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秦雪寧轉動著輪椅，孤孤單單地躲到了角落裡，除了躲避討厭的未來姑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不喜歡待在人群里，那種被陌生人包圍的感覺，非常的不好。
她早就習慣了一個人，這樣讓她感覺很安全。
這一幕遠遠地落在葉妃妃的眼裡，不免讓她有些心疼，也讓她想起了向晴暖，當女兒一個人待在家裡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孤單寂寞呢？
這時追悼會剛剛開始，司儀走到了事先定好的位置，葉妃妃便起身，悄悄進了走廊，確定周圍沒人之後，這才摸出手機，撥通了朱琳的電話。
「喂，朱琳，暖暖起床了嗎？」
「起床了，剛吃完早餐，妃妃姐要讓她聽電話嗎？好的，您等一下。」
電話里傳來一陣腳步聲，然後是朱琳跟向晴暖說話的聲音。
「喂——媽媽！」
小女孩甜甜軟軟的童音通過話筒，傳進了葉妃妃的耳朵里，讓她不由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她和女兒解釋了沒有回家的原因，又跟她說了幾句話之後，才掛斷了電話。
她望著窗外的藍天，剛剛那個突然萌生的想法，開始在她的腦海里落地生根，並且茁壯成長，迅速長成了參天大樹。
「啪嗒——」
身後傳來的動靜讓葉妃妃回過神來，她轉身，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走廊的盡頭，他倚著窗檯，嘴裡叼著煙，點燃了打火機。
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他一邊點燃香煙，一邊扭過頭來，在看到葉妃妃時，男人明顯一愣，眼中閃過慌亂和心虛。
他下意識地直起腰，將手中的打火機藏在身後，又意識到嘴裡還叼著煙，趕緊拿下來，扔在地上，用皮鞋踩滅了。
葉妃妃望著他的動作，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底卻閃過柔情。
男人無辜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就想離開這裡。見他要走，葉妃妃連忙叫住了他：
「向南。」
向南的腳步一頓，回頭看到妻子疾步走到他面前，不免有些意外。
葉妃妃曾三令五申，在家裡以外的地方，兩人必須保持距離，不準有任何讓人產生聯想的親密舉動。他知道她的想法，雖然不是特別理解，但還是儘力配合她。
這大概也是兩人的感情逐漸冷淡的原因，畢竟他們能聚在一起的時間本就不多，更何況還是在家裡。
向南望著幾天未見的葉妃妃，其實心理也有些鬱悶，妻子不喜他抽煙，他平時也是不抽的，只是今天比較特殊。
他跟秦墨的關係有些複雜，因為兩家是世交，兩人可以說很小就認識了，但彼此一直看不對眼，從小沒少打架，不過因為秦墨是搞音樂的關係，每次打完架，大人都是占著秦墨的，讓向南鬱悶了很久。
雖然看秦墨不順眼，但向南從沒想過他會這麼早死，這讓他的心情煩悶到了極點，剛想偷偷抽上一支煙，以疏解一下愁緒，結果就好死不死被妻子撞上了。
這不會是要興師問罪吧？
「我沒有抽煙。」向南認真為自己辯解，「已經熄滅了，一口沒吸。」
「誰要跟你說這個？」葉妃妃來到他跟前，聽到他心虛的辯詞，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
那一眼勾魂攝魄，盡帶風情，讓向南的心臟漏跳了好幾拍——不論結婚多少年，妻子的一顰一笑仍然牽動著他的心。
「那說什麼？」向南謹慎地看了看左右，怕有人撞見了這一幕。
「我剛剛和晴暖通了電話。」
向南一頓，腦海中閃過女兒明媚的笑臉，他的表情柔和下來，同時又升起幾分愧疚。
「嗯，等這邊的事情忙完，我會抽空回去看看她。」
秦墨和蘇雨妍出事後，他便推掉了所有應酬和劇宣工作，一直在這邊幫忙，等追悼會結束，再安置了蘇雨妍母女，他也算仁至義盡，可以功成身退了。
葉妃妃沒有跟他提起，所以向南還不知道女兒被保姆虐待的事情。
「我有事跟你商量，待會……追悼結束后，我們一起走吧。」葉妃妃咬了咬牙，說道。
「你確定？」向南皺了眉，「要是被人看到……」
「我很見不得人嗎？」葉妃妃不滿地瞪他。
她早就覺得向南有問題了，每次見到她就躲，想跟他說兩句話都不成，要不是蘇雨妍出事之後，他的表現讓她有些感動，她都要懷疑他在外面有人了。
向南覺得很無辜，不過他明白一個道理，不要試圖和葉妃妃辯論，反正老婆說什麼都是對的，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嗯，那待會一起走。」向南點點頭，答應了下來，確定葉妃妃沒有別的事之後，他便準備返回會場了。
