在花叢中蹭的香香的,做賊一般壓低聲音:「紅娘系統,竭誠為您服務。」
「少貧嘴。」江陵詢問,「好感度是不是出錯了?」
「絕對沒有!」系統反駁,「自從上次出錯之後,我上上下下全部修理了一次,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好吧,系統沒問題的話,就是說梅九頭頂血淋淋的負一百也是確確實實的。
江陵稍稍出了會兒神后,將梅九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袍扯下,往人臉上一扔后,揮了揮手:「謝謝你剛剛出手,現在你可以走了。」
朝著昭陽帝走去,江陵聲音慵懶:「最好躲著一點,別讓人瞧見,我可不想明天聽到國師從擷芳庭出來的傳言。」
「你剛剛說……」梅九接住鶴氅,一時間愣住。
「剛剛是剛剛。現在我來解決。」
江陵瞧著地上這一坨,先是踢了兩腳,確定不可能出現詐屍情況后,這才半蹲身子,將臉朝下的昭陽帝翻了過來。
一瞧見昭陽帝的模樣,江陵就樂了,哈哈笑了兩聲。
梅九推開昭陽帝時,可沒有任何輕重,導致昭陽帝磕的鼻青臉腫,瞧著有趣極了。
昭陽帝的確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擷芳庭。剛剛江陵完全是氣狠了,現在冷靜下來了才想清楚,一旦弒君,他自己也活不成了,他一時爽了,命也沒了,挺傻的。
「宿主……你這是打算擼~嗎?」經歷了上次的陰影,系統小聲的猜測。
「沒錯。」
「不對啊。你就算擼的他腎虛幾個月,臉上這青的腫的怎麼算?擼的流鼻血了?」
「那就刺激一點兒,玩瘋了,玩點兒大的。小皮鞭什麼的通通上一遍,變成什麼樣子都不奇怪。」
「宿主,你居然是這樣的宿主!」再度被拉低三觀下限的系統開始控訴。
隨後又好奇了:「這樣的話,昭陽帝估計見不了人了吧?」
「作為一個禍國妖妃,從此君王不早朝什麼的,不很正常?」
「……」
結束了和系統的對話,江陵已經扒下了昭陽帝的衣袍,開始扒褲子時,被一隻手擋住。
江陵回頭,看到了面露糾結的梅九。
「還沒走啊。」
「……為什麼脫他衣服?」
江陵無聲的笑了,因為離得近,他一手撐地,一邊靠近梅九,在梅九耳邊細語。聲音太低,被風吹散,又被蟲鳴掩蓋,然而江陵眼底是滿滿的惡趣味。
樹葉沙沙作響,投下斑駁陰影。
梅九直接連耳根子都紅了,整個人如受驚的兔子一般,向後退去。
「呦,不是吧,你連這個都沒做過?」江陵不客氣的大笑。
「你,你……」梅九抬手捂住了臉,「別笑了。」
「哈哈哈。」
「你好歹是個姑娘……」
「也許我不是了?」江陵依舊笑盈盈的道。
梅九沒話了,一雙清碧色的眼睛瞧著他,試圖嚴肅正經一點:「如果你是為了那個宮娥的話,其實沒必要這麼惱怒,我看的出,她並非不願。」
「你想說她為了飛上枝頭變鳳凰,為了榮華富貴,情願被睡?」
梅九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
正常來說,任何一個后妃知道服侍自己的宮娥有這種想法,都不會讓那個宮娥好過。
可是江陵又不是真的後宮嬪妃,他也從來沒有被困於方寸之地過。
他漫不經心道:「那又怎麼樣?」
梅九不解。
江陵便又道:「追求榮華富貴可沒有錯,而且,她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受這種屈辱。」
「因為,她目前是我的人。」
韓素這次回來,只帶了幾個丫鬟,宣王則繼續留守封地,因此,不用擔心頭頂綠綠的昭陽帝,痛快的答應了江陵的請求。
鎮北將軍入土之後,韓素需要守孝,便暫且留在了帝都,而江陵便在這時見到了韓素。
江陵對韓素的印象一直很不錯,感官一直停留在「連情敵都去救的傻姑娘」上。那是個大大咧咧的姑娘,為了梅少恆而收斂性子,穿戴上不適應的衣物頭飾,憧憬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然而,江陵再度見到韓素時,才發覺,她有些不一樣了。
跪在排位之前的姑娘,穿著白色孝衣,頭髮織成了辮子,落在了胸前。聽到聲音,韓素回頭,見到是江陵后,扯了扯唇角,笑了笑:「阿菱。」
大概是睡眠不足的原因,韓素眼底是濃重的青黑之色,眼中亦布滿血絲,這樣的韓素另江陵愣了愣。
韓素想要起身,然而她跪的太久了,膝蓋直接腫了,這麼一起身,便一個踉蹌往一邊歪去。
