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看到女兒的眼淚，葉妃妃感覺一顆心被撕成了一片片的，疼得她呼吸都有些困難了。她紅了眼，趕緊伸出手，將嚇哭的小女孩摟進了懷裡。
「不哭不哭，媽媽不是故意凶你的，都是媽媽不好……」她抱著女兒輕飄飄的小身子，終於忍不住落了淚。
可是她必須得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和丈夫這些年感情是冷淡了不少，但兩人從未想過要苛待女兒。
她忙於事業，沒有時間陪伴在女兒身邊，對此她也是心懷愧疚，更恨不得將所有好東西都送到女兒面前，讓她能開開心心地長大，她也相信向南跟她是一樣的心情。
可是，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看到他們的女兒，他們如珠如寶一樣的女兒，會孤零零地躲在房間的角落裡，捧著一個都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餿饅頭在吃！
葉妃妃擦了擦眼睛，一邊拍著女兒的背，一邊輕聲問道：「暖暖，你跟媽媽說，為什麼餓了不到樓下去，要躲在房間里吃……吃這些東西？」
她說著說著，險些因為哽咽而說不下去。
她葉妃妃就算再苦的時候，也沒淪落到吃餿饅頭的地步，這種就算窮人家也不吃的東西，她的女兒居然在吃，而且還是在這A市最頂級的豪華住宅區里，因為她餓！
這對葉妃妃來說，這簡直荒謬到了極點！就算親眼所見，她都依然不敢相信，所以她非要問清楚不可。
向晴暖窩在葉妃妃的懷裡，知道媽媽不是生她的氣，她安下心來，便在葉妃妃的安撫下，漸漸停止了哭泣。
她眯著眼在她的懷裡蹭了蹭，感覺媽媽身上香香的，又好聞又溫暖，讓她充滿了依戀。
這時聽到她的問話，她身子一僵，然後小手緊緊抱住了她，小臉埋在她的胸口，那抗拒的態度讓葉妃妃疑竇叢生。
葉妃妃再次放柔了聲音：「暖暖，跟媽媽說說好嗎？媽媽不會生氣的。」
在葉妃妃輕聲細語地詢問之下，小晴暖卻只拚命地搖頭。
在小晴暖有限的生命里，陳嬸照顧她的時間，無疑比起父母要長得多。
陳嬸只是一個保姆，她的父母隨時可以解僱她，她根本沒有隻手遮天的能力。但這些，小晴暖並不懂。
陳嬸長期以來的淫.威和逼迫，讓她即使不在小孩身邊，也能讓孩子不敢傾訴出口，怕引來更痛苦的報復。
葉妃妃無奈了，她想了想，決定軟的不行來硬的。她深吸一口氣，將臉上的淚痕擦掉，然後控制著力道，不顧女兒的掙扎，將她的小手從自己身上拉下來。
她望著女兒，故意冷了臉，恐嚇道：「你不說是吧？不說媽媽就不要你了！」
說著，她站起身，作勢要走。
小晴暖愣了一下，她看著媽媽突然冷下來的臉，剎那間就想起了一個人被丟在浴缸里，那種直面死亡的恐懼。
那種無依無靠，宛若無根浮萍一般的恐懼。
「哇啊——」小女孩一下子哭出了聲，她伸手抱住了葉妃妃的腿，急切地哭喊著：「媽媽！媽媽！」
葉妃妃哪裡真的狠得下心，一聽她哭，她自己也哭了起來，趕緊蹲下去將她抱了起來。
「嗚嗚……媽媽不要不要我……」小晴暖緊緊摟住她的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葉妃妃只感覺心臟被人揉碎了一樣，她摟著懷裡的小傢伙，卻知道不能前功盡棄，她只好再次逼問：「寶貝，你告訴媽媽是怎麼回事，媽媽就不會離開你，好不好？」
「嬸嬸、嬸嬸不讓說……」小晴暖癟了嘴，情緒崩潰的她終於鬆了口。
「陳嬸？她為什麼不讓你說？」
「嬸嬸說，如果我說了……如果我說了……」
小女孩哭得一抽一抽的，「她……她就要、就要把我的小金魚煮了吃……還……還要把我賣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再也看不到爸爸媽媽……」