「等等。」葉妃妃叫住他，伸手為他整理了一下領帶，她已經許久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了，更何況是在外面。
但是她不想再隱藏兩人的關係了，秦墨和蘇雨妍的事情對她刺激很大，人生苦短，為了事業而忽略，甚至傷害家人，那是最愚蠢的做法。
葉妃妃的反常，讓向南隱約猜到了她的想法，雖然意外，但更多的是驚喜。
因為損友逝世而煩悶沉重的心情，一瞬間輕鬆了不少，他伸手拍了拍葉妃妃的頭，兩人心照不宣地相視而笑。
隨後，夫妻倆便一前一後返回了會場。這一幕落在有心人的眼裡，難免多了諸般猜測，其中就包括，坐在秦欣蘭身邊的陳揚。
他目光微閃，一邊安慰哭泣的女友，一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追悼會結束之後，葉妃妃和向南便一起回了酒店。
「向南，我想把雪寧接回去。」一進房間，葉妃妃就開門見山地說道，她從早上就一直在思考這件事，越想越覺得可行。
「接回去？接去哪？」向南扯開了領帶，給兩人倒了兩杯熱水。
「我們家啊！」葉妃妃激動地說道，「我們家那麼大，再住她一個也沒問題，這樣一來，既不用擔心她受欺負，晴暖也能有個伴，豈不是一舉兩得？」
向南覺得妻子有些異想天開，他搖搖頭說道：「先不說雪寧還有她姑姑在，如果真把孩子接回去，我們就有責任要照顧好她，要是出了什麼差池，該如何是好？」
「你……你就是不想背責任！」葉妃妃本來以為向南會支持她的，卻沒想到他竟然這樣理智和冷漠，讓她覺得不近人情。
「雪寧的父親剛剛去世，母親又一時半會醒不過來，以她現在的心理狀態，還是待在熟悉的環境，有熟悉的人陪伴在身邊比較好。」
「我們也是她熟悉的人！」
「但是你能保證有多少時間陪她？你別忘了，我們連晴暖都顧不上！」
葉妃妃臉色一白。
向南見此，知道自己的話有些重了，他不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等這部戲拍完，我就跟虹姐商量，讓她幫我把工作推了，我回家帶孩子。」葉妃妃紅了眼，有些負氣地坐在沙發上。
「就算程虹被你說服了，你的公司也不會同意的。」向南再次搖頭，「你剛簽下了A級約，華氏在你身上砸了多少資源？哪裡是你說想退就能退的？」
「那你說怎麼辦？」葉妃妃落了淚，情緒激動起來。
「你知不知道，女兒在家裡一直被那個黑心保姆虐待？每天都要做完家務，那個保姆才肯給她飯吃！洗碗晾衣服拖地拔草，她才多小啊？！
我那天回家，還看到她躲在房間里，偷偷吃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藏起來的饅頭，因為她餓！那饅頭又硬又餿的，她還吃得那麼香，那一刻我感覺好像有把刀在我胸口上扎！」
葉妃妃忍不住哭了起來，「賺這麼多錢有什麼用？連女兒被人欺負了我們都不知道……嗚嗚……」
向南的臉色也白了白，身為導演，他的想象力是十分豐富的，隨著葉妃妃的敘述，他不免腦補了各種女兒遭受磋磨的畫面，這讓他的心臟一痛再痛。
他坐到了沙發上，抱緊了哭泣的妻子。良久之後，他開口說道：「我的新片已經殺青，後期工作也進展得差不多了，也是時候好好沉澱一下了。」
「你的意思是……」葉妃妃停止了哭泣，抬頭望著丈夫。
「等後續工作忙完，我就回家陪女兒。」
其實，得知女兒因為保姆疏忽而差點在家裡溺水后，向南就做了深刻的反省，也對未來重新做了規劃。不過現在看來，有必要再將進程提前了。
葉妃妃破涕為笑，又想起什麼，追問道：「那雪寧呢？」
向南有些頭疼，自家女兒就罷了，再帶一個孩子，他覺得自己可能吃不消，更何況那孩子還有點自閉傾向。
「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他試圖從根本解決問題。
「女兒跟我說，她的新年願望是想要一個哥哥。」葉妃妃說出自己的想法，「沒有哥哥，姐姐也可以吧？我覺得晴暖確實需要一個玩伴。」
知道是女兒的願望，向南皺緊了眉頭，幾番糾結之後，最後還是妥協了。
他想了想，說道：「我們在這邊一頭熱也沒用，先找秦欣蘭商量一下吧，畢竟她現在是孩子的監護人。」
葉妃妃也知道他說得在理，便點了頭，於是，夫婦倆總算是達成了共識。
第二天，葉妃妃回去拍戲，而做事一向雷厲風行的向南，便找上了秦欣蘭，表達了想要收養秦雪寧的意願。
「除了雪寧，我們還想將她的母親一併轉到A市的醫院，有專人照料她，你也不需要太操心。」
向南以為秦欣蘭不會拒絕，只是沒想到，對面的女人聽完他的話，卻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