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趨之若鶩
偏僻的牙子庄,安靜了幾百年,最近一個月忽然無比地熱鬧起來。
村裡的人見著穿著各式各樣,拿著各種武器的人開始還有些不自在,但後來也慢慢習慣了。沒辦法,見得多了,誰都會習慣。
如今村裡有心思巧的,見識多一點的,個個都學著外邊的客棧做起生意來。因為這地方是個農村,而且是山裡的農村,客棧是一個沒有的,來人開始只有幾個,還能借住,等人多了,單純熱情的老百姓就有些經不住了。
來人都不缺錢,開始意思意思地給幾個銅板,到後來為了搶住民宅不去睡露天,就有人開始扔銀子了。
老百姓見了銀子,那心思自然也就多了起來,當即就有幾家民宅客棧開了起來,明碼標價,童叟無欺,還提供一日三餐。
都是文明人,自然更喜歡這種民宅客棧,而且交了錢,自然不用看戶主的臉色,生怕打擾了他們生活。
只是,這牙子庄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上上下下只有一百戶人家不到,這人一撥撥地來,他們的民宅慢慢都住滿了。
這群人住滿了就住滿了,偏偏還喜歡爭,後來者但凡態度強硬點的,就要跟已經住了的人打起來,導致整個牙子莊裡每天都能見到四處動武的人。
村民們開始還覺得銀錢好掙,這個時候就覺得麻煩至極,尤其是這群動粗的人武功不弱,一個掌風下去,他們脆弱點的房頂就要被掀起來!而且這群人出手不顧忌,傷到了小朋友也只是賠幾個臭錢了事,根本看不起他們這群村民。
村民們非常憤怒,組織了人去找村長,讓村長帶人去把這群人請出去。可是請神容易送神難,這群人來這裡的目的不純,怎麼會那麼容易就走?
他們仗著功夫在身,說話也是粗脖子粗氣的,讓牙子庄的村民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氣吞聲,只是對這群外來者,以及源源不斷的新外來者也不像之前那麼客氣就是了。他們之中甚至有好幾個人,已經出發向朝廷求助了,舉報了這群鬧事的武林人!
來人並不單是武林人,不過住在牙子庄的人幾乎都是,原因無他,其他勢力的人不會像這群武林人一樣傻,什麼都不帶就一身輕裝地趕到這裡,就因為一個還不能確定的謠言。他們可是做了完全的準備,派了先鋒過來查探情況的。
比如說改頭換面的沐恩侯一族,他們從嵬州出發之後,分了三批離開,用的理由是,第一批探查,第二批主力軍,第三批是後備補給,行事作風如出兵打仗一樣。老皇帝絲毫不懷疑,他還沉浸在畫樓的脂粉香里呢。
而沐恩侯這招偷梁換柱的實際情況卻是,第一批是去京城布置宅邸然後回來接沐恩侯一族家眷的人,第二批是沐恩侯一族的家眷並沐恩侯家的財物,第三批才是真正要到牙子庄這邊來的人。
沐恩侯為了出門在外方便,讓自己顯得跟周圍的人與眾不同,用了自己的本命袁忠全,只說自己是京城袁府的人,讓邊上的人都喊他袁老爺。
查探到牙子庄的地理位置以及當前形勢之後,袁忠全決定在牙子庄外面不遠處的晏鎮駐紮,只讓幾個探子去牙子庄住著,每日地用飛鴿傳信,倒也沒什麼不妥當的。
他來之前可是完全不知道楚陽王蕭珥在這裡的,要是知道蕭珥守在那隱門外面,打死他也不會過來這趟。富貴險中求沒錯,但他袁忠全什麼性子的人,能跟皇帝混到一起,自然就是最貪生怕死的。錢財重要,但那也得有命去享!
本來袁忠全是不打算把這邊的情況向嵬州的老皇帝如實彙報的,但如今,他忽然改變了主意,立即寫了信把這裡的情況如實告訴老皇帝,言辭之誠懇,好像真地是為老皇帝考慮一樣。
「老爺,你說皇上接到這封信,會不會過來啊?」袁氏一族的族老看向袁忠全,原來袁忠全竟然在信里言語灼灼地讓老皇帝過來,因為楚陽王蕭珥看到他肯定會讓行,畢竟他是蕭珥的君上!
袁忠全冷笑一聲,像看傻瓜一樣看著那個族老,「皇帝的性子,你覺得他會過來嗎?」蕭珥在沒錯,那個差點被他侮辱接著又被殺死的阮小竹可也在呢!
這個阮小竹的命也真是大,都怪德妃辦事不利,留了她的性命,要是她跟阮珣說些什麼,他們袁氏一族可是吃不了兜著走,袁忠全細細思量了一番,覺得見到阮珣之後還是要把自己的責任推脫乾淨,都是德妃嫉妒蘇雨籬才做出來的蠢事,跟袁氏一族可完全沒有關係。
牙子庄附近只有一個晏鎮,除了袁忠全這一脈勢力,另外一撥人群也悄悄地涌了進來。這群人男的戴著頭巾,女的面上蒙著面紗,個個人高馬大,倒有些不像是啟國人。
他們到了晏鎮也選擇了跟袁忠全一樣的低調方式,安安靜靜地住進了客棧里,好巧不巧地是,正好住在袁忠全的那家客棧隔壁。兩棟客棧做在一起,互相抬頭不見低頭見,袁忠全很快發現了他們,眉頭輕輕皺了起來。
別人不認識這群人的裝扮,他作為常年替老皇帝招待外賓的人可是認識的,這些人是西域人,西域人跑到這裡來幹什麼?難道他們也聽到了隱門的消息?
