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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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床上的孩子翻了個身, 一雙小粉拳墊在臉側, 在小臉上壓出了可愛的嬰兒肥。因為睡覺不安分，被單牢牢地纏在了她的身上，微卷的過肩長發披散在床頭，看起來就像一條沉睡的小美人魚。
「砰砰砰——砰砰砰——」
一陣劇烈的敲門聲打破了寧靜, 小美人魚猛地驚醒了過來。
她眨了眨眼，懵懵懂懂地用小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一個小哈欠。
「向晴暖, 還不起床？！太陽都曬屁股了，我一大早忙死忙活, 你倒是輕鬆！」
房間門被敞了開來, 保姆陳嬸出現在門口, 像極了童話故事裡的老巫婆，她瞪著一雙銅錢似的眼，臉上鬆弛的皮膚因她的大喊而顫抖著，「再不起來我就把早餐扔了！」
她的話，讓向晴暖一個激靈, 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她知道那個壞嬸嬸一向說到做到, 如果她現在不起床, 待會可能就真的沒有飯吃了。
她掙了掙小身子, 發現被單又卷在了身上，她也不急, 熟練地往大床上一滾, 到達另一邊床沿的時候, 她就從被單里解脫了出來。
她踩著床邊的小凳子，從高高的床沿上下了地，趿拉著小拖鞋跑到了房門口，仰頭望著一臉陰沉的婦人。
陳嬸打量了一眼她身上的小睡裙，翻了個白眼：「快下去吃飯，吃完自己洗碗。」
向晴暖乖巧地點了點頭，抹了抹凌亂的頭髮，這才跑到樓下，她的早餐已經擺放在餐桌旁的小凳子上了。
只有一碗白粥。
向晴暖吸了吸鼻子，循著空氣中傳來的香味，踮起腳尖看到了餐桌上的食物，她知道那是陳嬸的早餐，除了同樣的白粥，還有煎得金黃的雞蛋、微焦的香腸、熱氣騰騰的包子……
她忍不住口水直咽，空空如也的小肚子也配合地尖叫了起來。她偷偷看向樓梯口，陳嬸還沒有下來，大概是洗衣服去了——洗衣機在三樓的陽台。
她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又看了看樓梯口，終於忍不住爬上椅子，摸了兩個熱騰騰的包子揣進睡衣的口袋裡，又迅速躥到地上，然後捧起自己的白粥。
碗很燙，把她的小手燙得紅紅的，她趕緊又放了回去。
她糾結了一下，又馬上爬上椅子，從餐桌上摸了一個空盤子，再將白粥放在盤子上，這才端起盤子，小心翼翼卻又十分迅速地往二樓跑。
快了，快了，很快就到房間了……
「你在幹什麼？」
小女孩身體一僵，差點沒打翻手裡的粥。
陳嬸從三樓的樓梯走下來，看到那小丫頭形跡可疑，便惡形惡狀地喝了一句。
「粥太燙了，我想回房裡喝。」向晴暖努力維持著淡定，轉過頭來望著她，擠出一個可愛的笑。
那笑容帶著可憐和祈求，卻沒有絲毫的心虛，就連眼尖的陳嬸也被矇騙了過去。不過她沒有升起什麼憐憫之心，只覺得這個小孩太聰明，她家小孫女比她還大一點，說話可沒這麼利索。
她的眼底厭惡更甚，便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走走走，吃完自己拿到樓下洗，要是被我看到你把房間弄髒了，我要你好看！」
「嗯嗯，我不會的。」
向晴暖點頭保證，又抬腳往前走，她的睡衣口袋在前面，可不能被看到了。
「等等！」就在這時，陳嬸又喊道。
向晴暖腳步一頓，若無其事地扭頭問道：「嬸嬸還有事嗎？」
「待會把洗衣機里的衣服晾了。」
「好的。」向晴暖乖巧點頭。
陳嬸這才施施然地轉身下了樓，向晴暖趕緊進了卧室，將盤子和白粥放在地板上，關上房門之後，又搬了凳子過來，咔擦一聲將門反鎖上了。
做完這一切，她整個人才放鬆下來，身子因為緊張和興奮而微微顫抖。
她傾聽著門外的動靜，果然過了沒一會，就有砰砰的腳步聲傳來，那腳步聲來到她門外，然後她的門把手動了起來。
向晴暖連忙用小手捂住了耳朵。
見打不開，那婦人便氣急敗壞地在門外罵：「你給我開門！你個小賤蹄子，小小年紀就學會偷東西是吧？我就沒見過你這麼壞的孩子！」
陳嬸又在門外罵了一會，她鑰匙沒帶在身上，也懶得下樓拿，最後只好作罷，罵罵咧咧地走了。
門外安靜下來，房間里的小女孩這才把手放下來，端起地上的白粥，放到她的小餐桌上，又拿出兜里的兩個包子。
包子沒有剛剛那麼燙了，但還有一點餘溫，散發著淡淡的肉香味。
向晴暖餓得不行，揪著白面小口小口往嘴裡塞，只是她臉上的表情，卻不像昨天吃到糖糕時那般幸福。
她一邊低頭咀嚼著，一邊含含糊糊地說著什麼。
「我才不是壞孩子！」向晴暖突然沖房門的方向大聲說道。
有豆大的淚珠從她的眼睛滾落下來，順著臉頰滑到了嘴裡，嘗起來又苦又咸。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又低頭啃了一口包子，倔強地重複著：
「我才不是壞孩子……」
最後，她就著白粥，將「偷來」的包子一口一口吃了下去，又將剩下的一個，和昨天留下來的糖糕藏在了一起。
她進浴室里洗了把臉，將臉上的淚痕和鼻涕洗乾淨，這才走到魚缸邊，給她的寵物小魚餵食。
