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欲擒故縱
二龍山後堂百寶洞內,老夫子拎著氣死風燈站在台階之上,安靜地望著古董架子前面的大當家的和白牡丹,一陣不安莫名生出,苦澀地嘆息不已。
該來的總會來,不該來的也會來。大當家的如此不謹慎地讓外人進入百寶洞來參觀他的寶貝,著實有些不妥。白牡丹是外人,這點毋庸置疑,但哪個男人能禁得住風搔女人的撩撥?!
白牡丹拍著酥胸啞然無聲地看著眼前高大的古董架子,上面從上至下擺滿了各色寶貝,看花了眼,呼吸不禁急促起來:「大當家的……這些都是真的?」
宋載仁早已被白牡丹的溫香軟玉一般的氣息所俘虜,老眼昏花地盯著面前的玉人想入非非,尤其是女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淡雅清香讓他神魂顛倒,有點迷糊!
「大妹子你說這話我可不愛聽!老子的白寶庫能存那些雜七雜八的假玩意?」宋載仁感覺手腕觸碰到女人的玉手,遲鈍的觸覺讓他激靈一下,熱血頓時沸騰起來,輕飄飄地抓了一把白牡丹的屁股哈哈笑道:「質感不錯,真的不錯!」
白牡丹嬌嗔地怒道:「我在問你話呢,這些玩意都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大小也是見過世面的陵城一枝花——二龍山的寶貝都不認得吧?」宋載仁沾沾自喜地笑著拿過一隻蒙了一層灰塵的紅木漆盒,吹了吹灰塵,打開蓋子遞給白牡丹:「這件兒叫什麼?盤金絲玉如意,價值連城,你一個錦繡樓都不值這個價!」
白牡丹的臉色煞白,慌忙接過盒子,借著灰暗的光亮仔細看著,呼吸不禁急促起來:「大當家的您可真是水路財神爺,咯咯,這東西還真的第一次看見——您說這個能奪魁不?」
「奪個屁魁啊?金銀玉器再值錢也得有個價兒不是?要想在十年一度的賽寶大會上奪魁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忘了上次奪魁的是什麼東西?」宋載仁傲然笑道:「藍老鬼拿出了鎮宅之寶乾隆年制的掐絲琺琅景泰藍的破瓶子,你道我拿的是啥玩意?」
「您拿的就是這件兒?」白牡丹愛不釋手地摩挲著玉如意嬌笑道:「我猜這東西不太好估價,自古金銀有價玉無價呢!」
宋載仁色眯眯地看一眼女人的酥胸,哈喇子差點沒流一臉,轉身拎起一支裝滿灰塵的青銅方鼎放在古董架子上:「老子就是用這東西打敗他的,至尊鼎!」
「什麼叫至尊鼎?」白牡丹凝神仔細看著眼前的小方鼎,臉色不禁一變,這玩意怎麼跟自己砸的那支一模一樣?心裡頓時警覺起來,嗤笑道:「莫不是大當家的把吳印子的假玩意拿去唬弄藍老鬼去吧?」
「此鼎有十二字銘文,乃是兩千年前的皇家祭祀禮器——真正的齊王鼎!」
老夫子淡然地笑了笑,大當家的遇到女人邁不動步是真的,什麼至尊鼎齊王鼎?吳老道信口雌黃而已,百寶洞里任何一件兒玩意都不必那個小方鼎差。
白牡丹定了定神:「大當家的,我不挑了,您這裡面全是寶貝,我知道哪個能奪魁哪個是寶中之寶?」
「大妹子啊,這就得看你的眼光了,我是個粗人,大字不識一籮筐,往常都是隨便拿一件兒兩件兒的去賽寶,卻總能收到意外之喜——你就將就點吧!」
「那怎麼成?老娘心裡的氣如何發泄出去!」白牡丹拍了拍玉手傲然道:「你這裡的東西我不託底,如此拿一件兒贗品去賽寶若被那兩個厲害的傢伙識破了,我這老臉可就抬不起來了!」
宋載仁無所謂地把小方鼎放回原處,心裡卻苦澀難當:都說女人刁鑽,今天算是見識了,比找爺們上床還挑剔!
「賽寶大會塞的就是眼光,能不能奪魁就那麼重要?況且我這裡所有寶貝都是精心挑選的才擺放得如此完好——那些破爛早就被我扔到山溝里去了!」
「咯咯!大當家的豪氣,小女子可攀比不得!」白牡丹嬌笑不已,拍打著酥胸:「我不管您這裡的寶貝價值幾何,只要兩件兒頂尖兒的物件——一亮相就得震動大會甚至轟動陵城的寶貝,那樣才有奪魁的勝算,這事兒您就交給您了!」白牡丹婀娜地轉身,玉手不經意地搭在宋載仁的肩膀上笑道。
宋載仁哪裡經受得住女人的挑撥?既然都讓外人進了百寶洞,借他幾件兒珍品也是可以的——他一眼便看到了仍在百寶洞角落裡的十幾隻木箱,心裡頓時豁然開朗:小兔崽子總說他的東西是國寶,老子還真就有點懷疑,既然白牡丹想要奪魁,國寶當然要更勝一籌!
