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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借花獻佛

  二龍山後山九瀑溝,群峰疊翠,轟鳴震天,深潭起霧,氣勢恢弘!


  齊軍被眼前壯觀的精緻驚得目瞪口呆:沒想到深山老林里竟然隱藏著如此壯麗的景色。更讓他驚異的是雖然名為「九瀑溝」,其實只有一條水流豐沛的主瀑布,其分叉卻張牙舞爪地分散在整個懸崖,形成一道簾幕飛流直下。


  瀑下深潭清澈碧綠,猶如一快精緻的碧玉,迸濺的水霧隨風飄散,迎面便可感覺到一絲微涼。


  「老齊,接頭的同志還沒有找到嗎?孫政委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上級帶來重要的消息卻無法知曉,這對游擊隊的行動形成很大的制約啊!」侯三靠在一顆粗壯的松樹下,濃密的松枝隱去了他半個身軀。


  齊軍深呼吸一口新鮮空氣:「陵城現在大亂,上峰派來接頭的同志未必能及時收到我們留下的信息。尤其是近段時間警察巡邏隊肆無忌憚,城內的秘密行動不得不完全停止。」


  「一點線索也沒有嗎?」


  齊軍搖搖頭:「也不是,我說不好那種感覺,有時候感覺我們的同志就在身邊,卻無法發現他的行蹤,而有時卻十分茫然,小小的陵城卻如大海撈針一般難尋。」


  侯三感慨萬千,他深知執行地下行動是何其不易。


  「宋遠航對您的信任超出了我的預估,足矣說明他是一個有良知的年輕人,而且思想更為先進,這也是孫政委極力要求共同護衛國寶文物的初衷。」


  國寶文物已經被轉移到更安全的地方,侯三參與了全程轉移行動。但宋遠航所擔心的國寶轉運問題並非是當下主要矛盾,而是傳說中的龍山王陵藏寶。所以他才沒有一走了之,暫時流下來應對。


  不知這種狀況要持續多長時間!


  「老孫還有什麼命令?」


  「他要你全力確保宋遠航的人身安全,這也是我想對你說的。」侯三凝重道:「當下已經沒有任何一個安全的地方,山寨里危機四伏,黃雲飛貪婪成性自私以極,不擇手段地打壓宋遠航,他是覬覦大當家的位置,我擔心早晚有一天矛盾會爆發。」


  齊軍安靜地點點頭。雖然藏身山寨還不足月,他對山寨土匪之間的關係十分瞭然:大當家的宋載仁有勇無謀,私心甚重,一心想把權利轉交給兒子,中間卻橫著一個黃雲飛;老夫子最為神秘,整天雲淡風輕無所事實,但城府極深,其背景更是無跡可尋;而藍可兒不過是宋遠航的未婚妻,表面看來十分和諧,實際上兩人貌合神離,但可以看得出,藍可兒對宋遠航是一片痴情。


  至於燕子穀草庵靜堂,吳道長和錦繡樓掌柜的白牡丹,身份更為奇怪,他們與二龍山若即若離,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山寨里少有正義之人,每個人都在算計著自身的利益,不能以大局為重,看似鐵板一塊,實則是一盤散沙。」


  「你分析得對極,兄弟們之所以聽命於大當家的,並非是他有多高的威望,而是私利共同所致。」侯三面無表情地走出松枝陰影:「這種均衡之勢很快就會打破,譬如黃簡人聯合暫編團重兵圍剿山寨,恐怕難以抵擋了。」


