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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血海深仇

  白牡丹嚇得魂飛魄散,跑出草堂院子一下便撲倒在地,望著遠處爆炸的火光和衝天的黑煙欲哭無淚,四散奔逃的人影逐漸模糊,不斷炸響的槍聲此起彼伏,冷雨砸在臉上一點感覺也沒有,麻木的心彷彿被撕裂一般疼痛!

  大當家的……白牡丹想喊卻發不出聲音,身體像被抽空了一般癱軟在地上,只感到眼前一條黑影晃動,隨即便知覺全無。


  慘烈的爆炸突如其來,迎親的隊伍損失慘重。被嚇傻了的倖存者在黑夜中瑟瑟發抖,意識還停留在爆炸前的瞬間,方才還熱鬧非凡的迎親隊伍被炸得支離破碎血肉橫飛,驚悚的一幕在他們的心裡落下永久的烙印!

  天堂和地獄並不遙遠,中間只隔著時間。


  吳印子把鞋都跑丟了,當他意識到已無法挽回的時候才想起供在草堂里的兩件寶貝,嚇得面如土色撒腿跑回草堂。日月雙壁和乾坤定星針還在,白牡丹卻蹤跡皆無。


  一切都是天意。大當家的不應該今晚娶親,白牡丹更不應該做「偷梁換柱」的局兒以怨報德,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已晚。吳印子收拾利落轉身出了院子,向爆炸現場飛奔而去。


  二龍山後山百寶洞忽然閃出一條黑影,四處張望一下才急匆匆向前院飄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猶如鬼魅一般。黑影到了馬廄里牽出一匹快馬飛身上去,雙腿夾住馬肚子隨手一鞭子,戰馬嘶鳴竄了出去。


  「藍掌柜的守好山寨!」老夫子催馬奔下百步階衝出寨門。


  十里紗燈散發著血一樣的紅光,曾經一片喜氣祥和現在看起來鬼氣森森。尤其是回頭望著張燈結綵的山寨,竟然如張開巨口的猛獸一般瘮人。


  白牡丹卻沒有死。


  老夫子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胸口猶如壓著千斤巨石一般難受。他有一萬個理由難受,但此刻都必須忍住——關於大爆炸的任何細節都不能輕易放過!

  宋遠航從馬上直接摔到地上,翻滾幾下爬起來才看清現場的慘狀,布滿血絲的眼睛瞪出血來。殘肢斷臂遍布荒野,血肉模糊的屍體橫七豎八,空氣中瀰漫著嗆人的焦糊味道。


  從現場可以看出來當時的爆炸有多猛烈,方圓二十多米範圍內的人絕對無法逃脫。一線鮮血從宋遠航的鼻孔中流下來,喉嚨里似乎堵著一塊棉布,呼吸急促而困難,眼前發黑頭暈目眩,「哇」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遠航哥!」藍可兒一把抱住宋遠航驚恐地喊叫著,卻被魁梧的身體壓倒在地,強自支撐住遠航的胳膊和頭顱,才發現心愛的人已經昏厥過去。藍可兒的心猶如沉入了冰湖被凍住,脆弱的感情一下子決堤,淚混著遠航的血流下來。


  宋遠航無法能承受如此沉重的打擊,縱使在他的心裡少有父親的一席之地,但此刻的慘烈徹底把他擊垮,急火攻心吐血痛暈!痛徹心扉的感覺無可體會,眼前全是父親的影子,周圍儘是父親的吼聲——聲聲泣血!


  那個曾經為家族的榮耀苦守荒山一輩子的人,那個曾經處心積慮護佑祖宗遺產的人,那個一貫雷厲風行義薄雲天的人,那個叱吒風雲豪氣萬丈的人——已經遠去,一切都已遠去。


  「遠航哥你醒醒,宋伯父看你這樣會罵死你!」可兒以柔弱的身軀擁抱著愛人,聲音哽咽凄厲,淚水苦澀而綿長。她不想讓那麼多的人看到自己的男人如此不堪一擊!

