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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張燈結綵

  藍家大院書房內,藍笑天若有所思地摩挲著兩件掐絲琺琅梅瓶和盛唐琉璃盞,望一眼漆黑的大院嘆息一聲。這是他比較看中的三件古董,掐死琺琅梅瓶是夫人的摯愛,往常都擺放在可兒的房間內。而盛唐琉璃盞則是十年前賽寶大會奪魁的寶貝,等同於他的眼珠子。


  現在他要做出一個艱難的選擇:作為給宋載仁的大禮,哪件更為合適?梅瓶不可送人,但他知道遲早會離開自己。所謂「物正必有其主」便是這個道理。


  藍可兒敲門進來,一臉疲憊地看一眼父親,心有不忍道:「爹,您又愁思了!」


  藍笑天搖頭苦楚道:「可兒,這幾件東西走的時候帶上山,免得我看著姓宋的心煩!」


  藍笑天的心思豈能瞞過冰雪聰明的藍可兒?父親心煩的並非是兩件古董,而是錦繡樓的白老闆。不過藍可兒也知道此事不能說穿,免得又傷了父親的心!

  「梅瓶不能送人!」藍可兒氣惱道:「您曾說這是命根子,認可要飯也不會丟下的。」


  藍笑天的心猶如被鞭子猛抽了一下,心痛不已。十年前的一幕彷彿就在昨天,想要忘記很難。夫人死的慘烈,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唯有這兩件兒東西而已,另外還有一個「七星鎖」,那是可兒的護身符。


  「梅瓶不送人,我是送給你的。陵城形勢日漸倉皇,聚寶齋早已破敗,我又亂事纏身,世事無常啊。只有你帶在身邊我才放心。」藍笑天把梅瓶小心地放進黑色旅行箱內,苦澀道:「都以為二龍山不堪一擊,但我卻認為那裡最為安全。」


  藍可兒眼圈微紅:「您不去參加婚宴么?」


  藍笑天搖搖頭淡然笑道:「想去,沒有時間。田老闆的貨即將運抵陵城,我要接貨。」


  沒有人知道藍笑天在想什麼,連女兒都猜不透他。近段時間父親似乎一改多年的習慣,不飲茶不喝酒,很少出門更沒有應酬,甚至連聚寶齋都不去了——哪裡已經沒有了他的牽挂,聚寶齋名存實亡。


  當一個人忘卻曾經的習慣,並非是一件好事。


  管家老張提著氣死風燈從外面進來:「可兒小姐!」


  「什麼事?」


  「商行已經準備了雙料的貨品,就等您明日啟程呢。」


  「武器彈藥找到貨源沒?」可兒興奮地問道:「商行掌柜的說最近形勢有點亂,那些東西都是違禁品,沒有貨源的。」


  老張小心地看一眼藍笑天,唯唯諾諾地搖搖頭:「我跑遍了陵城,都沒有現貨!」


  藍可兒有些不悅:「爹,您能不能想想辦法?白老闆的嫁妝還沒有著落呢!」


  「白老闆的嫁妝怎麼要老爺出?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呀!」


  藍笑天臉色陰晴不定沉默不語。


  「爹,這可是遠航哥親自囑咐我的,再者說陵城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女兒出嫁要陪送槍炮的!」


  老張摸了摸下巴,心裡有點糊塗:到底是白老闆出嫁還是你藍大小姐出嫁?這唱的是哪一出!

  藍笑天擺擺手苦笑道:「可兒,你要嫁妝干甚?」


  「我就要……」藍可兒氣呼呼地拎著旅行箱,抓起盛唐琉璃盞塞進背囊之中轉身出去,發出一聲清脆,心疼得藍笑天直咧嘴。


  老張放下風燈恭謹地看著藍笑天:「老爺,怎麼辦?我打聽編了那些商鋪,都說沒有現貨。」


  「我們出雙倍價錢,就不信那些奸商不賣!」


  「好吧,我找史進財去看看,這段時間他跑去當兵了,扔下一大堆爛攤子,估計能有點希望。」管家老張凝重地嘆道:「為今之計只有一條,暫編團有軍火庫,耿精忠把守著,那傢伙是個財迷!」


  藍笑天微微頷首。


  聚寶齋二樓貴賓室,一股刺鼻的藥水味道瀰漫,石井清川打了幾個噴嚏,臉色灰暗陰沉地看著茶几上的大紅請帖:「高橋君,二龍山姓宋的怎麼給咱發帖子?」


  高橋咬了咬牙沉默片刻:「你認為呢?宋載仁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前天炸了秘密倉庫今天就送帖子,是在戲耍我們還是有什麼陰謀?」


  「當然是戲耍!我早就主張武力攻打二龍山,一舉奪下那批貨,永遠讓只那人閉嘴!」石井清川氣急敗壞地罵道:「如今之情勢被動以及,秘密倉庫被炸引來一片驚奇,連孫縣長都懷疑咱們有所圖謀了,難道你指望黃簡人不會懷疑?」


  黃簡人之精明不是孫又庭可比的,在這件案子的處理上極有分寸——他沒有像往常那樣興師動眾地勘查現場,讓野田有機會處理善後;也沒有立即興兵討"伐二龍山,而是等待孫又庭出手,孫是不會出手的,他已經用五千大洋堵住了他的嘴。


  因此,孫家老宅爆炸案最有可能的結果是不了了之。


  「你沒看見錦繡樓張燈結綵的?陵城一枝花白牡丹下嫁二龍山成了壓寨夫人,形勢很微妙啊!」高橋次郎緩步走到窗前向錦繡樓方向張望一下:「這個面子一定要給他,而且還要準備上好的聘禮——增援突擊隊即將抵達陵城,我們需要的便是這樣的機會!」


  石井清川凝眉思考片刻,驚訝道:「您相信劉麻子的話?他是滿嘴跑火車胡咧咧,什麼山河定星日月乾坤的,真正龍穴豈能如此輕易找到?」


  「你懂什麼?陵城風物你我都是外行,劉在陵城棲居四十多年,而且解釋得天衣無縫!」高橋次郎神秘地笑道:「何為陵城?以陵墓為城是也!洛書牌昭示了一切,難道你認為放棄是好的選擇!」


  「您的意思是……」石井清川不由得興奮起來,一想到武力征服他就會興奮莫名,這次執行任務是他特務生涯中最窩囊的一次,也是最頭疼的一次,那種簡單到以武力解決問題的思想被高橋次郎貶低得體無完膚,現在終於有了施展機會,豈能錯過?


