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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洛書難解

  世界上最要命的過錯是錯過!


  宋遠航與蘇小曼失之交臂,兩個人甚至做夢都沒有想到曾經一度即將重逢,卻在短暫的風雲際會之中不能相遇。也許這就是天意,也許是因緣註定。


  參加拜賀的賓客們戰戰兢兢地度過一天,雖然有好酒好菜招待,也有逍遙樓的姑娘唱小曲,陵城出了名的戲子給解悶,但這些人無一不是如喪考妣憂心忡忡。作二龍山的人質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大戰起來他們都得陪葬!

  關鍵是這些傢伙們都是家大業大,生怕榮華富貴一夜消散,幾乎所有人都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挨到了紅紗燈亮起來,一想到大當家的鬧洞房才感覺輕鬆一些。但一看到外面土匪荷槍實彈,心情又低落到谷底。


  聚義廳內早已布置得喜氣洋洋,窗戶上貼著大紅喜字和對聯,樑上高懸著紅紗燈,神龕貢品一應俱全,後堂洞房之內裝飾一新,幾個老媽子裡外忙活著。


  後堂書房,宋遠航和老夫子、藍笑天正在說話,侯三忽然匆匆進來焦急道:「大少爺,按照規矩該接新娘了,但大當家的還沒有影子那!」


  「陵城暗樁下午才發飛書,大當家的才啟程不久,想必還一個時辰才能到。」老夫子抽一口煙凝思道:「三子,黑松坡的流動哨加強戒備,一有大當家的消息務必及時稟報。另外燕子谷那邊也得小心點,不可掉以輕心!」


  侯三凝重地點頭:「軍師,您判斷一定會有偷襲的嗎?日本特務石井清川被蠻牛給啃死了,一個高橋次郎敢攻山?」


  「日本人詭計多端,不保准……」老夫子欲言又止,他對山寨的防禦力量雖然有底,日軍若是強攻鐵定討不到便宜,但萬一山寨內部有變才是最致命的,二當家的黃雲飛便是一個變數!

  侯三應了一聲退出去。


  宋遠航擦著勃朗寧手槍心思沉沉地望著窗外:「吳先生研究了一天一夜洛書牌未果,心情似乎遭到極大的打擊,我從落馬坡回來的時候正趕上他出走八卦林,待找到他的時候已經半夜,吳先生坐在九宮八陣那塊石碑上念念有詞,失瘋了一般。」


  洛書牌玄妙古今幾人能通?縱使是古人重生也不可能輕易解開。唯獨如劉麻子之流誤打誤撞地讀懂了假洛書牌,結果入了宋遠航巧設的詭局。吳印子當然沒有失去心智,只是一時急火攻心而已,但當小徒弟和黃毛鬼子邁克攪亂的時候,他忽然通竅了而已!


  老夫子苦笑不已:「或許只有大當家的才明白吳先生為何要找陣眼去!二龍山的帝王陵的確是記載在洛書牌上,但要想解開龍穴之秘豈是一天半日就能達到的?」


  「夫子此言極是,那洛書牌叫什麼名字?日月乾坤!其內含日月之精華乾坤之玄妙,以今人的愚鈍想要開悟祖宗的智慧,無異於蚍蜉撼樹啊!」藍笑天對洛書牌只有殘存的記憶,並沒有實質性的了解,那種記憶乃是源自幾十年前父親的敘述而已。


  日月合璧悟化乾坤,山河永固星魂斗轉。宋遠航對這種玄而又玄的高深理論實在費解,作為一名北大考古系的才子,他對新知的求解滿腔熱情,對古墓玄機卻難有開悟。


  這也說明了一個普遍存在的問題:古文化對天地自然的哲學思考遠遠高於科學理論,而現代人從書本上所學的知識是多麼的教條!人的認知不可能超越時代,除非你是智者。


  五行關係尚未捋順的人竟然想弄明白奇門遁甲,結果只有一個——難得糊塗!

  「吳先生並沒有說他開解了洛書牌,也沒有告訴我龍穴具體位置,他只一路上叨咕四個字: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宋遠航噓嘆道:「夫子,依您之見能否開解洛書牌的秘密?」


  「大少爺您是想開解呢還是不想開解?」老夫子凝神盯著宋遠航,老臉露出一抹狡黠之色:「二龍山的傳說已然揭開了一半,七大姓氏護衛王陵寶藏是不爭的事實。擁有日月乾坤盤的是宋家,深藏山河定星針的是白家,還有青銅龍紋古鏡的無名氏——此三家一體才可謀定龍脈之位置!」


  藍笑天不禁暗自看一眼老夫子,心下苦楚不堪。妻子米氏也是七大姓氏之一,十年前的一戰慘死與九鎖獸道,如今荒冢萋萋,寂寞孤單。而今卻似命運輪迴,只不過換了後人罷了。


  宋遠航長出一口濁氣:「二龍山比我想象的複雜得多,古人的智慧豈是吾輩能開悟的?惟願七大姓氏永遠也不要聚首,如此一來任誰也找不到所謂的龍脈和龍穴,讓王陵沉眠於地下,莫要讓什麼寶藏迷失了貪婪人的心智才好!」


  老夫子心思沉沉地笑了笑:「藍掌柜的以為呢?」


  「當務之急是如何阻止那些貪婪之輩,尤其是南運國寶,藍某人曾一度把攫取寶貝為榮耀,現在看來竟然錯了!」藍笑天兀自嘆息一聲,踱到窗前望著血紅的夕陽和閃爍的燈光,那種鬱結在胸中的悶氣似乎消失了一半。


  或許妻子當初上山護寶本就是錯誤!