  兩個人緩步而行,到了後山寨門,侯三拱手告辭。齊軍小心地觀察一番,才整理好衣服向後堂而去。


  蠻牛正躺在磨盤上打盹,懷中抱著步槍,鼾聲震天。


  「齊大哥,您去哪了?」宋遠航推門而出,一眼便看到齊軍正在發愣。


  「去九瀑溝看看,那裡的景色太壯觀了!」齊軍訕笑道:「不過我發現了一個大問題,關乎山寨安危。」


  「哦?」宋遠航眉頭緊皺:「是不是那條獸道?敵人若是沿著溪水便能攻進山寨!」


  齊軍點點頭:「是!」


  這個隱患早已被宋遠航洞察,但採取的辦法也僅僅是增設流動哨,在燕子谷方向和八卦林那裡增加防禦哨卡。但這種防禦措施對於地形複雜的二龍山而言簡直不值得一提。


  「從今天開始,你不要守衛後山寨門了,把苦娃也調出來,一起守衛九瀑溝的獸道。」宋遠航低聲道:「一會我跟老夫子交換一下意見——就這麼定了!」


  齊軍點點頭,宋遠航果然有勇有謀,比他父親不知強了多少倍!那個所謂的「大當家的」宋載仁完全是坐吃山空的主兒,沒有全局觀念,滿腦子寶貝古董,對當前的形勢沒有任何觀念。孫政委說二龍山土匪不是「一般」的土匪,大概只看到了宋載仁沒有作惡多端而已。


  「兄弟,我想求您一件事。」


  宋遠航苦笑著拍了拍齊軍的肩膀:「齊大哥您這是折殺我,有什麼事兒你儘管說,還用得著一個求字?」


  「前晚在草庵靜堂,白牡丹把玩木頭手槍時說過的李先生,您是否認識?」齊軍暗自觀察宋遠航的神色,這個問題堵在心裡好幾天了,沒有機會問。宋遠航把自己從寨門調到九瀑溝,足見其對自己的信任。


  信任是一把雙刃劍,有時。


  齊軍與宋遠航之間彼此信任,是基於齊軍是他的救命恩人這個基礎,也是一段時間以來彼此的相互了解之上。但在這種複雜的環境下,信任是有限的,而非無限。齊軍信任宋遠航,是因其有勇有謀,殺伐果斷,但其畢竟是國民黨的人——國府押運專員。而齊軍是工產黨游擊大隊隊長,來自一個完全不同甚至曾經對立的陣營。


  這種微妙的關係讓彼此的信任多少打了一些折扣,但對於宋遠航而言,已經足夠!

  「他是我的同窗好友,北大才子,現任《南京日報社》實習記者。」宋遠航苦澀道,心裡卻忽的滋生一種難以釋懷的感覺,有一段時間沒有聯絡李倫了,他還沒有離開陵城?

  齊軍的心無限下沉,周身氣血突然變得躁動起來,以至於眼睛瞬間變得猩紅,老臉因興奮而成了一塊紅布,呼吸也驟然急促起來,竟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終於找到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都是功夫。沒想到尋找這麼長時間的「接頭人」就在兩句輕飄飄的話中乍現——我不是在做夢吧?


  宋遠航眉頭微蹙,齊大哥有些不對勁啊!

  「齊大哥,有什麼不對么?」


  齊軍捂住了嘴巴,半天才緩過一口氣來,苦笑著搖搖頭:「沒事,天下原來有如此奇怪的巧合!您還記得前次在鼓樓被襲擊的事兒不?苦娃的木頭手槍跑丟了,沒想到被您的朋友撿到了!」


  「原來如此!」宋遠航拍了拍腦袋,爽朗地笑出聲:「苦娃那孩子是忙中出錯,好在是丟了一支木頭手槍,要是是真槍的話可就損失大了。我得陪他一支!」


  「現在您已經給了他一支真槍,木頭槍估計不受待見了呢!」齊軍的心立即開闊起來,長久以來悶在胸中的一口氣終於得意吐出,好不暢快。


  鼓樓大街那處秘密宅院里,高橋次郎和石井清川正仔細端詳著小几上的寶貝,野田側立在門口,面無表情,一股自然而然的煞氣凝在他的眉宇之間。


  「高橋君,您確定了么?」石井清川輕輕地拿起兩塊玉璧仔細觀察著,卻看不出其中的奧妙。


  兩塊玉璧合起來天衣無縫,上面刻著複雜的陰陽紋飾,古樸自然,大氣天成,可謂是不可多得的寶貝!


