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白蓮花仙子(二十一)
晉.江獨家,防盜時間為12個小時。
「負、負一百……」拚命想要攔住江陵的經書抖了抖, 自覺滾去角落, 躲在花叢中猥瑣的偷窺。
江陵的手伸在半空, 白凈的手指間纏著玉帶,隨著夜間涼風翻滾, 柔美之中卻是凝而不散的殺意。
「梅九?」江陵笑盈盈喊了一聲, 隨後恍然, 「唔,小國師?」
他們一個背對滿院燈火, 肩背筆直;一個半躺石桌,衣裳凌亂, 可是目光相觸之時,江陵卻笑了,反而是梅九躲開了目光, 受驚似得低下了頭。
隨後才輕輕應了一聲「嗯」,聲音細如蚊蟲。
梅九這反應,江陵反而不知道該如何行動了。
目前這情況著實尷尬, 江陵正準備不計後果玩一次「弒君」, 偏偏在下手時,有人先一步打暈了昭陽帝, 還將昭陽帝隨手扔在了地板上。
要是友軍,江陵就該鬆一口氣, 豎起大拇指說:兄弟啊, 你太給力了。
要是敵軍……敵軍根本不會這麼干!
而梅九恰好在兩者中間, 要說身份,他是昭陽帝同父異母的弟弟,是天昭的國師,本該是血濃於水的關係。就算昭陽帝在他幼年時期多有忽視,可是從今日宴會上的情況來看,昭陽帝對他很是器重。
可是他偏偏今夜出現在擷芳庭,還打暈了昭陽帝,下手不輕,之後也看不出絲毫關心之態。
……這讓江陵犯了難。
那就威脅吧。
江陵腦海之中滑過這個念頭,是梅九傷了昭陽帝,他完全可以趁著這個機會,把過錯推到對方身上,然後適當拿捏這個十來歲的小少年。
一國國師能幫他的地方太多了。
江陵躺在冰涼的圓桌上胡思亂想,然後覺得鼻翼有些癢。
「哈欠——」
驚天動地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江陵淡定的想,著涼了,希望別發燒。
在江陵想捂住口鼻時,一直低著頭,只能看見額間碎發的少年也被驚動。
他稍稍抬頭,臉上浮現訝異之色。
「冒犯了。」梅九輕輕說道,聲音柔的似三春清暉。
隨後他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隔著玉帶握住了江陵的手掌,用著極為柔和的力道,將江陵從桌面上拉了起來。
江陵初初站定,衣領便敞開大片,鎖骨處的肌膚便暴露在空氣中,被夜風一吹,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梅九目光落在江陵頸項,眼神非常乾淨,臉頰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暈染紅暈。
「那個……」梅九伸手指了指江陵的衣物,欲言又止的看著他。
大家都是男人,有什麼的。
江陵根本不覺得有什麼,但是面前這人渾身上下寫滿了尷尬兩個字,想著自己現在是女裝,這少年這麼嫩的樣子,估計還沒開過葷,便意思意思的隨手拉了兩下衣服。
手指合攏衣領時,江陵側過頭,捂著臉又打了兩個噴嚏。
於是江陵可以肯定了,他真的著涼了。
這麼想時,面前伸出了一雙手,沒有任何不規矩動作,非常認真仔細的替江陵拉上衣物,整理衣襟。隨後從江陵手中抽出玉帶,彎下腰,替江陵束上腰帶。
江陵看著他的後腦勺,隨後移到了他臉上,肩頭零散的碎發落在臉側,只能看到根根細長的睫毛。
「小國師,你知道你剛剛在幹嘛那?你打暈了當今天子,你哥哥。」江陵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了趴在地面,孤零零的老皇帝身上。
梅九束好腰帶之後,退後一步,隔開了兩人的距離,見江陵穿著單薄,疑心他冷,又脫下身上外袍,為他披上。
聞言有些靦腆:「可是,你不願意,對不對?」
「我不願意你就打暈了他?」江陵眯了眯眼,又是調侃又是試探,「還偷偷溜到了我院子里,你不會是戀慕我吧?先說好,我可算是你嫂子。」
「……」
梅九微微睜大眼睛,宛如看天方夜譚似得看著江陵,愣了好久才細聲細語的為自己辯解:「我沒有,我只是在心海居前看到你了,然後……跟了上來……」