這是生日的時候，她爸爸送給她的，她答應了他要好好照顧它，她一直都有做到。
「魚魚你要好好吃飯，我不會讓你餓肚子的。」小女孩戳著透明的魚缸，看水裡的小金魚吐著泡泡，臉上終於恢復了笑容。
胖乎乎的魚兒在玻璃魚缸里遊盪著，它渾身金燦燦的，波光粼粼中，看起來格外漂亮。它沒有吃漂浮在水面的魚食，而是穿過水草，朝小女孩點在魚缸上的手指遊了過來。
然後在小女孩的注視下，它隔著玻璃，用魚嘴親了親她的指尖。
向晴暖開心地笑了起來，她用指尖摸著魚缸，像是在撫摸著小金魚一樣，而那魚缸里的小魚，竟也配合著她，將大腦袋湊了過來，看上去充滿了靈性。
「魚魚你好像變漂亮了！」向晴暖托著下巴，湊近了看它。
那小魚兒便像害羞了似的，躲進了水草里，用水草遮著自己的身體，探頭探腦地望著她。
「你是在害羞嗎？」向晴暖被它逗得大笑了起來，清甜軟糯的笑聲里充滿了愉悅。
笑著笑著，她的神色突然落寞了起來：「你說，媽媽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還有爸爸，我都好久沒看到他了。」
像是聽懂了似的，躲在水草里的小金魚，竟然遊了出來，然後用魚鰭摸了摸魚缸，像是透過玻璃在安慰她一樣。
不過，向晴暖的落寞只有一瞬，她很快就再次掛上了笑容：「魚魚我跟你說，雯姐姐昨天教我用微博，我現在想爸爸媽媽的時候，就可以在微博上看到他們了！」
她拿來平板電腦，點開微博的關注欄，動態消息里還是昨天的，但她依然很高興：「你看，這是爸爸！他笑得好開心，我也很開心……」
房間里，小女孩和她的小金魚，嘰嘰喳喳地說著童言童語，像是有說不完的話一樣。
「砰砰砰——砰砰砰——」粗魯的拍門聲再次響了起來，把向晴暖嚇得渾身一抖。
「向晴暖，你開不開門？我數三二一，你要是再不開門，等我開門進去，那我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陳嬸憤怒的聲音響起，然後她開始了數數。
「一！」
「二！」
還沒數到三，向晴暖就聽到了金屬撞擊的叮叮聲——陳嬸在找房間的鑰匙！
聲帶震動發出的聲音，通過空氣和骨骼的傳播，再敲擊在她的耳膜上，這種感覺陌生又奇怪，然而它又是如此的自然而然，好像說話就是身體的一種本能。
當她開口時，嘴部的肌肉和舌頭便無意識地運作了起來，而且，她說出的語句和發音十分標準，不帶絲毫的生澀。
秦雪寧垂下了眼瞼，並沒有因為能夠說話，而表現出激動或者興奮的情緒。
「請問，向南先生在嗎？」她輕聲問道。
向南先生？小晴暖想了想，之前的壞嬸嬸好像一直都叫她爸爸「向先生」。
「你是要找我爸爸嗎？」
「嗯。」
「爸爸在洗澡。」小晴暖覷著浴室的方向，有嘩啦啦的水聲傳來，顯然向南還有一段時間才能洗好澡，「小哥哥你等一下，我這就叫爸爸來聽。」
小晴暖覺得話筒里的人，聲音跟她的不太一樣，所以對面的人一定是一個小哥哥！她還在心底想，這麼好聽的聲音，會不會跟微博上的那個小哥哥一樣好看呢？
小哥哥？秦雪寧一怔，意識到她誤會了，遲疑了一下，也沒糾正她，而是拒絕道：「不用了……」
「小哥哥，我馬上就去找我爸爸，你等我回來哦！」
小女孩甜美開朗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了過來，緊接著，啪嗒一聲，通話斷了。
秦雪寧看著手機：「……」
***
向南洗澡洗到一半，頭髮上剛抹了洗髮露，打出了一層細膩的泡泡，就聽到浴室外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爸爸，爸爸，你快出來！」
小女孩的聲音透著急切，把向南嚇了一大跳，他趕緊關了水閥，一邊披上浴袍，一邊高聲問道：「暖暖別急，爸爸馬上出來！」
頭上的泡沫滴滴答答地往下掉，他也顧不上，隨手抽了一條浴巾蓋在了頭上，然後拉開了門，一個不小心，趴在門上的小孩就差點摔在地上，幸好向南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撈了起來。
「暖暖，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向南抱著女兒，焦急地檢查了一番，發現她安然無恙，這才鬆了一口氣。
女兒被保姆虐待的事情，給向南造成了巨大的陰影，要不是朱琳今天有事先走了，他絕對不會將女兒獨自留在客廳的。
隨著向南頭髮的抖動，有白色的泡沫濺在了向晴暖的臉上，她用小手抹了把臉，指著客廳說道：「有個小哥哥找你。」
「小哥哥？」向南抱著女兒，好奇地往客廳走去。
客廳里自然一個人也沒有，他看向女兒，挑眉表達自己的疑惑。
「剛剛有個小哥哥打電話過來，說要找向先生，」小晴暖指著座機說道，「我就去找你過來啦。」
看著女兒伶俐可愛的樣子，向南一點也不惱，反而覺得不愧是他的女兒，小小年紀就這麼聰明，說話說得這麼流利。
「爸爸你快去接，不要讓小哥哥等久啦！」小晴暖拍著他的肩膀，催促道。
向南不免有些吃味，心想哪個小兔崽子，竟然讓女兒這麼在意？不過腳下還是往座機的方向而去：「好好好，爸爸這就去……」
然而，在看清座機的狀態時，向南不由頓住了，然後看向懷裡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