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生死之爭
但寧玥曦也明白這張底牌也只是暫時被拿出來而已，在他不說清楚要什麼之前是不會給她一個明確的回復的，這一點寧玥曦還是明白的，而且，她現在只想守在這裡、等待醫生走出來給她一個「病人已無大礙」的話語。
現在，沒有任何事情要比她的父親更加的重要了。
急救室門口時常有人走過，醫生和護士都忙忙碌碌的全程都在小跑，額頭上的汗水還會因為跑的快了而被甩出去。
寧利濤被送進去的兩個小時之內，急救室這裡還接受了四五個病人，有的是有家屬的陪伴的，有一個出車禍的則是還沒有聯繫上家裡人。
在這裡一個爭分奪秒的地方，所有人都忙碌著、擔憂著。
車禍出事的人最後還是沒能搶救過來，他的家人在趕來的路上還遇上了堵車，連最後一面都沒來得及見到。
寧玥曦看著那個年邁的婦人無力的坐在地上，從最開始的不發一言的獃滯到慢慢的有眼淚，再到最後的嚎啕大哭，哭的甚至都有些喘不上氣來了。
無論何時，生死總能夠讓人動容。特別是現在，寧玥曦對老婦人有同情，但更多的卻是擔心寧母，她怕等下醫生從急救室里走出來后，寧母也會變成那個樣子
她發現自己是矛盾的，既想要醫生快點出來給自己一個結果，又怕醫生走出來給說出一個她們接受不了的結果。
章閻澤的手機響了一下，明禹已經開著車要下高速了，再一個小時就能到，問下章閻澤具體的地址，還把自己帶了醫生來的事情說了下。
「謝謝。」章閻澤停頓了一秒后說道，他剛才光顧著在B市找醫院和醫生，準備後續轉院的事情了，還真就沒想到可以把B市的醫生弄來的事情，他也是有些亂了手腳了。
眼下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的，即便是他也覺得有些費心費力了。人的精力果然是有限的。
「客氣什麼，都是兄弟，你老丈人不就是我老丈人嘛。」明禹不著調的說道，他是想表現下自己和章閻澤的關係十分親近，可卻沒注意到這裡面的關係。
「邊兒去，媳婦兒是我一個人的，老丈人也是我自己的。」章閻澤的獨佔欲可是很強烈的，即便是知道明禹沒有別的意思，也不能讓他在口頭上佔了便宜。
「是是是，都是你的，行了吧？」
「開車呢，小心點兒，等到了再說。」章閻澤囑咐道，然後掛斷了電話，回到了寧玥曦的身邊。
那名婦人還在那裡哭泣，陸續趕來的人中還有一個大著肚子的孕婦，看上去似乎快生了，是車禍去世的人的妻子，她再聽過了消息之後表現的要更加淡定一些。
她挺著肚子的把婆婆扶了起來，說道：「媽，我得去看看他，您去嗎？」
老婦人點頭，現在可真說得上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寧玥曦一直看著兩位女人離開的方向，她明白孕婦不是不傷心，只是她不能崩潰。不管是丈夫的身後事還是腹中的孩子、傷心欲絕的婆婆，都不允許她有脆弱的感覺。
寧玥曦看著這畫面就出了神，連章閻澤回到了她身邊都沒感覺到。
章閻澤把手放在寧玥曦肩膀上的時候感覺到了她身體的僵硬，他順著寧玥曦的眼神看了過去，多少的明白了些她的擔憂。有些事情，他也幫不了忙。比如生死，再強大的人在生死面前都渺小的猶如一粒沙，再普通不過且毫無用處。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收緊自己的手，藉此給她一種力量，告訴她，自己會一直在。
寧玥曦回握了章閻澤的手，她確實需要章閻澤的陪伴。從前，她以為自己足夠強大，可以應對任何情況。
但真的遇見了這種無法估計的時刻，她其實全然不夠堅強。或者說，是章閻澤的寵愛，讓她變得不那麼堅強了。這樣其實是不對的，她總不能什麼事情都依靠著章閻澤去解決，可她卻想要把這個錯誤繼續下去。
「放心吧，叔叔一定會沒事兒的。」章閻澤說道。這是一句很蒼白的安慰，卻能夠在此時給寧玥曦一個守候下去的希望。
其實，在這三個多小時里醫生都沒有走出來過一次，章閻澤就明白情況怕是不太好了，但是有些話無法說出來而已。
「我知道，他捨不得我和我媽的。」寧玥曦給自己打氣兒說道。
又過了半個小時，醫生終於從急診室走了出來，問道：「哪位是寧利濤的家屬？」