  齊軍和孫鶴山率領游擊隊趕到現場,立即部署防禦,組織逃散的士兵警戒,防止被偷襲。但種種跡象表明,爆炸並非是敵人的火炮所致,方圓一里地之內沒有發現鬼子活動的影子。


  「老齊,遠航的打擊很大,恐怕不妙啊!」孫鶴山黯然地望著悲痛欲絕的宋遠航和藍可兒,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但理性地思考之後會得出一個極為合理的結論:發生這種事再正常不過,日本鬼子怎麼能放棄天賜良機!

  齊軍苦楚地點點頭,現在不是勸慰他的時候,他希望宋遠航能徹底認清當前的形勢,清醒地認識到抗日鬥爭的殘酷性和緊迫性,而不是憑藉一時的小聰明就能獲得成功。


  任何一場勝利都是用鮮血換來的,同樣,任何慘烈的戰鬥都是以生命為代價。


  老夫子快馬趕到,同樣被眼前慘烈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一個心冷如鐵的江湖人竟然一時失語,握著翡翠煙袋的乾癟的手一用力,煙桿從中間折斷,翡翠煙嘴掉落在地上摔碎!


  「大當家的……我來晚了一步!」老夫子「撲通」一下跪在泥地里,老淚縱橫。原本不想讓大當家的下山迎親,他太累了。八卦林尋親,陵城狙擊戰,收編暫編團,他兩天一夜沒有合眼。


  更重要的是他不應該輕信白牡丹。女人心棉里針——女人怎麼會自備嫁妝甘願當壓寨夫人?不是有深情厚愛便是有深仇大恨,只有大恨大愛的女人才會做出這種不合常理之事!


  但現在他不能多說一句話,更不能透露相關的細節。老夫子悲戚地起身,命令立即清理現場,尋找大當家的屍體,治療受傷的兄弟,安撫兄弟們加強戒備,以防不測。


  「大少爺的情況怎麼樣?」老夫子捏住宋遠航的手腕感覺一下脈息,才發現他的脈動飄忽不定,心血氣滯淤積,急火攻心所致。從懷中掏出一支藥瓶拿出兩粒安神葯給宋遠航服下。這是他唯一所能做的,至於勸慰之舉實在是有些多餘。


  藍可兒擦一把眼淚:「遠航哥,一定要給宋伯父報仇……二龍山不能垮,你是護寶家族的重要一員……日本鬼子設下陷阱害了宋伯父,這筆血海深仇可兒記下了,我要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老夫子痛楚不已,藍可兒說的話正是他所想的。大當家的之所以遭此橫禍完全是拜那些覬覦龍山寶藏的人所賜,日本人的嫌疑最大。但在沒有確切證據之前,所有人都是懷疑對象——包括日本人,游擊隊,黃簡人和白牡丹!


  「可兒……我冷……」宋遠航牙關緊閉,如墜冰窟一般,意識逐漸清晰,殘酷的現實讓他的理智恢復過來,嗓子鑽心的疼,身體虛弱不堪。


  「遠航哥……」


  「大少爺,這個仇記下了!」老夫子痛楚地握住宋遠航的手,他的手冰涼,沒有一點溫度。


  風在吹,雨在下,人悲鳴。群山靜默,松濤低鳴,今晚對二龍山而言是大喜大悲之夜,他們所敬重的頭人甚至沒有留下一句話。所有人的心頭都籠罩著濃重的陰雲,悲傷和憤怒的情緒蔓延開來,猛烈的槍聲衝破夜的黑暗射向天空!