她抽泣著，一句話都說不完整，但葉妃妃卻從她斷斷續續的話語中，聽明白了她在說什麼，她只覺得一股怒火從她的腳底板直躥但天靈蓋上。
她早該想到是陳嬸，那個該死的女人不僅沒有照顧好晴暖，居然還恐嚇她？到底還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葉妃妃眼中冒火，同時又升起一陣愧疚和自責。
「暖暖別怕，」她趕緊安撫懷裡的小人兒，「陳嬸已經被媽媽攆出去了，她再也不會到我們家裡來了，你不用再怕她了。」
小晴暖慢慢止住了眼淚，她抽噎著，從葉妃妃的懷裡抬起頭來。她望著她媽媽的眼睛，怯生生地問道：「真、真的嗎？壞嬸嬸真的不會再來了嗎？」
「是的，壞嬸嬸不會再來欺負我們暖暖了，小金魚很安全，暖暖也很安全，因為爸爸媽媽會保護你，絕對不會讓壞嬸嬸再來欺負你，更不會讓任何人把暖暖賣掉的！」
葉妃妃忍著淚水，撫摸著女兒稚嫩的小臉，無比堅定地對她說道。
小晴暖已經平復了許多，只是還控制不住地抽噎著。她眨了眨眼，好一會才聽明白了葉妃妃的話。
媽媽說，壞嬸嬸已經被趕走了，她還說，她和爸爸會保護她和她的小金魚……還在抽噎著的小女孩，臉上突然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媽媽是不會騙她的！
也是這時候，她才發現她媽媽，好像……哭了？
小晴暖望著葉妃妃，她一直覺得她媽媽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女人，此刻看著她難過地皺著眉，晶瑩的淚水從她漂亮的眼睛里湧出來，讓她也跟著難受了起來。
媽媽是在哭嗎？媽媽怎麼會哭呢？
「媽媽不哭，」小女孩用她還有些紅腫的小手，輕輕地抹掉了葉妃妃的眼淚，然後她摟住母親的脖子，給了她一個安慰的抱抱：「暖暖愛你。」
小女孩的聲音軟綿綿的，不帶一絲一毫的攻擊性，卻讓毫無防備的葉妃妃，突然間情緒崩潰。
她緊緊地抱著女兒，好不容易才讓自己不痛哭出聲，她蹭著女兒柔軟的頭髮，聲音沙啞地說道：「媽媽也愛你，我們家暖暖是全世界最好的孩子。」
「咕——」這時，小晴暖的胃抗議了起來。
葉妃妃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抱著她來到桌子旁，讓她坐好之後，將那碗雞蛋面放在了女兒的面前。
「我們先吃飯，等吃完飯了有力氣再說。」葉妃妃拿起事先準備的小碗，盛了一碗給她。
「好香呀！」聞到香味，小晴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她充滿期待地問道，「是給我吃的嗎？」
葉妃妃又紅了眼，她努力微笑道：「是啊，這是媽媽親手給暖暖做的，暖暖快吃吧！」
「嗯！」小晴暖開心地點了點頭，用筷子扒了一口，然後露出一個特別滿足的笑容，「媽媽做的好好吃！」
「嗯，慢點吃，還有很多呢。」葉妃妃微笑著，又將那個荷包蛋夾進她的碗里，然後揉了揉她的頭髮。
小晴暖覺得幸福極了，不僅能夠見到最愛的媽媽，還能吃到媽媽煮的面，她從來沒有感覺這麼滿足過。
而擺放在桌上的魚缸里，小金魚舞動著魚尾，在魚缸里轉著圈，似乎也在為她高興。
看著女兒心滿意足的樣子，葉妃妃一邊笑著，一邊試探道：「暖暖，你最喜歡吃什麼？」
她已經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做法太強硬了，用傷害女兒的方式逼問，實在不可取，所以她選擇換一種辦法來套她的話。
「我喜歡吃甜甜的東西！」小晴暖下意識地回答，然後歪頭想了想，又糾正道，「不，我都喜歡吃，因為肚子餓了什麼都好吃。」
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葉妃妃卻笑不出來了，她的腦海中又閃過女兒吃著餿饅頭的一幕，她趕緊閉了閉眼，做了一個深呼吸。
這時，她又想起林雯跟她說過的女兒挑食的話。
她微皺了眉，問道：「暖暖經常餓肚子嗎？」