栽倒在地之前,一雙蒼白到能夠看到皮膚下青筋的手穩穩攬住了她的腰。
「腳麻了?」江陵詢問。
大概是腫了……
韓素呆了呆后,才抿著唇瓣回答:「嗯。」
「你父親看到你這個樣子,大概要心疼了。」江陵聲音沉靜,輕緩低沉,「我先扶你去休息。」
言罷,江陵也不等韓素回復,攬著韓素的肩膀,帶她去最近的圓椅落座。
「爹爹他才不會傷心。」
江陵露出疑惑之色。
韓素低著頭,聲音略顯沉悶:「父親他向來嚴厲,對我要求極高,我都沒有見過他笑。要是見到我這個樣子……」韓素深吸一口氣,「大概會狠狠教訓我一頓,覺得我沒出息吧。」
「鎮北將軍真是個妙人。」江陵誇讚。
韓素抬頭,眼中湧起濕意,英氣的眉目緊緊蹙起,似乎在強忍淚水。
「慈母嚴父,若非為父,又怎麼會如此盡心儘力的教導你?」江陵笑了笑,「將軍很疼你,大概是希望你以後堅強些,強硬些,所以嚴厲了些。」
淚水恍然墜落,本欲安慰結果弄哭人的江陵一臉崩潰。
連繫統都開始指責:「宿主,你又欺負人!!」
江陵真無辜:「冤枉啊。」
「一開始就弄哭了人,你要怎麼完成任務啊!我們說好的,今天你來安慰韓素,順便幫男主刷刷好感度,讓女主明白男主並非不在乎她……」
系統喋喋不休,突然,聲音像是被掐住一般沒了。
因為韓素突然起身,給了江陵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韓素破涕而笑:「阿菱,你人真好。」
陷害過韓素的江陵忍不住咳了一聲。
「少恆還讓我別理你,說你心思深沉。」韓素癟了癟嘴,「我才不會信他,他就是個騙子。」
江陵心中警鈴作響,他終於明白主線任務為啥沒動靜的原因了。
男女主感情出現了隔閡!
原因還是因為自己!
江陵開始違心誇讚:「宣王也是為了你好,你為人率真,他怕你被人欺騙,他也是關心你。」
「你也這麼覺得嗎?」韓素答非所問。
「啊?」
韓素臉頰微紅:「率真……」
江陵趕緊點頭:「是啊。」話題一轉,江陵又開始誇讚,「你別看宣王生的俊郎,其實他不太……」
「謝謝。」韓素朝著江陵一笑,「原來在阿菱心中,我是這個樣子啊。」
江陵:「……」
江陵他決定忽視這句話,繼續剛剛的話題:「其實宣王不善言辭,但是,你應該能夠察覺到他對你的好吧?」
「好?」
「對。」江陵繼續說道,「夫妻嘛,不就是床頭吵架床尾和?只要他對你好,還有什麼坎過不去?」
江陵不打算要臉了,拼了命的誇。
韓素靜靜聽著,認真又專註,直到江陵說的口乾舌燥時,韓素才開口:「他這些小討好,哪裡及的上阿菱你對我的好。」
韓素宛如起誓般的說道:「只有阿菱你,無論何時都相信我,我一直記得七夕宴上你為我說的話,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
「……」繞是江陵,也是呆了呆。
「宿主,你的任務,任務!」系統驚呼,「要是韓素對梅少恆沒感情了,一切都完了!」
江陵暗中將經書扔到了一邊,苦口婆心的勸導:「最後能夠陪伴你一輩子的,只有你的夫君,梅少恆。」
「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那些男人不是經常這麼說?」韓素突然開口來了這麼一句,拉住江陵的手,鏗鏘有力的開口,「我現在覺得挺對的,於我來說。梅少恆那件衣服最多漂亮些,哪裡比的上阿菱你?」
江陵尷尬的笑了兩聲:「哈哈,你開心就好。」
他還能說什麼?他被韓素突如其來的友誼巨輪,直接給碾壓到說不出話來了。
後頭,江陵覺得心累,便放飛自我,想跟韓素說什麼便說什麼,沒有提梅少恆一句話。
韓素對江陵的確非常信任,根本就是口無遮攔:「父親是遇刺身亡,我回來后,檢查過傷口,只有胸口一道劍傷,一劍斃命…」聲音抖了抖,韓素繼續道,「這天下沒幾人能有如此實力。但是!」
「我一定會讓那個人付出代價。」
「……你打算怎麼做?」
韓素滿臉堅決:「我要成為韓家軍新的主將。」
這件事,江陵倒是可以肯定,韓素肯定會大放光彩,因為在原著她便做到了,沒道理現在無法成功。
江陵無比真誠:「不出三年,你一定能夠成功。」
韓素看著江陵的眸子,突然笑了:「阿菱,這就是你和梅少恆的區別。我離開封地時,也說過這句話,少恆卻覺得我痴人說夢。」
「你看,又是只有你一個人信我。」
江陵:「……」
江陵看了眼韓素超高的好感度,在心裡呼叫系統:「小紅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