後面四個字,因為底氣不足,頗為心虛。
這樣子實在純良。
江陵嘖嘖兩聲。要不是梅九頭頂血淋淋的負一百沒有任何變動的話,他還真以為這個少年對自己頗有好感,才敢幫自己。
「我還看到了少恆,在你走後,濕淋淋的從心海居出來。你們是吵架了嗎?」說這話時,梅九眨了眨眼,清碧色的眸子清清楚楚的倒影出江陵的身影,沒有一絲一毫的渾濁。
「我跟他沒關係。」江陵斬釘截鐵。
「哦。」梅九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信了沒信。
江陵揉了揉眉心,隨後抱著手,慢悠悠道:「你打暈了陛下,算是你的錯,這件事我會完完全全推到你身上。」
這一句話梅九倒是回答的很快:「好。」
「行刺君王,這可是掉腦袋的事。」
「的確是我做的。」
江陵歪頭:「你不怕?」
梅九用很輕的聲音回答:「不會掉腦袋的。」
隨後,他朝著江陵笑了笑。
本就柔和細長的眉眼彎成了月牙形狀,再加上本就青澀還未完全褪去嬰兒肥的臉,真是……可愛極了。
「系統,小紅。」江陵眨了眨眼,在心裡緊急呼叫系統。
經書在花叢中蹭的香香的,做賊一般壓低聲音:「紅娘系統,竭誠為您服務。」
「少貧嘴。」江陵詢問,「好感度是不是出錯了?」
「絕對沒有!」系統反駁,「自從上次出錯之後,我上上下下全部修理了一次,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好吧,系統沒問題的話,就是說梅九頭頂血淋淋的負一百也是確確實實的。
江陵稍稍出了會兒神后,將梅九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袍扯下,往人臉上一扔后,揮了揮手:「謝謝你剛剛出手,現在你可以走了。」
朝著昭陽帝走去,江陵聲音慵懶:「最好躲著一點,別讓人瞧見,我可不想明天聽到國師從擷芳庭出來的傳言。」
「你剛剛說……」梅九接住鶴氅,一時間愣住。
「剛剛是剛剛。現在我來解決。」
江陵瞧著地上這一坨,先是踢了兩腳,確定不可能出現詐屍情況后,這才半蹲身子,將臉朝下的昭陽帝翻了過來。
一瞧見昭陽帝的模樣,江陵就樂了,哈哈笑了兩聲。
梅九推開昭陽帝時,可沒有任何輕重,導致昭陽帝磕的鼻青臉腫,瞧著有趣極了。
昭陽帝的確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擷芳庭。剛剛江陵完全是氣狠了,現在冷靜下來了才想清楚,一旦弒君,他自己也活不成了,他一時爽了,命也沒了,挺傻的。
「宿主……你這是打算擼~嗎?」經歷了上次的陰影,系統小聲的猜測。
「沒錯。」
「不對啊。你就算擼的他腎虛幾個月,臉上這青的腫的怎麼算?擼的流鼻血了?」
「那就刺激一點兒,玩瘋了,玩點兒大的。小皮鞭什麼的通通上一遍,變成什麼樣子都不奇怪。」
「宿主,你居然是這樣的宿主!」再度被拉低三觀下限的系統開始控訴。
隨後又好奇了:「這樣的話,昭陽帝估計見不了人了吧?」
「作為一個禍國妖妃,從此君王不早朝什麼的,不很正常?」
「……」
結束了和系統的對話,江陵已經扒下了昭陽帝的衣袍,開始扒褲子時,被一隻手擋住。
江陵回頭,看到了面露糾結的梅九。
「還沒走啊。」
「……為什麼脫他衣服?」
江陵無聲的笑了,因為離得近,他一手撐地,一邊靠近梅九,在梅九耳邊細語。聲音太低,被風吹散,又被蟲鳴掩蓋,然而江陵眼底是滿滿的惡趣味。
樹葉沙沙作響,投下斑駁陰影。
梅九直接連耳根子都紅了,整個人如受驚的兔子一般,向後退去。
「呦,不是吧,你連這個都沒做過?」江陵不客氣的大笑。
「你,你……」梅九抬手捂住了臉,「別笑了。」
「哈哈哈。」
「你好歹是個姑娘……」
「也許我不是了?」江陵依舊笑盈盈的道。
梅九沒話了,一雙清碧色的眼睛瞧著他,試圖嚴肅正經一點:「如果你是為了那個宮娥的話,其實沒必要這麼惱怒,我看的出,她並非不願。」
「你想說她為了飛上枝頭變鳳凰,為了榮華富貴,情願被睡?」
