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怒不可遏
只是想起了那個場景,阮小竹心底又開始疼的厲害了。
說起來也可笑,當時阮珣口口聲聲要保護嘉容,可到了最後,能夠保護人的並不是他,而是阮小竹這個弱女子。阮小竹覺得很難過,這種難過不僅僅只是對未來命運的糾結,更多的是,她從此以後在德妃手中喪失了利用的價值,從此以後,她再也沒辦法幫助阿珣了。
「我就要受傷了……也許就要死啦……」阮小竹哼了一回調子,然而斷斷續續的,始終沒法連起來,「阿珣你食言了哦……」
隨著一陣密集的腳步聲。
阮小竹抬起頭,露出了恐懼之色。
……
而在另一邊,楚陽王的臉上卻始終籠罩著一層陰鬱之色。他拿著那個斷了竹籤的紙鳶,疑慮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哪裡有不對勁呢?奇怪,笙歌,你說,我是不是漏了什麼,總覺得好像有一場很大的陰謀,然而……不,即便如此,我用刑也是絕對沒錯的,阮小竹這個賤女人就是應該重重的罰她,她竟然……」
楚陽王將僅剩的那一隻眼睛都閉上了。
「真奇怪,她為什麼說得出,我們初見時候的小冰湖?」
然而這樣的疑問,僅僅只是在楚陽王腦海中轉悠了一圈,就散去了。很正常,那位將這個女人送到他床尚的人,毫無疑問是調查過楚陽王的事情的,他的戀情雖然隱秘,但絕對不至於半點跡象都查不到。他知道,他是在六年前圍獵的時候見到的笙歌,她不知怎麼,竟然在小冰湖附近迷路了,竟然驚動了一個剛過冬眠的,出來覓食的黑熊。
楚陽王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歡上她了。
當時的楚陽王,少年風流,對他拋媚眼的女人不計其數,然而楚陽王對這些女子都不大感冒,她們太俗,總透露著一股胭脂味兒。可是,偏偏在看見那個手足無措在樹林里奔跑的小女孩,楚陽王的心就漏了一拍,她明明還不大,一副還沒張開的樣子,圓圓的臉蛋,如同一個粉嫩地雪糰子,頭上打著兩個垂髫,隨著她的跑動,一搖一晃,就像是一個小兔子一樣。
可楚陽王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精緻可愛的小兔子。
就像是一道閃電,劈得他大腦都有些發懵。然而身體的反應卻快過大腦,他一策馬,就直接竄了出去,一彎腰就把那個小孩子撈到了懷裡。她那麼小,又是那麼柔軟,楚陽王幾乎是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該怎麼對她才好,生怕一用力就把捏碎了。他只好笨拙地將她放在馬背上:「抓緊了——別怕,我會幹掉那頭黑熊的。」
他說著,就去撈自己的彎弓。
那一次,楚陽王超常發揮了,射箭之准,用力之大,遠超他自己平日里的成績。
然而,後來在楚陽王和笙歌來往的信紙里,笙歌總是對楚陽王隱秘地打探當時他到底表現的如何這一點,避而不談。楚陽王也能理解,畢竟良家女子,總不能放開了的說情話——是的,他當時忘記問那個玉兔一樣漂亮精緻的小姑娘的名字了,以至於事後他後悔了很久。
只是,沒過多久,楚陽王就收到了來信。
信是用紙鳶代為傳遞的,來信者自稱自己的名字叫做蘇笙歌,就是那個在小冰湖被楚陽王救了一命的小姑娘。楚陽王欣喜若狂地和她筆信交談了起來。蘇家是皇后的本家,常出美女,而蘇笙歌無疑是一個標準的大家閨秀,精緻和委婉幾乎滲透了她的方方面面,她家教很嚴,身體也不大好,因而很少和人見面。
楚陽王偶爾也會覺得,這個姑娘真是麻煩。
可這樣的想法只是在腦海里轉了一圈,就會被記憶里的那個,小小的,柔軟的,雪白的,像是雪地里的兔糰子一樣的小姑娘覆蓋過去。他還記得那個小姑娘是怎麼害怕地貼在自己背上,還記得她那閃亮的圓潤的大眼睛是怎麼落在自己身上的。這樣一來,那些隱蔽的不滿和氣惱都會消失,只剩下滿滿地疼愛之情。
只是後來,那個身體不好的小姑娘,最終還是香消玉損了。
楚陽王當時幾乎是掀翻了半個蘇家,然而等到他衝到靈堂的時候,最終也只是看見棺木合攏了。蘇家的家主顫巍巍地走過來,問他要不要開棺。楚陽王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搖了搖頭,他沒能見到笙歌,是他的不好,怎麼好再去打攪她的安寧。
這些記憶,每一點一滴都被楚陽王珍藏著,放在了心尖上。
然而,全部被阮小竹打亂了。
在掀開大紅蓋頭的時刻,楚陽王整個人都有些暈眩了,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場夢境,夢境里蘇笙歌並沒有因為體弱而死去,而是這樣乖乖巧巧地,坐在這裡,等著嫁給他。然而很快,他又分清了現實——她不是蘇笙歌,她是嘉容公主。
按照血緣關係,嘉容公主還是蘇笙歌的表姐,她們長得很像是很正常的。
楚陽王怒不可遏。
——不管是誰把玉蘭公主給換走了,換成了這麼一個冒牌貨,被侮辱的憤怒當然有,更多的則是一種內心中最神聖的事物被冒犯了的憤怒和痛苦。他險些直接掐死了阮小竹。
笙歌死了。
誰也別想代替她在他心中地位。
然而阮小竹卻掙扎著說,說,小冰湖。
楚陽王突然就掐不下去了,即便只是一個冒牌貨,然而她長得和笙歌真像啊,就算是那萬分之一像的東西,他都捨不得傷害,更別提幾乎就像是蘇笙歌長大了的樣子的阮小竹呢?可她越是長得像,楚陽王越是止不住心中的憤怒:笙歌都死了,她憑什麼活下來?
這個滿口謊言,惡毒心腸的女人,竟然還膽敢碰笙歌的東西?
楚陽王滿懷戾氣地想:他定然要讓阮小竹後悔活在這個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