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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一章·暗中算計

  等待郁暘涎醒來的時間變得格外漫長,和鑿齒一戰之後,整個安邑顯得安寧了不少,然而這種看似和平的假象反而令陰陽雙魚的內心更為焦灼——籠罩在安邑的結界還未破除,他們依舊無法和外界取得溝通。


  就在郁暘涎陷入昏迷的第四日,洛上嚴突然回到了客棧。玄袍少年雖然面色猶白,看來傷勢未愈,但行動已經自如,只是眉宇間那讓人捉摸不透的神情,讓人不由得望而生疑,卻又說不出究竟是哪裡不對。


  「主人?」見洛上嚴平安歸來,常陰子異常驚喜,道,「主人,你沒事了?」


  洛上嚴並未理會常陰子的迎接,而是徑直走去床邊,看著仍在昏睡中的郁暘涎道:「他這個樣子多久了?」


  「四天了。」久陽子將歸來的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存疑道,「主人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洛上嚴伸出手臂,久陽子會意,就此推開,他便坐去床邊,像方才無視常陰子那樣,也沒有回答久陽子的問題,而是抓起郁暘涎的手,查看了白衣少年的脈象,眉頭不由皺得緊了一些。


  久陽子見狀問道:「他沒事吧?」


  洛上嚴自言自語道:「他體內的氣息怎麼這樣詭異?」


  「也許是太虛家靈術內息天生霸道。」常陰子道,「這幾日我和大哥不止一次想要替他療傷,但他體內那股氣息總是抵抗,我們唯恐出事,這才只能等他自己醒來。」


  洛上嚴沉默,只將滿是困惑的目光停留在昏迷的郁暘涎身上。


  久陽子對洛上嚴的歸來十分疑惑,稍後問道:「只有主人一個回來?靳帛符呢?」


  「回太虛山去了。」洛上嚴回道,「這幾天沒有其他人來過?」


  「主人是指誰?」久陽子問道。


  洛上嚴再次迴避不答,轉開話題道:「你們看著他,如果醒了,不能讓他離開客棧半步。」


  發現洛上嚴要走,久陽子立即追問道:「主人要去哪裡?」


  然而那玄袍少年就如同來時那樣,悄然離去。


  久陽子始終不放心,便讓常陰子一人照顧郁暘涎,自己跟著洛上嚴離開了客棧。


  久陽子一路跟著洛上嚴到了城門口,眼見那玄袍少年就要走出城去,然而平地忽起一陣狂風,吹得飛沙走石,他一時大意,竟讓洛上嚴就這樣逃離了自己的視線。只是不等他回神,後頸就被人狠狠砍了一掌,就此昏厥過去。


  朱厭托住久陽子正要離去,卻被洛上嚴出手阻止,兩人過了幾招之後,他知道此時不宜和洛上嚴發生衝突,遂賠笑道:「有什麼事不能坐下來好好談,非要這樣大打出手。」


  言畢,朱厭將久陽子推了出去,洛上嚴順勢將其接住,道:「你早先不動手,這個時候卻要傷人,不就是要逼我出來么?」


  「逼這個字委實難聽了。」朱厭見洛上嚴將久陽子安置好之後才繼續道,「你行色匆匆地要出安邑,是鐵了心要除去鑿齒?」


  「不然呢?」洛上嚴冷冷道,「難道任由鑿齒將來擺脫封印控制,事從領主么?」


  「可是你別忘了,封印之外,還有那把大羿長弓,你現在有辦法對付它?」朱厭問道。


  「沒有。」


  「那你談何徹底剷除鑿齒?」


  「鑿齒既然可以連本體都脫離封印並且和你協力在安邑設置結界,這就證明它殘留在封印內的力量已經微乎其微,既然如此,我何必要去管那些微不足道的東西,直接將眼前這隻巨獸殺了,不一樣一了百了?」洛上嚴冷銳的目光釘在朱厭看來頗為尷尬的臉上,道,「你如果對這件事袖手旁觀,那麼將來……」


  「什麼叫袖手旁觀?」朱厭笑道,「你看我這不是現身相見了么?正是想要詢問你,對付鑿齒的辦法。」


  對朱厭這樣的牆頭草,洛上嚴本就不以為伍,但眼下郁暘涎昏迷不醒,要他一人就這樣單獨對付鑿齒,勝算並不是很大,這才無奈找朱厭相助,畢竟如果當真要交戰的話,太過危險,他並不想讓陰陽雙魚涉入其中。


  見洛上嚴並未立即發聲,朱厭繼續道:「之前郁暘涎讓靳帛符將洛兄帶回太虛山,我本是要去接你的,無奈接到領主之令,要趁此機會將郁暘涎這個眼中釘就此拔除,便在安邑設下結界,並讓鑿齒對其下手。然誰知道,交戰之後,鑿齒居然被郁暘涎所傷,如今正在休養,洛兄如果要動手,此時正是好時機。」


