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陳嬸看著小女孩眼底的渴望，不由嗤笑了一聲，心底生出一種優越和滿足感。
哼，等她拿到那四十八萬，她也馬上變成有錢人了，到時候就再也不用看到這個討厭的麻煩鬼了！
陳嬸有些解氣地想著，接下來便在小女孩目不轉睛的注視下，將碗里的綠豆湯一勺一勺送入口中，沒有三兩下就見了底。
「嗯，味道甜了點，不過還湊合。」她閑閑地說道。
小晴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中午只吃了兩個肉包子，現在早就餓了。
想到晚餐和冰鎮綠豆湯，她又低頭看看腳邊的雜草，咬了咬牙，又蹲了下去。
只是發麻的指尖一碰到草葉就疼了起來，她眼中冒出淚水，只能一邊哭著，一邊使勁地拔。那幼小無助的模樣，大概無論誰見了都會生出一股心疼，忍不住想要去幫她。
然而，這其中並不包括陳嬸。
她冷冷地看著小女娃受罪的模樣，只感到一陣暢快，彷彿以前被那些苛刻的僱主磋磨時咽下的苦和淚，都一點一點發泄了出來。
直到太陽不那麼熱烈的時候，小晴暖也沒將那幾棵草拔光，因為她已經累得使不上勁了。
「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去湖邊野餐吧！」「媽媽我要吃雪糕！」「我也要！」
這時，院子外傳來的說話聲讓陳嬸臉色一變，她趕緊抱起向晴暖大步往屋裡走了進去。
這片高級小區並不是很熱鬧，左右的鄰居都是常年不在家的，也就只有對面那戶住著人。
陳嬸做了十幾二十年保姆，在這方面還是很精明的，從來不被外人看到她對向晴暖的不好，也不讓向晴暖和外人接觸。
這也是她照顧向晴暖這麼久，從來沒被向家夫婦發現不對的原因之一。
「媽媽，我剛剛看到對面有個小妹妹，我們要不要叫上她一起玩？」
「好啊，那你去問問看。」
一番對話之後，院子外傳來了一個男孩的聲音：「嬸嬸，嬸嬸！」
陳嬸已經走到了玄關，她腳步只是一頓，就假裝沒聽見地進了屋子，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媽媽，那個嬸嬸不理我！」齊景趴在欄杆上，轉頭對他媽媽蘭娟控訴道。
「可能她沒聽見吧……」蘭娟站在向家的大門外，看著那保姆急匆匆的背影，目光又落在那些凌亂地散落在向家院子里的雜草，臉上有些若有所思。
齊家母子只在門外逗留了片刻，便離開了。
而陳嬸抱著向晴暖，已經來到了屋子裡面。她讓小女孩在餐桌旁坐好，便進了廚房。
見陳嬸走開，小晴暖伸著脖子，通過透明的落地窗瞅了瞅院子外，看到齊家母子轉身離開，她的眼中不由閃過一絲落寞和委屈。
除了小金魚，她就沒有朋友了，她也很想和別的小朋友一起玩……
「喏，吃吧。」陳嬸從廚房出來，將說好的冰鎮綠豆湯放到她面前。
見到吃的，飢餓和乾渴讓小晴暖忘記了其它。她趴在桌子上，捧著碗囫圇起來，沒一會便將滿滿一碗綠豆湯，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
等填飽了小肚子，她砸吧咂嘴，這才感到身上黏糊糊、髒兮兮的，十分難受。
「嬸嬸，我要洗澡。」她爬下椅子，跑到正在看電視的陳嬸身邊，說道。
陳嬸從電視劇里抬起頭，上下瞄了她一眼，看她不僅手和臉，連頭髮都沾滿了泥巴，她不由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怎麼弄得這麼臟？不就拔個草，你也不注意點，盡給我添亂！」
陳嬸數落著，將看到一半的電視劇按了暫停，抱著她進了一樓的浴室，然後三下兩除二地將小女孩的衣服扒光，把她抱進了浴缸里。
她調試了一下水溫，往浴缸里放水。
向晴暖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她湊到水龍頭下，讓水流將她小手上發乾的污泥沖刷掉。
陳嬸記掛著看到一半的電視劇，便說道：「我出去一下，你等水快滿的時候叫我。」
「嗯嗯！」向晴暖用力點了點頭，她已經在浴缸里坐了下來，開心地玩起了水。
陳嬸便出了浴室，走到了客廳，剛準備打開電視，手機鈴就響了起來，她只好放下遙控器接了電話。
「媽，是我，最近手頭有點緊，您能不能給我寄點錢？」是她的大兒子陳輝。
「要多少？」
「五萬。」
「五萬！你是不是又去賭了？」
陳嬸和她兒子扯皮，而浴室里，水龍頭的水不斷流著，浴缸里的水位在一點點變高。
「媽，您就別問了，真的十萬火急！」
陳嬸一陣胸悶，但想起那四十八萬，她的臉色又好了一些：「行吧，你再等兩天，我有錢了再寄給你。」
掛了電話之後，陳嬸想了想，又打了「電視台」的電話。
那個客服說她把錢寄過去之後還要審核，審核通過才能把獎品寄過來，她當時也沒多想，現在聽著電話里的忙音，突然有些不安起來。
「嬸嬸，嬸嬸！」浴室里，小晴暖呼喊著，卻沒有得到回應。
此時她已經站了起來，浴缸里的水到了她的腰部，已經開始往她胸口上升了。