小晴暖將一口煎蛋塞進嘴裡，此刻心神放鬆，又因為葉妃妃的保證而沒了心理負擔的她，幾乎可以說是有問必答。
她點了點頭：「因為我做不好任務，所以嬸嬸不給我吃的，她說只有把任務做好了才有吃的……」
葉妃妃只覺得心臟被扎了一針，她捏緊了拳頭，總算是明白為什麼女兒這麼瘦這麼小，原來不是挑食，而是根本吃不飽！
她忍著怒火，繼續問道：「都有什麼任務啊？」
小晴暖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洗碗、拖地、晾衣服，還有拔草……」
她每說一樣，葉妃妃的眼睛就瞪大一分，她看著女兒紅腫的小手，顫抖著聲音問：「暖暖今天拔草了？」
果然，就見小晴暖點了點頭：「嗯，拔完草就有綠豆湯喝了！甜甜的，很好喝的！」
又一針扎在心臟，葉妃妃咬了咬唇，卻不防女兒突然問道：「媽媽，我一定要做這些才有東西吃嗎？」
葉妃妃望著女兒天真可愛的樣子，只覺得心底血淋淋的都是傷，她只恨不得將陳嬸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別讓她再看到這個女人！
***
陳嬸並不知道她曾經的僱主正記恨著她，她背著自己的行李，好不容易走回了家，剛進家門，就看到大兒子陳輝從裡間出來。
「媽，你回來了？是給我取錢了？」陳輝興奮地問道。
「不是……」陳嬸眼神閃了閃，「你爸呢？」
「你怎麼回來了？」這時，一個頭髮微白的老頭從房裡走了出來，看上去有些醉醺醺的。
「我……」陳嬸囁嚅著不敢說話。
陳老頭雖然有點醉，但邏輯和觀察力還在，他上下打量著老妻，見她大包小包地帶著行李，神情也不對，立馬就猜到了是什麼事，不由怒目圓睜：「你被炒了？」
「沒有沒有，」陳嬸慌忙擺手，「就是不小心犯了點小錯，向太太脾氣不好，一下子把我轟出來了，我還有東西放在她那裡，等過幾天回去拿，她也氣消了，我再求求她繼續讓我做……」
陳老頭這才收斂了神色，往沙發上一坐，一邊喝酒，一邊說道：「你把你卡里那三萬五給阿輝，他惹上點事，沒錢不行。」
說到錢，陳嬸臉色不太自然，但還是硬著頭皮把電視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結果越說越興起，末了還很高興地說道：
「再等幾天，幾天之後我們就有四十八萬了！那可是一大筆錢啊！」
她的兒子陳輝臉色一片灰敗，他恨鐵不成鋼地道：「媽，你被騙了！那是詐騙電話的套路！」
「什麼？」陳嬸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其實已經意識到了，只是一直不願也不敢承認，「不會的，向先生向太太可都是大明星，電視台不會騙他們的……」
「砰——！」喝著悶酒的陳老頭，突然發難，他將手裡的酒瓶往地上一砸，起身抓了陳嬸的頭髮，左右兩個耳光就扇了過去。
「你個敗家娘們兒！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
他的力氣可比葉妃妃要大得多，一下子就把陳嬸打得鼻青臉腫的。
「嗚嗚，我錯了，別打了別打了……」被抓著頭髮的陳嬸，大哭著求饒了起來。
陳老頭卻一把將陳嬸推在地上，往她肚子上踹了幾腳：「你錯了？那錢呢？我的錢呢？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陳輝雖然氣恨，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陳老頭將他媽打死，於是趕緊上前求情。
「爸，先別打了，我有話要問媽。」
陳輝安撫了陳老頭，這才彎腰，將傷痕纍纍的陳嬸扶了起來，問道：「媽，你剛剛說，向先生向太太是大明星？」
被拉開的陳老頭，聽到兒子的問話，眼神也微微閃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