  侯三抽調了幾名體力彪悍槍法好的兄弟,在宋遠航的率領下向燕子谷而去。


  黑松坡深處的一處秘密營地,二十多名日軍突擊隊員如臨大敵,防禦工事已經修築完畢。此處背靠險峰絕壁,面對九瀑溝深山老林,是高橋次郎精心選擇的臨時營地。


  「閣下,參謀本部回電!」野田匆匆走到高橋次郎近前,望著漆黑的背影低聲道。


  高橋次郎如老僧入定,坐在一塊平整的青石上,周圍是灌木叢林,下方是絕壁懸崖,正對著夕陽落日,遠望群峰連綿,耳畔似乎傳來陣陣松鳴。


  「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安靜之所,如果沒有身臨其境的話我永遠也不會相信!」高橋次郎深沉道:「泱泱大國華夏,九州問鼎中原,君不聞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金多少英雄?唯有靜坐冥思方能開闊胸襟,也唯有開闊胸襟才能悟出自然之情懷。」


  野田眉頭微蹙:「田中先生已知悉任務完成,特祝賀閣下馬到成功!」


  高橋次郎淡然搖頭,成功不過是一個過程,不會享受這個過程的人成功了又能怎樣?石井清川順利地完成了他的使命,為了帝國的勝利獻出了生命,他成功了。


  遺憾的是石井清川永遠也享受不到成功的滋味,也許在他的眼中,成功是恐怖的,是絕望的,是難以接受的。一個人的成功不是成功,也許意味著個體生命的凋零。


  所以中國有一句名言:一將功成萬骨枯!


  中國的智慧他不懂。


  「劉先生說二龍山是風水寶地,一條青龍乃是接續龍脈,一條白龍之上天而來——野田君,中國人信奉龍的文化,你可知道龍脈為何?」


  「不知!」


  「龍脈乃山,乃水,乃金石,乃赤焰,乃自然萬物!」高橋次郎似乎很享受自己的開悟成果,尤其是身臨如此美景之中,他想起了中國的文化——對於一個自以為深得中華文化精髓的老牌特務而言,他為自己每一個細小的開悟都由衷的興奮。


  野田卻興奮不起來。昨日之戰失去四名突擊隊員,但所取得的戰績斐然——炸毀鐵路隘口,摧毀暫編團軍火庫,與對手打了兩場遭遇戰!而今日之戰卻讓他惱火,九瀑溝一戰竟然死了三名突擊隊員,最關鍵的是石井清川戰死,而高橋次郎卻對此束手無策甚至無動於衷。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閣下,田中先生命令……要速戰速決,秋野組的實力是最強的,他不希望讓最鋒利的戰刀鏽蝕,更不想折斷!」野田深呼吸道:「最新信息顯示,秋野組在尋找臨時營地的時候遭遇伏擊,死亡三名帝國軍人——當然,我沒有報告給田中先生。」


  高橋次郎微微點頭:「田中閣下說錯了,這世界上沒有最鋒利的刀,也沒有最堅固的盾,中國文化之中早有定論,自相矛盾的故事也許你沒有讀過,但這就是五行文化的奧義,相生相剋,輪迴相序。成功和失敗也是如此,所以中國文化之中有一句叫做勝不驕敗不餒,你要牢記!」


  高橋次郎睜開雙眼,目光中露出一股凶頑之色,野田慌忙把電文遞給高橋次郎,他看也沒有看,竟然直接扔下了懸崖。


  「戰爭瞬息萬變,任何教條的部署都會束縛我們戰的智慧!田中先生想必沒有統帥千軍的經歷,唯有帝國的將軍們才會有如此眼光。下一個目標是奪寶,野田君,你認為該如何策劃行動?」高橋次郎起身走下青石問道。


  野田略思索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嗯!你的意思是要雷霆出擊嗎?有些道理!二龍山此時內部空虛,無論是武器軍需還是個人戰鬥力都不是帝國軍隊的對手,那些土匪不過是把槍當成燒火棍的角色罷了,只要雷霆出擊勢必一擊破敵。」


  野田心下不禁竊喜:「閣下分析得透徹!」


  「《孫子兵法》雲,上兵伐謀,不戰而屈人之兵!」高橋次郎不屑地冷笑道:「鋒利的戰刀不是斬草的,二龍山土匪如草芥一般下作,但我們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所以,二龍山奪寶宜智取,而不宜強攻。」


  野田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他對高橋次郎這種自視甚高的做派有些看不慣。一個對中國文化如此的精通的人不會打勝仗,因為他沒有野心!


  「閣下,我想二龍山的宋載仁現在該迎接新娘了吧?好戲即將上演,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高橋次郎快步走進臨時營地,正看見劉麻子抽大煙,一副很享受的樣子,不禁嫌惡地瞪了一眼:「劉先生,您給我嘮叨嘮叨龍山八景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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