梅九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
正常來說,任何一個后妃知道服侍自己的宮娥有這種想法,都不會讓那個宮娥好過。
可是江陵又不是真的後宮嬪妃,他也從來沒有被困於方寸之地過。
他漫不經心道:「那又怎麼樣?」
梅九不解。
江陵便又道:「追求榮華富貴可沒有錯,而且,她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受這種屈辱。」
「因為,她目前是我的人。」
見到曦妃的那一刻,便是身為姑娘家的韓素也不由驚艷,然而,曦妃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卻極為古怪。
「三皇子,以及三皇妃?」曦妃開口,語氣嘲諷,「果然是一對璧人,本宮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你這是什麼意思?」
韓素正要道謝,便見平日里冷漠非常的夫君流露出憤怒和傷懷之色。
兩人唇槍舌戰,卻又對對方熟稔非常,韓素便如外人一般,無法插足。
後頭,曦妃支開梅少恆,冷冷的審視韓素。
這個艷冠帝都的女子吐出的卻是最傷人的言語,將韓素的心踩在地上,碾入塵埃。
韓素並非懦弱之人,她不過是用情至深,便捧出了一顆真心,卻發現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心緒煩亂的她並沒有聽到腳步聲,卻看到了曦妃嘴角扭曲的笑容。
兩人從南旭亭跌下,滾了二十一階台階方才停住,韓素全身疼痛,視線焦距時,她看到了手邊的曦妃。
曦妃額頭磕破,鮮紅的血染入髮髻,臉色白的彷彿死了,然後韓素聽到了一聲聲尖叫。
「傳太醫!快傳太醫!」
「娘娘流產了——」
受傷不輕的韓素被宮娥太監擠到了一邊,她甚至因為傷到了腿而無法站起來。
巨大的不安攝住了她,她茫然四顧,一雙杏眼陡然亮了起來了,藏藍衣袂靠近時,她如溺水之人一般,想要抓住,卻迎面對上了極重的一巴掌。
韓素撲倒在冷硬的地面,耳邊嗡嗡作響,卻偏偏清清楚楚聽到了梅少恆的聲音。
「你乾的好事!」
韓素一瞬間覺得極為冷,卻想不到這只是開始……]
這便是原文劇情。
江陵閑的沒事就看小說,《冷酷王爺的囚妃》看了大半本,對自己的任務倒是清楚明白。
他要做的是,完成自己作為「妖妃」「惡毒女配」的本分下,讓男女主不至於分裂,至少不能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我來這個世界多久了?」江陵詢問系統。
「你在這個世界吃喝玩樂整整兩個月了。」系統非常誠實。
這麼一算日子差不多了。
而且,這幾日的亂晃,江陵好歹有些成果,比如說,他知道南旭亭在哪裡。
也就是說,作為一名優秀員工,是他出手幹活的時候了。
江陵眸光一轉,落在了這華服姑娘身上,正巧這姑娘也注意到了有外人在,抬眸望來,四目相對之時,這姑娘瞪大了眼珠子,輕輕「啊」了一聲。
隨後爽朗一笑:「妹妹,你生的好漂亮。」
說話直接,毫無心計——這便是女主韓素。
然而,她卻有幾個眼明心亮的丫鬟跟著,暗中輕拉了下韓素的衣袖后,便朝著江陵盈盈行禮:「曦妃娘娘。」
不管是跟隨韓素梅少恆的宮娥,還是江陵帶來的宮娥都壓低了身子,在規矩嚴明的後宮,一個個的行禮都特別標準,堪稱典範。
誰知,知道江陵身份的韓素反而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呢喃:「怪不得。」
本欲出口的台詞轉了個彎,還沒適應新工作的江陵起了逗弄小姑娘的心情:「怪不得什麼?」
「帝都第一美人,名不虛傳。」
江陵:「……」
這句誇讚,他並不覺得榮耀。
江陵覺得接不下去,便沒有出聲,空氣便有了片刻寂靜。
直到梅少恆輕喚——
「阿菱。」這聲音抖的,只要不是個傻子,都能聽出其中的不對勁來。