「你就一百個放心吧,改天我給你送兩件兒國寶一級的玩意,保准一舉奪魁!」
「咯咯,大當家的真是雪中送炭啊,小女子能否順氣就看您的誠意了!」白牡丹曖昧地拋出一個極度誘惑的眼神笑道:「時候不早了,您的藏寶洞我也大開了眼界,事情咱們就這麼定下,我在錦繡樓靜候佳音呢!」
宋載仁嘿嘿笑道:「大妹子,若是真的奪魁了,總得給我點甜頭吧?」
「你壞死了!」白牡丹嬌笑不已,低聲道:「大當家的想要什麼甜頭?莫非是對錦繡樓的姑娘中意了?若是助我一舉奪魁,出了我心中的惡氣,樓裡面的姑娘任你挑選,一個不夠可以兩個!」
宋載仁苦笑搖頭:「大妹子你這話說的我無地自容,天地良心啊,我宋某人什麼時候吃窩邊草了?」
「咯咯!難道窩邊草就不是草?也許還更嫩呢!」白牡丹笑得前仰後合,拉著宋載仁的玉手抽了回來,臉上卻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錦繡樓雅間內,桌子上的酒菜幾乎沒有動。雅間外傳來女人的鶯聲燕語,聽得石井清川心裡好不難受,但只能梗著脖子豎起耳朵聽,絕不可以出去痛快地鬼混!高橋次郎瘦削的影子就如同是一座難以逾越的高牆擋在他面前。
「田老闆,你的眼光的確是專家級的啊,這件兒元青花別看殘破,但卻是地道得很,我收藏了多年捨不得拿出來賣!」黃簡人推了推黑邊眼睛賤笑道:「若不是老宅子前段時間出了點事兒,是斷不能出讓的。」
高橋次郎意味深長地點點頭,又拿起了桌子上的瓷片仔細觀賞:「黃先生搞收藏有些年頭了吧?這件兒老玩意是淘來的還是重金買的?」
「當然是重金收來的……」耿精忠喝了一口燒酒,臉紅脖子粗地說道。
黃簡人厭煩地瞪一眼耿精忠:「喝酒還堵不住你的嘴?看好了這件兒元青花是老太太的寶貝!」
耿精忠一縮脖子,咧嘴訕笑:「是什麼青花兒?老子一杯酒下肚咋成了玻璃花兒眼?以為是掐絲琺琅瓶子呢!」
高橋次郎輕輕地點點頭,沉穩道:「寶貝不問出處,原諒我的好奇心啊,黃先生,談談價兒吧!」
黃簡人最煩的就是討價還價,尤其是跟小氣鬼一樣的奸商砍價,比如聚寶齋的藍笑天,比如錦繡樓對面煎餅鋪子的二麻子——跟他們談價簡直是一種折磨。
高橋次郎和石井清川耳語一番,才笑道:「黃先生,咱們是初次做生意,買賣不成仁義在,千萬別怪罪田某人壓價!」
「哪裡哪裡?」黃簡人起身拱手笑道:「貨賣識人家,二位乃是上海來的專家級別的豪富,見多識廣自不必說,貨真價實才是王道——我不想做一鎚子買賣,如果成功的話最好!」
「您出價!」高橋次郎淡然地掃一眼桌子上的兩件兒古董笑道:「大家彼此不要避諱太多,免得為討價而討價,您說呢?」
黃簡人微微頷首,笑道:「既然田老闆敞開了窗子說亮話,黃某人哪有不尊之道理?兩件兒老玩意,三千大洋拿走,我多要一分,也別少給一毛,怎模樣?」
石井清川的眼皮跳了一下:姓黃的是獅子大開口!兩件兒破玩意都是粗製濫造,古玩市場上多的是,開價就三千大洋,你當帝國的銀子是大風刮來的?支哪人之所以淪落如斯,大抵是貪婪成性和恐懼所至!
高橋次郎深以為然地笑了笑:「我給你五千大洋,但有一個前提條件,不知黃先生意下如何?」
耿精忠驚得下巴差點沒掉下來,賊眉鼠眼地看著姐夫,不敢再開口,生怕他一說話,那五千大洋就溜了!
黃簡人深深地看著高橋次郎,心裡卻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奶奶的,要少了?這兩件兒東西看著不咋地,姓田的的非但沒有討價還價,還加了兩千大洋,世界上哪有如此美事?
「您說!」
「從今兒起到賽寶大會結束,但凡黃先生有現貨好貨請與我的助手接洽,如果有珍品孤品的老玩意先讓某開開眼,怎麼樣?」
石井清川氣不打一處來,高橋瘋了不成?這樣的市場貨估計也就幾百大洋,他一出口就是五千!
「田老闆,您不覺得這買賣虧大了嗎?」石井清川瞪一眼擠眉弄眼的耿精忠憤然道:「除非黃先生有大批的珍品好貨,能沖頂此間的虧空,否則咱們連回去的路費都得搭理!」
高橋次郎眼前一亮,拍了拍禿毛的腦門:「老金提醒的是啊,黃先生最好有成批的貨給我,否則還真不好說是賺還是虧!」
黃簡人搖搖頭又苦笑著點點頭:「收藏哪有成批收的?除非是贗品假貨,我家裡倒是還有幾件兒,與您的胃口相差甚遠啊!」
「時間充足得很,相信黃居長會找到適合我們胃口的貨!」高橋次郎從懷中掏出一張支票,寫了幾筆遞給石井清川:「老金,就這麼辦,黃先生可不要食言,一有好貨還請第一時間讓我們開開眼界哦。」
耿精忠的眼珠子差點沒等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