  高橋次郎陰鷙地看著合成一塊的玉璧搖搖頭:「古玉為真,玉璧沁色自然古樸,頗為幽深,玉質溫潤而形制大氣天成,卻不好斷代。我鑒賞的古玉無數,沒有一塊能與之相媲美,但的確看不出是贗品!」


  「不是贗品就是珍品!」石井清川小心地把玉璧放在小几上,搓著手興奮道:「您是鑒賞專家,也是軍中著名的漢文化學者,這兩塊玉璧究竟有什麼用?以至於那麼多人大動干戈,據說這塊玉佩乃是二龍山土匪黃雲飛從燕子穀草庵靜堂偷的,黃簡人若知道是珍品,為何主動獻上?」


  這是一個關鍵問題。


  黃雲飛號稱「草上飛」,腳上的功夫實在了得,槍法也很出眾,唯一的弱點就是心術不正!

  黃雲飛潛入陵城辦事,正巧趕上黃簡人大肆搜捕參與打砸鼓樓大街的地痞流氓,在逍遙樓一道被抓緊警察局鐵牢。無論從哪個角度而言,黃雲飛都是「天字一號」的通緝犯——尤其是前一天還率領三十多土匪大鬧陵城,就這一條足矣被槍斃一百回!


  但蹊蹺的是他既沒有被嚴刑拷打,也沒有拉出去槍斃,卻囫圇個的走出了警察局,逍遙法外。


  內幕往往是驚人的!


  黃雲飛和黃簡人是什麼關係?知道的估計只有耿精忠、張久朝兩個人。他們曾經在逍遙樓密談合作事宜:張久朝負責探八卦林禁地王陵,耿精忠出人護衛,而黃雲飛便是山寨的內鬼!

  事實也是如此,偏偏宋載仁派二當家的去圍堵八卦林盜匪,折騰了一夜沒有任何收穫,炸毀八卦林九宮八卦陣陣眼的盜墓賊不知道怎麼溜出包圍圈的。這是黃雲飛和陵城警察局合作的成功例證。


  不過黃雲飛還是沒有被區別對待,提審的時候黃簡人打了好幾個嘴巴子,用槍頂著他的腦袋痛罵一頓,一通軟硬兼施之後,黃雲飛只得徹底屈從。


  宋遠航和齊軍赴燕子谷哪天晚上,恰巧被黃雲飛遇見,心中的仇恨立即被激發出來——若是當初宋遠航不派他去陵城打砸史家大院,就不會跟黃簡人鬧起衝突,三方合作愉快得很,卻偏偏選擇他去執行任務,才弄得黃雲飛差點腦袋搬家!


  黃雲飛本來想在燕子谷動手除掉宋遠航,怎奈夜黑風高,又有一個機警的保鏢護衛左右,一路上竟然沒有動手的機會。不過黃雲飛想來尊奉一條鐵律:賊不走空!


  趁著草堂前院失火的功夫,潛入清雅軒偷走了玉佩。黃雲飛的想法沒有那麼複雜,在二龍山混了十多年,手頭連一件兒像樣的古董都沒有,以至於沒東西進貢黃簡人。


  黃雲飛的想法很長遠。陵城現在的形勢大亂,二龍山三番五次進犯,讓幾乎所有人都心生怨恨,尤其黃簡人和耿精忠,而他們兩個的實力在陵城首屈一指,若是聯合起來重兵圍剿二龍山,用不了多長時間變會淪陷!

  二龍山早晚會樹倒猢猻散,還是找一個穩妥的退路才是正道。


  黃簡人很會做人,若是能跟警察局深度合作的話,允諾給黃雲飛巡邏隊副大隊長之職。這個力度不可謂不大,與二狗子平起平坐!

  黃雲飛搖身一變,從二龍山土匪成了陵城警車局特別行動組副組長,組長乃是黃簡人!黃雲飛此舉平步青雲,飛黃騰達之時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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