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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緊鑼密鼓

  城外暫編團團部,一輛黑色轎車悄然停在門口,下來兩個人,站崗的衛兵立即敬禮。


  馮大炮早已恭候多時:「孫縣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


  「馮團長,這麼晚來打擾實在過意不去!」孫縣長哈哈笑道:「我來介紹介紹,這位是上海來的賈先生!」


  馮大炮應景的手段爐火純青,甭管是賈先生還是真先生,既然是縣長帶來的絕對不能怠慢,雖然在級別上他要比孫又庭高出一大截,但畢竟是陵城一縣之長,這點面子還是可以做足的。


  三個人客套一番走進團部。


  「賈先生是上海古玩同業協會的資深專家,前次我聽聞馮團長急需鑒定什麼古董,趁機便引薦過來。」孫縣長笑道:「其實聚寶齋的藍會長也深諳鑒寶之道,但眾所周知的原因……」


  馮大炮的眼睛一亮,興奮地哈哈大笑:「土鱉怎麼能跟大上海的專家相提並論?孫縣長費心了!」


  站崗的衛兵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咱馮團長最近是不是發大財啦?連上海灘的專家都給請來了!


  暫編一營駐地,訓練場空空蕩蕩,一片漆黑。忽然響起一陣尖銳的哨音,瞬間打破了午夜的寂靜。耿精忠叼著煙站在漆黑的操場上,旁邊站著營副官,望著營房不禁氣不打一處來:「乖乖,這幫混蛋玩意,哨子響了這麼長時間還沒反應?」


  「耿營長,兄弟們都以為是拉練那!」副官望著跑出來的為數不多的幾個當兵的苦笑道:「如果安排他們去發財,估計都得擠破腦袋!」


  耿精忠翻了一下眼皮:「前方戰事吃緊,團部下達夜訓命令都快一個月了,都他娘的當自己是大爺養肥膘是吧?小日本子要是打過來溜得比誰都快!」


  「徐州方面大戰一觸即發,第五戰區下達命令要力保後方不失,陵城地處交通要到,水陸交通之咽喉,防禦壓力很大啊!」副官說完又吹了一陣哨子,操場上才集合了幾十人,還有不少當兵的衣冠不整地邋遢在後面。


  耿精忠氣得七竅生煙,掏出手槍衝天便是三槍!


  槍聲警醒夢中人,效果果然不錯。所有當兵的立即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亂鬨哄的人群立馬安靜了許多。


  副官跑上前去組織隊伍:「立正——稍息!」


  耿精忠面帶不善地掃視隊伍,陰冷地瞪著眾人怒氣沖沖地罵道:「老子當了幾年的兵沒見過你們這幫土鱉的!你當是遊街逛窯子那?一個個松襠拉跨的怎麼打仗!」


  訓練場上鴉雀無聲,幾個老兵油子翻著眼皮觀察形勢:耿營長今兒不對勁啊!

  「誰他娘的是第一個到位的,給老子出列!」


  「報告!」一個列兵向前兩步:「是耿營長第一個到的!」


  一陣鬨笑,氣得耿精忠一咧嘴:「都給我嚴肅點,現在風聲緊,馮團長要求一營展開夜訓,警衛連和步兵一連留守軍火庫,其他人等巡邏鐵路沿線隘口,確保萬無一失!」


  「耿營長,該不是又帶兄弟們去發大財吧?」一個老兵油子弔兒郎當地冷笑道:「若是去二龍山就免了吧,老子的夢還沒做完呢!」


  耿精忠陰鷙地盯著出隊的兵油子:「聯合剿匪乃是駐軍之本分,巡邏鐵路隘口沿線乃是我部之職責,你敢不服從命令?」


  「小的不敢——你耿營長吃肉怎麼也得讓兄弟們喝點湯吧?三番五次地折騰了幾個來回,兄弟們得到啥了?西北風都沒得!」


  「砰!」


  一聲槍響,那小子還沒說完,便一頭栽倒在地。耿精忠吹了吹槍管:「還有誰不想參加夜間巡邏的,站出來讓老子看看?」


  眾人嚇得大氣不敢出,平時那傢伙跟耿營長屁股後面像狗似的,關係杠杠的,怎麼說斃就給斃了?


  營副官擺擺手,兩個當兵的立即上前把屍體抬走,腿都嚇得直哆嗦。


  「出發!」耿精忠咬牙切齒地吼道:「西城十里提到隘口沿線巡邏,不得有誤!」


  「是!」亂鬨哄的隊伍立即嚴整起來,操場上傳來一陣跑步聲音。


  耿精忠滿意地把槍收好:這幫龜孫!