袁忠全心裡感覺不妙起來,他心頭煩擾地想要去客棧外面走走,誰知剛走到樓梯邊,就見到客棧門口進來一群人。
這群人穿著怪異程度不亞於剛剛見到的西域人,男的女的身上都裝扮著厚重的銀飾,身上的衣服不是常見的一塊布做成的,反而是一塊一塊的花色布拼接而成,男俊女靚很是惹眼。
苗疆人!這群土著怎麼會出來,袁忠全心裡一驚,那要下去的步子就嗖地收回去了,他默默地轉身,假裝若無其事地回到自己的住處,他立即把族裡的人召集了起來。
「我剛發現不只是我們啟國人,西域人和苗疆人也來了,而且看他們的樣子,顯然也跟我們一樣是有備而來的!既然他們兩個番邦的人來了,這晏鎮里肯定還會有其他番邦的人過來,這裡不是久留之地,我們不如先撤離,等皇帝問我們,我們就用探子的話彙報就是了!」
不是袁忠全膽小,實在是他對自己的府兵不自信,西域人擅戰,苗疆人擅蠱毒,哪一個他都惹不起。
再說連這兩個都來了,阮珣那邊不可能不派人來,要是讓他發現自己偷偷跑到這裡來替老皇帝辦事,阮珣會不會對自己心存芥蒂?這可不行,袁忠全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袁氏族人本來就唯袁忠全馬首是瞻,雖然有個別人起了貪心,但也不敢明言反抗袁忠全的決定,畢竟袁忠全是一族之長。
袁忠全見大家都不說話,就當大家默認了,要走就快點走,要是晚了,誰知道會橫生出什麼枝節,這是袁忠全一輩子的處事原則,這個時候自然也不會改,他立馬拍板,「那都會去收拾一下,一個時辰后我們就離開這裡!」
本來這都完全沒什麼,袁氏族人正要依言行事,誰知道房頂上忽然傳出一聲清脆的嗤笑聲,「懦夫!」
這兩個字讓袁忠全和袁氏族人都震驚了,自從德妃進宮,他們在皇帝身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來不曾被人指著鼻子這樣罵過,就算後來老皇帝落敗,百姓罵得也是德妃和老皇帝,可沒有人罵他們袁氏一族。
「哪個見不得人的東西,躲在暗處算什麼好漢,何不現身出來一見!」袁忠全臉紅了紅,面色就黑了下去,不過很快調整了自己的狀態,語氣平和地對著空中說道。
倒不是他有意這麼客氣,而是在敵不明的情況下,他可不想給自己招禍上身,何況他們很快就要走,袁忠全一邊對暗處的人說,一邊使眼色讓袁氏族人去收拾準備。
「呵呵,就你這個懦夫,難道我木南還怕見你不成!」
隨著這聲話落,一個穿著藍綠紅相間的民族服飾,脖子上掛著一層層的銀項圈,頭上戴著銀帽,耳朵上掛著明月璫,腳上穿著一雙綴花木屐的少女出現在房中。
袁忠全以及還沒有出屋子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這個少女她不是從房樑上跳下來的,居然是在空中憑空出現的,實在是太詭異了!這不就是戲法里演的大變活人嗎?原來這個世界上真地有人有這種本事啊。
「看什麼看,再看本小姐就挖了你們的眼睛!」不過,少女說的話跟她甜美的長相可是完全不符,她靈動的大眼睛狠狠瞪著袁忠全,手上一揚,似乎是真地要動手。
袁忠全這才醒過神來,他忙開口阻止少女木南的動作,「木南姑娘,方才多有得罪,還請不要見怪,我們只是沒見過人憑空出現罷了,並無惡意。」
袁忠全當然要低三下氣了,因為他根本沒想到眼前這個偷聽他們說話的少女,居然是苗疆的聖女,那身份可是等同於大啟國的公主的!
不過,一直聽說苗疆聖女溫柔賢淑,怎麼跟傳言中有些不大一樣?眼前這個聖女打扮的少女木南明顯地就不是那種溫婉的人好嗎?
「哦。」木南眨巴了一下眼睛,看向袁忠全的目光裡帶著明顯的嘲諷,「你們也太膽小了吧,我們才不過剛來,你們就被嚇跑了?不過,也算你們識趣,就不為難你們了。」
袁忠全剛想鬆一口氣,就聽木南繼續說。
「那你們就把你們的銀錢都交出來,我沒銀子了。」木南說地理所當然,邊說手還往前一伸,顯然是跟袁忠全要錢。
袁忠全並一屋子的人再次被少女的舉動驚呆了,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像木南這樣要錢還要地理所當然的人,反而像是他們欠著她的一樣。
袁忠全自然不可能把財物交給少女,辛苦掙的錢,嗯搜過來的錢,憑什麼給你木南啊,你雖然是苗疆聖女,但我是大啟國人,根本跟你不搭嘎,而且我即將成為新啟國的沐恩公爵了,還需要怕你嗎?
袁忠全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木南,嘴裡的話說地分外好聽,「木南姑娘,不是我們不給你銀錢,而是我們大老遠地過來,銀錢已經用地差不多了,現在回去也需要盤纏,你看……呵呵。」
「放肆!」木南見著袁忠全的誕笑,勃然大怒,剛好好好的臉色說變就變,也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來一根白綾直直地就朝著袁忠全的面門打了下去。
袁忠全只聽到呼呼的風聲,原來那白綾的頂端還系著銀球,如果被銀球打中,他老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