  「鑿齒被郁暘涎所傷?」洛上嚴驚訝道,「郁暘涎此時昏迷不醒,我以為是被鑿齒打傷,現在看來,是雙方均有所傷?郁暘涎的靈術這樣厲害?」


  「我也是想不通其中的道理。」朱厭道,「郁暘涎就算靈術再高,也只是個凡夫俗子,和鑿齒那樣的上古凶獸,根本無法比擬。但這次確實是他將鑿齒打傷的,我斷然不會看錯。」


  「過去我和那些凶獸/交手,憑藉大羿血魂也只能將將保住性命,而郁暘涎憑藉肉體凡胎之軀,居然能讓鑿齒避居他處而休養生息,難道是過去我一直看錯了他?」洛上嚴將過去破除四星的經歷都回想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看來是我們都對郁暘涎大意了。」朱厭的神情頗有他意。


  「怎麼,你又要將主意打去郁暘涎身上了?」


  朱厭訕訕道:「我若是想動他,第一個朝我動手的必定是你。眼下你我還是互惠關係,我還需要仰仗洛兄相助,如何會想動你的人?」


  面對朱厭的坦誠,洛上嚴雖然內心厭惡,卻也十分認同。可入朱厭這種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之人,難保不會依舊打著郁暘涎的主意,這也令洛上嚴開始擔心起那白衣少年的安危來。畢竟眼下他要對付鑿齒,如果朱厭趁機做些什麼,他必定來不及防備,而陰陽雙魚未必可以應付朱厭的狡猾,郁暘涎的處境就看來危險了。


  「鑿齒現在身在何處,你知道?」雖是問話,實則卻是洛上嚴在逼問朱厭。


  「自然。」朱厭道,「畢竟是已經被收入領主麾下的凶獸,你我就這樣貿然出手,總是不大合適吧?」


  「確實不合適。」洛上嚴道,「你我合力要剷除鑿齒並不是不可能,只是告示后損耗巨大,若是領主突然發難,你我都未必可以應對,所以,還需要想個省力的法子。」


  朱厭盯著洛上嚴許久,似乎想要從這玄袍少年身上看出什麼來。只是當他看洛上嚴的時間越長,越是內心惶惶。他無法說清楚這種感受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而是彷彿受到了洛上嚴身上某種氣息的影響,被洛上嚴的一個眼神就此震懾。


  心頭一震的同時,朱厭道:「還請洛兄明示。」


  「凶獸亦有靈知,知道什麼對自己最重要。」


  「確實如此。」朱厭點頭道。


  「以現在的情形來看,什麼是鑿齒最看重的東西?」


  朱厭略加思索卻不曾道破道:「不如洛兄說出來,看看我們是不是不謀而合?」


  洛上嚴見朱厭如此深情便知他已經想到了答案,眼下他也不說破,繼續道:「你只要設法將它引過去就好。」


  洛上嚴的回答讓朱厭確定了自己所想的答案,但他雖然和這玄袍少年互有惠利,卻始終不想直接介入到這件事中,便問道:「非要我出面?」


  「難道還有第二個和你有相同目的之人?」洛上嚴反問道。


  洛上嚴的神色並不銳利,卻無端端讓朱厭心頭一凜,他知道這次從靳帛符手中逃走後的洛上嚴就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與其謀划時更要小心,便軟言道:「鑿齒疑心很重,如今不是領主的命令,它未必會聽。郁暘涎如今昏迷受傷,它也是知道的,如果直接將洛兄你作為借口,豈不是暴露了么?」


  洛上嚴冷哼一聲,道:「知道在我和領主之間周旋,並且至今都安然無恙的你,會不知道如何把鑿齒引過去?」


  朱厭只是訕笑,並未說話。


  洛上嚴確實眉眼一沉,不怒自威道:「要得利,總要付出一些代價,不用性命、修為,只要你動動嘴皮,已經算是不費吹灰之力,你若還不肯出力,你我之間也就沒有什麼可以繼續談下去的了。」


  洛上嚴這樣一走,就代表著和自己的合作就此終止,將來若是這玄袍少年憑藉大羿血魂力壓領主,到時候,憑當時辱身之難,洛上嚴也絕對不會輕饒自己。朱厭這樣一想,又想起洛上嚴那冷到猶如萬年冰川的眼光,不由暗暗打了個寒顫,忙喚住那已經走出幾步,將要抱起久陽子的洛上嚴道:「洛兄且慢。」


  洛上嚴卻直接將昏迷的久陽子抱起,並未理會身後的朱厭。


  朱厭見狀,立即上前攔下洛上嚴道:「洛兄走得這樣快,我即便有辦法,你也來不及聽。」


  「我不用聽,只要今夜子時,你將鑿齒騙去封印外長弓下,剩下的也就不用你再插手了。」洛上嚴道。


  洛上嚴的要求並不過分,朱厭哪怕當真騙了鑿齒,也能想到推脫的理由,這才是他決定相助的原因,道:「洛兄既然這樣說了,那就子時再見。」


  朱厭與洛上嚴擦肩而過,沒走幾步又停下道:「還是要提醒洛兄一句,可以隱藏就盡量隱藏著些,畢竟是有功之臣,這次如果失敗了,還是可以去領主面前討個賞的。」


  抱著久陽子的手臂有了剎那的緊繃,洛上嚴的雙手亦有些發顫,但他到底還是將激動的情緒壓制了下去,眼神也因此變得更加陰鷙,卻並未理會朱厭此時的挑釁,就這樣默然抱著久陽子朝客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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