  就在此時,一個衛兵跑來,望著跑步前進的隊伍疑惑道:「耿營長,這是鬧咋樣?」


  「夜巡鐵路線!」


  「耿營長,方才團部方面來人了!孫縣長帶著一個從上海來的人拜會馮團長,我尋思著是不是會發生點什麼事,便來向您彙報來了。」衛兵一臉賤笑道:「據說那個賈先生是上海什麼古董協會的專家。」


  耿精忠一愣,腦子嗡嗡直響:孫縣長深更半夜的拜會馮大炮?但凡古怪必有妖!耿精忠從懷中掏出幾塊大洋扔給衛兵:「做得好,給我盯著點,必有重賞!」


  耿精忠急匆匆跑回作戰指揮室,不假思索地抓起電話,臉色凝重地思索著,卻不得要領。


  「姐夫,向您彙報個事……」


  暫編營的軍紀忽然嚴厲很多,讓這些平日懶散慣了的兵很不適應,這幫傢伙平素便養尊處優慣了,加上耿精忠的垂範作用,根本沒把當兵當回事。但耿精忠殺一儆百,讓當兵的驚懼不已。雖然心裡抵觸夜巡,但還得服從軍令。


  二龍山山寨,宋載仁端著紫砂茶壺站在百步階前望著山寨大門,晌午的陽光溫暖地灑下,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三子,大少爺沒事了吧?」宋載仁喝了一口熱茶,茶水在嘴裡「咕嚕」了兩個來回才咽下,回頭看著侯三問道:「小兔崽子深更半夜才回來,老子以為死在外面了呢!」


  侯三苦笑道:「大當家的,少寨主受了點皮肉傷,並無大礙,現在正睡覺呢。」


  宋載仁長出一口氣,懸著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航兒一意孤行,親自送藍可兒進城,結果在黑松坡遭遇伏擊,侯三帶人增援的時候戰鬥已經介素了,現場只留下一具屍體,竟然是便衣黑狗子!


  目下的形勢極為不妙啊,各方勢力都蠢蠢欲動,黑狗子竟然敢到老子的地盤打伏擊,看來得給姓黃的一點顏色看看了,否則他就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宋載仁自然是憋了一肚子氣,正思索著該如何教訓黑狗子呢,百步階下忽然急匆匆地跑上來一個小土匪。


  「大當家的,不好啦!」


  宋載仁臉色一變:「你他娘的舌頭捋直了在說話,跟狗攆的似的呢!」


  「大當家的,陵城錦繡樓的白老闆帶著嫁妝浩浩蕩蕩地進山了,三輛大馬車!」小土匪氣喘吁吁地拍打著胸脯:「白老闆在燕子谷紮營休息呢,流動哨的兄弟稟報說要您凈水潑街恭迎夫人那!」


  不僅是宋載仁愣在當下,侯三也驚得目瞪口呆,上去便錘了報信的拳:「你小子信口雌黃瞎放屁那?這是天大的好事咋能說是不好啦!」


  宋載仁的老臉憋得通紅,喘息有點不勻起來,腦子飛速旋轉,白大妹子這是鬧咋樣?難道錦繡樓發生了什麼不測?縱使如此也不至於自己把自己駕到二龍山當壓寨夫人吧!


  「三子,趕快把軍師給我請來!」宋載仁感覺一陣眩暈,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腰間的傢伙,轉身走進聚義廳。


  報信的小土匪不明所以,慌忙跟在後面:「大當家的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您一聲令下兄弟們就開始殺豬宰羊大擺酒宴……」


  宋載仁停下回頭狠狠地瞪一眼小土匪:「你他娘的懂個屁?傳信各處哨卡給老子精神點,任何人不得靠近二龍山半步,否則殺無赦!」


  「大當家的……」


  宋載仁大步流星地走進聚義廳,一屁股坐在太師椅里,長嘆一聲:白大妹子,你這是何苦?


  老夫子淡然如素地走進聚義廳,拱手笑道:「大當家的,一大早兒我便聽到喜鵲嘰喳地叫,未曾料到喜事從天而降啊!」


  「軍師啊,你就別挖苦我了!」宋載仁懊惱不已:「您這是誠心看我笑話,這明擺著是白大妹子弄丟了價值連城的古董,沒法跟我交代才被逼無奈下把自己嫁到山寨來!」


  「大當家的,這不是您夢寐以求的嗎?」


  「這是乘人之危,老子啥時候干過這種陰損的事?」宋載仁氣呼呼地罵道:「都是小兔崽子出的損招!戲耍黑狗子一通也就罷了,錦繡樓的白牡丹可是陵城有頭有臉的人物——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的多了!」


  侯三跑進聚義廳,手裡還拿著一摞紅紙,嬉笑道:「軍師,東西我弄來了,就等您獻墨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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