  善後是一件困難而痛苦的事情,孫鶴山和老夫子商量將收集的慘死遺骸運回山寨,緊急打造棺槨讓他們早日入土為安。並派人火速進城通知軍法處和黃簡人。


  令人驚異的是侯三竟然躲過了一劫,他與黃雲飛距離不遠,當兩個人說話之際發生的爆炸衝擊波把他掀進了水溝里,躲過一劫。當齊軍找到他的時候見他渾身鮮血淋淋,以為必死無疑之際卻發現還有一口氣。


  侯三是為數不多的倖存者,也是僅有的見證詭異爆炸的人,可謂是不幸中的萬幸!

  處理爆炸現場持續到第二天中午,光天化日之下的情景更是慘不忍睹。


  吳印子忙著超度事宜,心裡卻為大當家的感到不值!說不清為何發生這種事,也許是天意使然,他所能做的只有燃燒紙錢敬香招魂,祈禱大當家的和那些慘死的人天國平安。


  「買噶的……願上帝保佑活著的人平安!」邁克儼然成了吳印子的助手,不斷地在胸前畫著「十』字禱告。


  老夫子一夜之間白髮倍增,瘦削的老臉冷若冰峰,深陷的眼睛盯著地面塌陷的巨坑沉默不語。這種爆炸超出了他的想象,除了日本人的重炮或是航彈以外想不出其他的爆炸物。


  而事發當晚,二龍山上空沒有日本人的飛機出現,這裡是第五戰區的側後方,遠離正面戰場;也沒有聽到重炮的轟隆之聲。爆炸突如其來,沒有人能躲過,從這點來看爆炸物早已埋在了人群之中。


  孫鶴山組織召開緊急會議,部署下一步作戰方案。針對二龍山發生的慘案以及陵城鐵路先遭到日軍破壞的事實,他認為日軍是有預謀、有步驟地破壞徐州戰區後勤補給線。


  而這支日軍的目的性更強:不擇手段搶奪南運國寶!高橋次郎破壞鐵路線只是其中的目的之一,奪寶才是最終目的。


  「老孫,目前日本鬼子的氣焰太囂張,一定要想辦法找到其主力迎頭痛擊,決不能讓鬼子的目的得逞!」齊軍的眼中布滿血絲,他為二龍山發生的慘案扼腕痛惜,也為未能阻止慘案發生而感到愧疚。


  在他看來,宋遠航最大的失敗在於過於使用計謀,讓日本鬼子有了可乘之機。對待敵人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這是戰爭準則!而宋遠航很顯然沒有這種準備,二龍山的人也沒有對戰爭的殘酷有理性的認知,導致發生如此慘劇。


  「鶴山同志,宋載仁之死顯然是日本人的陰謀,二龍山群龍無首會給他們可乘之機,即將形成的大好形勢完全喪失,我們要做好打硬仗的準備!」李倫神色凝重道:「當前最重要的任務是確保山寨穩定,我上山協助宋遠航處理善後,你要小心應對以防不測。」


  一石激起千層浪,那些對二龍山寶藏垂涎欲滴的勢力會即刻捲土重來。無論是日本人還是陵城警察局的黃簡人,還有隱藏在陵城周邊的各種江湖勢力都會躁動,他們認為最佳的奪寶時機已經成熟,二龍山將會陷入更大的危機之中。


  尤其是那些本就成分複雜的土匪,宋載仁在的時候俯首帖耳不敢造次,一旦壓制解除就會原形畢露,非但不能形成合力反而會成為壓垮二龍山的致命稻草。以宋遠航的閱歷很難具備重整旗鼓的實力,南運國寶和二龍山的地下寶藏將岌岌可危。


  誠如李倫所言,二龍山的土匪大多數是破落的農民子弟和江湖浪子,落草為寇不過是混口飯吃,他們看中的是宋載仁的義薄雲天和二龍山的地理位置,一旦山寨前途暗淡危及自身利益,他們的選擇無非是離散而去。


  人往高處走,水向低處流,樹倒猢猻散是早晚的事。


  只是現在還沒到散夥的時候,還有一線希望寄托在少寨主的身上,而在爆炸發生后的幾個小時內,便有人已經腳下抹油溜之乎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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