江陵從袖口抽出一把摺扇來,唰的打開摺扇后,遮住了臉,打算醞釀片刻。
「阿……」菱字沒有出口,梅少恆上前兩步,想要靠近及江陵,卻察覺到宮娥們懷疑的眼神。
猛的驚醒,他現在面對的不是昔日青梅竹馬的戀人,而且他父皇的妃子。
而他的身邊是自己的皇妃……
「曦妃。」濃黑的眉壓制住心中的感情,梅少恆放緩情緒,「兒臣一時失誤,多有冒犯……」
「嘩——」
摺扇收攏,露出江陵蒼白卻精緻的面容來。
過於白凈的臉上,略帶薄紅的唇便是整張臉上唯一的血色。
江陵輕輕啟唇。
「噗——」
一口鮮紅的血瞬間噴在了梅少恆身上。
在場一片安靜,無論是低微如宮娥,還是高貴如宣王,在這一刻通通都傻眼了。
江陵扯出一方絲帕,施施然擦拭嘴角,直到絲帕上沾滿了童叟無欺的鮮血后,一聲尖叫才劃破長空。
各種吵鬧聲起,在眾人惶惶然時,江陵趁機下了命令:「去把太醫找來。都去!」
昭陽帝在江陵屋中宿了整整兩個月,誰也不敢得罪正得恩寵的曦妃,立刻有人得令,跑的賊快。
可是全部都去,怎麼想都不合理,便有人遲疑不動,直到江陵一一望過去,才恍然的離開,包括為皇子皇妃領路的宮娥。
「讓我看看。」韓素幾步上前,「我粗通些醫術。」
才走了幾步,就被江陵抬手擋了回去。
「我不會害你,我韓素說到做到。」韓素為自己解釋。
「……阿菱,你別鬧。」梅少恆指尖是鮮紅的血,此時輕輕放在了鼻尖下,緩緩嗅了嗅,滿目不可置信,「這是真血。」
「嗤。」
梅少恆跟韓素同時看過來。
江陵笑容非常輕鬆暢快:「好,我不鬧。」
「……」
手指一點,正好指著南旭亭:「我去那邊休息片刻就好了。」
「你還說自己不鬧?」梅少恆咬牙,聲音氣惱,卻無不透露著關心之意。
這一下,連粗神經的韓素都意識到了不對,多瞧了自己的夫君幾眼。
「你去請太醫。」江陵柔柔說道,「不然我真的鬧。」
……
成功支走所有人的江陵站在了南旭亭中,跟韓素麵對面,傻瞪眼。
被江陵剛剛吐血嚇到了的系統這時才回過神來,哆哆嗦嗦的問:「天啦!宿主你的身體怎麼破成這個樣子。」
「沒事。」
「你吐血了啊啊啊!」
江陵淡定:「吐習慣了啊。」
系統保持驚悚狀態。
「那個……」
四角涼亭中,蔥鬱樹木落下一圈陰影,唯有細碎的光線散落在兩人衣裳上。
韓素躊躇片刻,忍不住出聲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找我?」
頓了頓,她補充:「只能單獨跟我說,連少恆都不能知曉的事?」
咦。
這姑娘不是太傻嘛。
江陵腦海里過濾了一遍台詞,張了張嘴,露出笑容來:「你過來一下。」
這笑容瀲灧生輝,灼灼夭夭。眸子中心則是星星點點的光,極為好看。
韓素便上前幾步。
「離近些。」
「哦。」
珍珠為點綴的繡花鞋到了面前,江陵讚歎了聲后,吞了假孕丹,身子一歪,直接往台階上滾去。
韓素目瞪口呆。
一直左搖右晃的經書,被宿主的行為驚呆了,嘩啦作響的書頁合上,這一刻,系統覺得自己靈魂得到了升華,非常淡定的問:「你的台詞了?」
「身為一個大男人,對一個可愛的小姑娘說這種誅心的話,我還要不要臉?」
是誰時時刻刻掉節操?!!!
系統心中刷屏似得閃過這個念頭。
江陵在台階上滾了兩下,聲音也帶了痛意:「你放心,梅少恆剛剛沒走,他應該看的到,是我自己滾下去的。」
他這邊的確是坑了女主一把,但是男主沒有被矇騙就行。
下一刻,江陵撞上了一個軟綿溫熱的懷抱,隨後,整個人飛離了地面。
他歪著頭瞧去,面前是繁複的髮飾。這髮飾的主人是——韓素!
而此刻,他被韓素抱在了懷裡,非常「小鳥依人」的枕在了她的肩頭。
我去!
江陵懵了一下,這才想起,韓素身為將軍之女,自幼跟隨父親習武長大。
她會武功!還是傳說中的輕功!
姑娘,你救一個情敵,是不是缺心眼?
韓素一隻腳落地時,江陵突然發難,猛的推開了韓素——
廢話!
他剛剛吞了假孕丹,要是不玩這麼一出,很快御醫就會告訴他,他懷孕了,「十月懷胎」后,他從哪裡抱出個孩子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