  「宋載仁遍邀陵城,大婚定然是精彩紛呈,料想孫縣長、黃句長乃至馮團長等必將權衡利弊做出選擇——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已經命令野田籌劃相關行動,屆時你我只管上山就是!」高橋次郎詭秘地笑道:「劉還說二龍山可是卧虎藏龍之地,九鎖十八彎一定要好好走走!」


  石井清川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冷冷瞪一眼高橋次郎:「為什麼是野田?!」


  「難道你願意放棄奪寶行動?」


  「咱們在宋載仁大婚當天奪寶?」石井清川的胃口又被吊起來,興奮地摩拳擦掌,老臉憋得通紅:「閣下,我去!」


  高橋次郎淡然笑了笑,臉上露出一抹不屑之色。對付石井這樣的莽夫用不著太費口舌和腦筋,幾句話便能讓他惟命是從。


  錦繡樓張燈結綵,熱鬧非凡。過路行人都不明所以,白老闆有的是錢,只要她高興可以夜夜笙歌,把錦繡樓裝扮成陵城獨一無二的樓子!

  李倫站在窗前望著樓下,心裡不禁焦灼起來。兩個月的時間匆匆而過,消息顯示第五戰區周邊已經發生嚴重戰事,但還沒有完成任務,久拖不決夜長夢多啊。


  錦繡樓內的重要人物不過是徐州派來督促防禦的行署專員,卻整天神神秘秘不知為何。現如今陵城的形勢不容樂觀,日本人潛入既成事實,那些國府要員們竟然對此無動於衷。若不是二龍山馬匪炸了孫家老宅毀了秘密倉庫,假以時日日本人會完全掌控陵城。到時候不費一兵一彈便失去戰略側後方,這是任何人難以接受的。


  但接應的人為何還沒有出現?


  同一屋檐下,對面不相識。


  蘇小曼一身男裝氣宇不凡地坐在沙發里,錢斌則怡然自得地陪在旁邊,對面則是穿著藏青綢緞長袍的藍笑天。


  「我受黃句長之委託,給您送請柬來了。」藍笑天恭謹地從懷中取出兩封大紅請柬笑道:「錢先生想要拜會二龍山,正好過幾日宋大當家的新婚大喜,廣發請柬邀請祝賀,這是個不錯的機會。」


  錢斌眼前一亮:「多謝藍會長周旋,陵城之事複雜難測,我們也怕陰溝翻船啊!哈哈!」


  蘇小曼微笑一下:「老錢,藍會長想得非常周到,我們可以作為客人上山祝賀,說不定會有意外驚喜!」


  錢斌興奮地笑道:「藍會長以為大當家的可否融通?多一個朋友多條路嘛,和氣發財最好不過!」


  藍笑天暗中觀察著對面的蘇小曼,心裡不禁驚訝:他是男的還是女的?看裝容應該是男人,但面色粉嫩氣質不凡,說話沉穩聲音溫婉,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男人嗎?


  「二位有所不知,宋大當家的豪爽無雙,義薄雲天,不是那些打家劫舍的土匪可比的。錦繡樓的白老闆下嫁二龍山成就一番美名,便足矣說明這點!」藍笑天訕笑道:「況且二龍山的兄弟不會仗勢領人,更不會蠅營狗苟,所以二位不要擔心太多。」


  「禮品一定是要準備的,此乃喜上添喜!」錢斌興奮得直搓手。


  藍笑天沉穩地一笑,起身拱手告辭。


  蘇小曼看著大紅請柬上娟秀的楷體字,不禁暗自讚歎:好書法!足見二龍山義匪之名名不虛傳,從這個小細節可見一斑。


  「老錢,我們必須準備厚重禮物,以獎賞宋載仁的義舉!」


  錢斌皺著眉點點頭:「國難當頭,何以為貴重?金銀錢財還是古董文玩?還請蘇小姐指示。」


  「黃簡人說月前二龍山義匪打劫了鼓樓糧行,山上不缺少錢糧,更不缺古董寶貝——那些東西估計他也看不上的。」蘇小曼凝眉思索片刻:「這樣,準備五十條步槍,一百箱子彈,怎麼樣?」


  「哦?」錢斌不禁一愣,低頭思索片刻:「恐怕不太合適,憲兵連沒有那麼多槍支彈藥啊!再者說傳揚出去豈不犯了忌諱?國府軍控一向十分嚴格,若現從徐州調配恐怕來不及了!」


  「無可不妥,宋載仁槍口對外消滅日軍三十多人,這在第五戰區乃是首例——如此大義不加支持,恐怕對以後的抗日行動更為不利!若是全如孫又庭、黃簡人之流不作為,敵人在眼皮底下活動而不去消滅,才是國府之大難!」


  錢斌恍然大悟:「您想藉此機會巧布迷局,一舉鋤姦殺惡?二龍山之義匪絕對會有此安排!」


  蘇小曼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宋載仁還真是高瞻遠矚,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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