水的壓力和浮力讓她感到害怕，她又拚命喊了幾聲，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水聲掩蓋了她的聲音，浴室外一直沒有回應。
一陣恐慌升上心頭，她咽了咽口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想陳嬸平時的動作，她小心翼翼地挪到水龍頭底下，小手抓在水閥上，開始用力擰，想把水關掉。
擰不動……
她本來就力氣小，現在手臂還酸痛著，根本擰不動水龍頭。
……怎麼辦？
霧氣蒙上她的眼睛，小女孩無助地往浴室外張望，她抓著浴缸邊緣，想從浴缸里爬出去，然而浴缸實在太滑，邊緣也太高了，她爬不出去。
這時，水位已經到了她的胸口，水從浴缸滿溢了出去。
水的浮力讓她輕輕飄了起來，越來越難以踩到地面，小手也越來越難抓穩浴缸，她已經處於隨時會滑倒溺水的邊緣……
客廳里，陳嬸根本沒有聽到浴室里的動靜，她打了好幾個電話，可是對面一直不接，她已經心慌了起來。
「快接啊，怎麼還不接？」她急得滿頭大汗，所以也沒有聽到大門門鎖轉動的聲音。
結果一轉身，就看到一個戴著墨鏡和口罩的長發女人沖入了客廳，她嚇得尖叫了起來。
「你是誰？想要幹什麼？！」
女人摘下墨鏡和口罩，陳嬸這才看清楚，來人竟然是她的僱主——向先生的太太葉妃妃。
「向太太，是您啊？您怎麼回來了？」她趕忙上前，接過她手上的行李。
「晴暖呢？」葉妃妃四下逡巡，卻沒有看到女兒的身影。
這時，一陣嘩嘩的水聲隱隱傳入了她的耳朵里，她心底升起不安，便揮開陳嬸的手，循著聲音跑了過去。
「太太！太太！」陳嬸在身後追。
***
當快堅持不住的向晴暖，看到葉妃妃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小小的孩子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媽媽，救我——」
然後她心神一松，手上的勁一泄，小身子就這麼往水裡滑了下去。
「暖暖！」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葉妃妃眼疾手快地衝過去，將小女孩從浴缸里撈了起來，緊緊地抱入了懷裡。
「媽、媽媽——」向晴暖被嗆了一口水，卻還是不忘喊她。
「媽媽在這裡，媽媽在這裡，別怕。」葉妃妃的聲音顫抖得可怕。
她緊抱著宛若失而復得的女兒，感受到她的體溫和重量，剛剛那差點停止的心跳這才重新動了起來。
陳嬸已經追到浴室門口，身邊還跟著一個年輕姑娘，那是程虹今天安排去接葉妃妃的助理。
看到浴室里的驚險一幕，陳嬸臉色慘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葉妃妃狠狠瞪了她一眼，抓過一條浴巾，將女兒的身體包了起來，抱著她回到二樓卧室。
「媽媽……」小晴暖摟著她的脖子，小聲抽噎著不肯放開她。
「乖，別怕別怕，媽媽在這裡，會一直陪著你的。」葉妃妃在卧室里來回走動著，溫柔地哼起了搖籃曲，一點也沒有了往日強勢的樣子。
小晴暖眷戀地在她的懷裡蹭了蹭，她還是第一次和她媽媽這麼親近。
在母親溫柔的安慰聲中，小晴暖終於漸漸平靜了下來，飽受驚嚇又體力耗盡的她，在葉妃妃那溫柔的哼唱聲中，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只是即便睡著，她的小手臂還是緊緊地圈著葉妃妃，一點也不捨得放開。
葉妃妃抱著懷裡的孩子，體會到她的不安和依戀，眼中早流下了淚來。
她有和童星合作的經驗，知道三歲的孩子抱起來是什麼感覺，但她懷裡的小傢伙，卻輕飄飄的，根本不像一個四歲半的孩子該有的重量。
她的心臟不由一陣陣抽痛。
她隱忍著，又輕哼了一會，直到確定孩子完全熟睡了過去，這才將她放到床上。
她抽掉包在孩子身上的浴巾，又細細地為她擦乾了頭髮，才給她蓋好被子。
看著女兒稚嫩的小臉，在看到她又紅又腫的小手時，溫柔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那可怕的樣子，讓魚缸里，一直觀察著她的小金魚嚇得一抖，轉身躲到水草里去了。
葉妃妃站了起來，往門外走去。
陳嬸正站在走廊上，縮頭縮腦的，見她出來，剛想開口，就被她用眼神止住了，顯然，葉妃妃並不想讓她吵醒她的女兒。
睨了她一眼，葉妃妃就徑自往樓下走，陳嬸只好戰戰兢兢地跟著她，一起到了一樓客廳。
「太太……」陳嬸望著葉妃妃那纖細高挑的背影，剛開口——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空蕩蕩的客廳響起。
葉妃妃不等她說完，便轉身一巴掌朝她臉上扇了過去。
「你就是這麼照顧我女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