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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惺惺相惜

  陵城中街,一匹快馬飛馳而過,驚得周圍行人慌忙躲避。藍可兒嬌蠻地揮動馬鞭:「誰擋老娘的道死路一條!」


  這條街上的人不用看就知道橫衝直撞的傢伙是誰——聚寶齋藍老闆的千金——可兒姑娘。


  藍可兒打馬到了藍家商行門前,原地轉了兩圈。陵城這麼大上哪找姓宋的去?倘若父親出手或許能找到。不過這麼大兒點的屁事還要折騰老爹不是藍姑娘的性格!


  「藍姑娘這是去哪?」黃雲飛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臉上永遠掛著一抹賤笑,讓人看一眼就知道他腦子裡沒有乾淨的東西。


  藍可兒一眼便看清是二龍山的黃雲飛,不禁滿面怒容:「老娘要去哪關你屁事?」


  「藍姑娘此言差矣,我奉大當家的命令暗中保護大少爺,您知道他才回來沒幾天,對城裡不熟!」黃雲飛心事重重地說道:「這不,我才安排好大少爺想要出來逛逛,卻偏碰見藍姑娘了,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您在二龍山喝酒呢!」


  「你把冤家安排到哪兒了?」藍可兒將信將疑,土匪的話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他們行動一向不按常理出牌。


  黃雲飛陰陰一笑:「我哪裡敢做大少爺的主意?還不是到了陵城一頭鑽進了白牡丹的錦繡樓……」


  話還沒有說完,凌空一聲鞭響,藍可兒已經打馬往東而去。黃雲飛冷冷地望著其背影,心裡自鳴得意地笑道:這下有熱鬧看了!

  一杯殘酒,半盞清淚。


  白牡丹站在隔壁雅間窗前已是淚流滿面。他想起了那個在北平戰亂丟掉姓名的弟弟,想起了五年前曾在陵城掀起風風雨雨的宋家大少爺,也想起了二龍山上那位富有傳奇色彩的「鬍子頭」宋載仁,更想起了身在紅塵無力掙扎的自己。


  人心是難測的,尤其是女人心。溫軟之處沒有人發現,陰狠之時又毫無情感,但此時此刻白牡丹也說不清楚為何流淚,她是一個不易被敢動的人,但當聽到隔壁兩位年輕人的豪言壯語之際,那種蟄伏在心底的情感竟自覺爆發出來。


  「老闆,您這是……」紅英忽然推門進來正看到白牡丹淚眼婆娑,不禁疑惑驚訝地問道。


  白牡丹擦了擦淚眼:「老娘喜歡哭,今晚更喜歡!」


  紅英不知道該如何勸慰,關鍵是不知道她悲從何來,歉然道:「那支肥羊被我誑進柴房放進一條夠,很刺激的!」


  「咯咯!咬死他——狼心狗肺的奸商!」白牡丹陰狠地罵道:「樓上就交給你了,不榨他個肉鬆骨脆就不知道錦繡樓的厲害!」紅英點頭出去,白牡丹端著酒杯鎮定情緒,眼圈依然泛紅,轉身敲門。


  李倫打開門正看見錦繡樓老闆站在門口,不禁啞然:「白老闆,您這是怎麼了?」


  「感動的!」白牡丹閃身進屋關嚴房門,輕輕地放下酒杯,嬌笑道:「過來敬二位一杯水酒,這桌菜算是我白牡丹給兩位小兄弟接風洗塵的,記到我的賬上!」


  「那怎麼好意思?!」李倫謹慎地看一眼漂亮的女人,狐疑不已。


  白牡丹以衣袖擦拭一下眼睛:「若論年紀,你們跟我弟弟差不多,若論言談他也跟你們一樣滿懷豪情壯志!」


  宋遠航費解地點點頭:「白老闆還有一個親弟弟?」


  「唉!北平淪陷的時候他恰好在南苑機場的學生團受訓,因為大漢奸潘毓桂的出賣,學生團駐地遭到日軍主力襲擊,學生們還沒學會使用武器便與日軍展開了肉搏戰,學生們以十比一的傷亡擊退了日軍的進攻,我弟弟就犧牲在了南苑機場。」白牡丹幽幽嘆息地看一眼宋遠航,這位二龍山的少寨主果然儀錶不俗!

  「義士!果然是好兄弟!」宋遠航也想起了那段經歷,他沒有參加那場戰鬥,後來和同學們上街市威油行,憤慨地衝上北平街頭點燃日寇的國旗,在日領館門前抗義。


  李倫也唏噓不已道:「白老闆,您有一位好兄弟,應該為他驕傲才是!」


  「我弟弟曾經說過,強寇犯境,熱血青年除了一腔熱血之外別無他物,如果所有人的血都冷了,中國也就亡了。」白牡丹仰頭喝掉半杯白酒,俏臉頓時緋紅起來,咳嗽幾聲才壓下酒力。


  李倫慌忙給白牡丹夾菜壓酒。


  「中國不會亡,抗日精神不會滅,歷史也不會遺忘那些為國捐軀的熱血青年的!」宋遠航也一口喝乾杯中酒,把酒杯砸在桌子上:「四萬萬五千萬同胞全部起來反抗,日寇將會陷入戰爭的泥潭,他們將屍骨無存!」


  白牡丹激動得淚眼婆娑,沒想到二龍山那死鬼竟然有如此深明大義的公子,更沒想到他還是一位跟自己親弟弟一樣胸懷家國的男人,比二龍山上那個只知道積攢家業的守財奴強了百倍千倍!