寧母的眼睛里終於又有了光芒，她像是忽然間恢復了少女活力一般的衝到了醫生的面前。
「我是，我是她的妻子！」寧母大聲的應道。
「寧先生是中風了，好在送來的及時，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但後續的恢復狀況會如何還無法確定。」醫生說道，他的語氣很是平常。
當了多年的醫生，見多了生死之事，醫生都已經淡然了。
寧母的背一下子就彎了下來，嘴裡嘟囔著：「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她不在乎中風可能會引發的各種後遺症，也許他會失語、會半身不遂、會生活無法自理。
怎樣都好，只要寧利濤還活著，她可以照顧他一輩子。
寧玥曦扶住了寧母的肩頭，也微微的鬆了一口氣，人活著就好，活著才有其他的希望。
「你們誰去辦一下寧先生的住院手續吧，最近的四十八小時，病人身邊一定要有人在。」醫生說道，微微頷首就準備離開了。
急診室是整所醫院最忙碌、最缺人的科室，醫生沒有時間刻多耽擱，轉下了下一個病人。節省一秒鐘的時間或許就會多救一條人命。
「我去辦手續，你和阿姨去病房陪叔叔吧。」章閻澤說道，他還得去問問醫生轉院的事情。
S市畢竟是個三線城市，醫院的實力肯定是趕不上B市，如果寧利濤的身體條件是允許的，章閻澤還是希望把寧利濤轉院到B市去。
在那裡，章閻澤也可以更好的施展自己的人脈幫寧利濤得到更好的治療。
「好。」寧玥曦應道，和寧母一起走向了住院部的方向，不時的還回過頭去看了一眼章閻澤。
章閻澤始終站在原地目送著寧玥曦和寧母離開，直到看不見兩個人了，他才向著反方向走去。
剛辦好手續，明禹就帶著人到了。章閻澤也不著急去病房，寧利濤的情況已經如此了，他式早幾分鐘還是晚幾分鐘過去都不會改變結果，便先和明禹帶來的醫生一起去找了剛才給寧利濤急救的醫生，要到了寧利濤的病歷。
光是病歷還不足以讓兩名醫生下最終的結論，章閻澤帶著他們一起去了病房。
狹小的病房裡住了三床病人，寧利濤在最里側。單是這樣的環境就無法讓章閻澤覺得滿意了，可在S市，他實在是不認識什麼人，沒辦法馬上就給寧利濤換一個舒適些的單人病房。
寧玥曦和寧母一左一右的坐在寧利濤的身邊，寧母的手死死的握著寧利濤的手，似乎這樣就可以握住他的生命，讓他沒有辦法離開自己。
「阿姨，這是我讓朋友從B市找來的醫生，讓他們給叔叔看看。」章閻澤輕聲的說道，寧母這才不舍的讓到了一邊，寧玥曦也是。
「阿姨好，我是閻澤的朋友，這幾天我也會這裡，您想吃什麼、想要什麼就跟我說，我肯定在半個小時之內辦到。」明禹不太正經的說道，可是說的卻也是實話，他真就有這個本事。
寧玥曦感激的看了明禹一眼，從出事兒到現在也才四個多小時，明禹應該是一接到章閻澤的電話就開車過來了。這份情面雖然是給章閻澤的，但寧玥曦卻承了。
「麻煩你了。」寧母客氣的說道，說完就馬上把眼神轉到寧利濤的身上了。
幾個小輩在一旁看著，都覺得這才是相濡以沫、攜手百年的愛情，心裡不無羨慕的感覺。
特別是明禹，他最近過的很是糾結。一方面，他的心是極其想要追求戴玲玲的，畢竟已經有好多年都不曾出現讓他如此動心的女孩子了。另一方面，他的不婚主義又讓他卻步，他覺得自己可能給不了戴玲玲想要的幸福。
可看著寧利濤一個大男人躺在床上，全靠著各種器具維持著生命時，明禹似乎也看到了幾十年後的自己。他的身體再健康也會有生病的一天，那個時候他也會像現在的寧利濤一樣的虛弱的躺在病床上。
或許會想要就此保全一生的顏面，卻連個張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那就得活下去，而睜開眼睛的時候呢？他難不成就只能看到醫護人員？他也想有家人能陪伴在身邊，那才是他能努力的對抗衰老的勇氣來源。
忽然之間，困擾了明禹好一陣的難題解決了，他覺得「謝謝」這兩個字由自己來說比較恰當。
兩名醫生為寧利濤做了一個簡單的檢查后對章閻澤使了一個眼色，三個人一起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