  激動是心魔,尤其是對白牡丹這樣很少激動而激動起來又無法收拾的女人而言,眼前這個男子漢跟自己親弟弟多像啊!不禁淚流滿面,一把「熊抱」住宋遠航,哽咽不已。


  宋遠航驚慌失措,不知道自己那句話說道了女人的心上,一股雅香在鼻子下飄散,淚水飛流難抑,哭得花容失色。只得輕輕地拍著女人的肩膀:「姐姐莫要激動,當心哭壞了身子……」


  李倫在一旁也是唏噓不已。


  而此時,同樣被「心魔」迷住的藍可兒一腳踢翻了後面的夥計,怒不可遏地挨個雅間找人,一邊找一邊罵宋遠航是死冤家大混蛋。錦繡樓一樓被她鬧騰得烏煙瘴氣,但沒有一個夥計敢上前攔阻的——這傢伙是中街「一霸」!

  藍姑娘得了失瘋病,連她老子都管不了!


  就在白牡丹抱住宋遠航哭得梨花帶雨之際,雅間的門被一腳踢開,嚇得宋遠航渾身一震,便看到藍可兒沖了進來。


  眼前這一幕讓可兒有些不知所措——白牡丹抱著死冤家宋遠航,而宋遠航拍著女人的肩膀,親密程度令人髮指!

  「騷狐狸精,敢跟本小姐搶男人?」藍可兒氣得一腳踢翻旁邊的古董架,上面擺放的贗品古董嘩啦一下摔倒地上打得粉碎。


  白牡丹鬆開宋遠航,輕輕擦拭眼角,冷笑一聲:「哪兒來的黃毛丫頭?竟敢在老娘面前裝大!」待白牡丹看清原來是「中街一霸」的藍家千金之際,臉色變得煞白,一股怒氣不禁油然而生:「咯咯!我當是誰家的妞,原來是聚寶齋藍老鬼的千金——你如此無禮取鬧你老子不知道嗎?」


  「呸!騷狐狸哪來那麼多的廢話?勾引我男人我讓你生不如死!」藍可兒上前一步就要抓白牡丹的胳膊,但白牡丹卻向外側一動半步,躲到了宋遠航的身後,藍可兒竟一拳砸在宋遠航的前胸,發出沉悶的擊打聲。


  宋遠航壓根沒把藍可兒的花拳繡腿放在眼裡,但實打實地挨了一拳才知道這丫的的手勁兒還真大,差點岔氣。


  「你……無理無知愚昧!」宋遠航氣得不知道怎麼罵才好,他不擅長罵人,尤其是罵女人。


  李倫被突如其來的情況驚得有些發矇,一邊是四載同窗宋遠航,另一邊則是兩個漂亮得讓人眼暈的女人。作為一名記者,他一下便發現了問題:兩個女人都不簡單,宋遠航更不簡單——他們似乎彼此相識,尤其後進來這位,分明把遠航當成了自己的男人!


  自己的男人跟別的女人曖昧當然要修理,但這位藍可兒似乎誤會了。


  「你要是再敢在錦繡樓撒野,小心老娘關你進柴房放狗!」白牡丹氣得臉色嬌紅,指著藍可兒罵道:「念你是老鬼的千金……」


  「呸!少在本小姐面前充大,別人怕你白牡丹本小姐卻不怕,今天我不砸了你錦繡樓的招牌我就不是藍可兒!」藍可兒一腳踢翻了酒桌,杯盤碗菜都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粹,白牡丹閃到一旁,抓起角落裡的小皮箱便砸了過去,一陣稀里嘩啦的砸響。


  宋遠航心疼得一閉眼:完了!

  房間內鬧得雞飛狗跳,而二樓秋之雅間里卻詭異一般的靜。高橋次郎端坐在椅子里,面前擺著飯菜,對面則是裹著棉被瑟瑟發抖的石井清川,滿臉橫肉耷拉著腦袋,不時還打了個噴嚏。


  「很刺激嗎?」高橋次郎冷眼盯著石井清川的眼睛嘲諷般問道。


  「阿嚏!」石井清川的老臉都紅透了,這輩子就幹了這麼一件蠢事!

  「古時候支哪人有一種刑法,叫犬決!」高橋次郎拿起筷子夾點青菜放在碗中淡然笑道:「就是把人扒得一絲不卦扔進狗圈,裡面是餓了幾天的狗……」


  石井清川抓過一條紅燒雞腿放在盤子里,一臉怒氣:「高橋君,請您不要說了,有朝一日我要殺光支哪人!」石井又抓起酒壺氣急敗壞地喝酒,撕咬一塊雞腿,滿嘴流油。


  「石井君,如此心浮氣躁,別忘了我們來陵城的任務是什麼。更不要低估中國人的智慧!」高橋次郎聲音陰冷地說道:「當你還在九州島不知道何為東方人的時候,支哪人已經成為屹立千年的巨人!」


  「我不知道高橋君是害怕支哪人還是故意抬舉支哪人,我只相信我們大日本帝國軍人的智慧和武力才是最無敵的!」


  「我們是在執行任務,請您時刻牢記這一點!」高橋次郎放下筷子陰沉道:「所以,一切都要按計劃行事,任何旁生枝節的行動都不容許,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請石井君引以為戒!」


  高橋次郎對司機野田耳語幾聲,野田「嗨」了一聲,便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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