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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巴陵存疑

  洛上嚴跟蹤田若昀多日,終於在第三日的夜間發現其有了異動。


  夜色深沉之時,田若昀換裝悄然離開了紅/袖坊,並且利用奇異之術,從已經宵禁的城門內去了城外。


  從草密林深處,田若昀撥開一處草叢,再伸出手掌貼在地面,周圍雖無明顯動向,然而洛上嚴依舊能夠感受到空氣中飄來的異樣腥味。不久之後,草叢中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似是有東西正快速靠近,洛上嚴由此提高警覺,果真很快察覺到了修蛇的氣息。


  未免被發現,洛上嚴特意為自己設下結界,卻依舊要提防暴露行蹤的可能。他只得隱在高樹層層疊疊的枝葉之間,借著微弱的月光,觀察田若昀的一舉一動。


  平地一陣青煙之後,白浣霜果然現身。


  田若昀見狀立即迎上前道:「白姐姐,你怎麼樣了?」


  白浣霜的臉色並不好看,此時大約是受了傷勢影響,蹙著眉道:「一日不能讓我徹底離開巴陵,人就一日無法徹底恢復。」


  田若昀聞之不免擔心起來,咬著唇思考了片刻道:「不然,我們……」


  「不行!」白浣霜斷然拒絕道,「過去是我私心太重,已經對你的身體產生了損傷,使得你如今體內含毒。當初那些為你看診的大夫和巫醫都是命喪於此,如果你我再雙修,不用多久,你就命在旦夕了。」


  「可是,每次看你回巴陵之後都這樣虛弱,我真的……」田若昀伸出手將白浣霜的衣袖拉住,面色憂忡道,「白姐姐……」


  白浣霜見田若昀如此模樣亦不由心疼,拉起她的手,安慰道:「我沒有料到這幾日居然會耗損我這麼多的元氣用以支撐我留在鄴縣,等我稍加恢復,我就會儘快實施計劃,我也有多一些把握可以全身而退。到時候莫說是洛上嚴和郁暘涎,就算是朱厭在我面前,我也沒有什麼可以顧忌的。」


  田若昀聞言雖仍舊無法徹底安心,卻也頗為欣喜道:「你沒有騙我?」


  白浣霜點頭道:「這是自然。我如今蜷居鄴縣,也只是因為有一樣於我而言很重要的東西被鎮在此處,這才使得我沒有辦法自有來去。只要有合適的時機讓我擺脫束縛限制,一切就都好辦了。」


  話音未落,白浣霜因為體力不支而跪去地上,田若昀不由驚呼道:「白姐姐!」


  白浣霜緊緊扣住田若昀的手臂,勉強道:「我沒事。大約是這幾日要放著郁暘涎和洛上嚴找我,施展法術太過,還沒恢復完全才會這樣,你不用擔心。」


  「你如今這個樣子,怎麼能讓我放心?」田若昀幾乎半抱著白浣霜勸道,「白姐姐,不然還是再雙修一次吧?」


  「不行……」白浣霜回絕道,「我現在的傷勢如果要進行雙修,你很可能會喪命。這太危險,我怕自己一時控制不住,做下後悔之事。」


  「可是我不忍心看著你這樣。」田若昀注視著白浣霜,眸中滿是關切之色,不由托起白浣霜已經蒼白的臉,柔聲勸說,「白姐姐,只是幫你稍稍恢復傷勢而已。你現在這副模樣,萬一郁暘涎他們找來了,你不就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了么?而且你的仇還沒有報……」


  白浣霜猛然間收緊了五指,力道之大令田若昀不禁低低叫了一聲。她的雙眼亦隨之隱約閃動起綠光,目光尖銳怨毒,顯然是因為田若昀的話而產生了報復之心。


  過去提及報仇,白浣霜尚且可以剋制自身情緒,然而今時今日因為傷勢和多年積怨的緣由,白浣霜如此直白的表現令田若昀驚訝非常。她一面忍痛看著白浣霜,一面好言相勸道:「白姐姐,我只是想讓你的傷好一些,否則你要回去巴陵都困難。」


  田若昀焦急卻情深義重的目光讓白浣霜方才奔涌而且的戾氣得到了暫時的緩解,她眼中的綠光亦隨之暗淡下去,面色也平和了不少,就這樣靠去了田若昀懷中,道:「阿昀,我有些累了。」


  田若昀抱住白浣霜,柔聲道:「那就先休息會兒。對了,要運去韓國的東西我已經從大哥那裡接收了,數目沒有錯誤,也都完好,沒有任何問題。」


  白浣霜虛弱地一笑,道:「阿昀辦事,我自然放心。」


  得白浣霜誇獎,田若昀自然高興,然而看著此時虛弱的白浣霜,她根本笑不出來。出於擔心,她還是決定進行雙修。雖然白浣霜一再拒絕這樣做,然而倘若她主動一些,出於恢復傷勢的本能,白浣霜應該不會拒絕。


  這樣斟酌著,田若昀便再次輕輕托起白浣霜的臉。


  「白姐姐?」田若昀試探地叫了一聲,見白浣霜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她便慢慢湊上去,直至吻住了白浣霜的雙唇。


  看著草叢中的兩道身影逐漸纏綿到了一起,洛上嚴心知再看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便就此離去。


  山野密林之中,洛上嚴回味著方才白浣霜和田若昀的對話,暗暗猜想,白浣霜之所以會這麼虛弱,其中不定少不了朱厭的參與,否則依照修蛇作為上古凶獸的功力,是不可能因為要躲避郁暘涎的追蹤而耗費這樣的元氣的。這樣想來,或許今晚白、田二人的密會,也是出於某種計劃安排。


  洛上嚴正在尋思,忽然發現有人影閃動,他追蹤而至,發現居然是郁暘涎,而此刻他們正處在方才白浣霜和田若昀相見之處,但現今那兩個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今晚修蛇的氣息格外明顯。」郁暘涎仔細打量著周圍的情況,道,「你剛剛也在這裡?」


  洛上嚴默認。


  「你怎麼會來這裡?」郁暘涎懷疑問道。


  「田若昀深夜離開紅/袖館,利用穿牆之術離開了鄴縣,然後就到了這裡和白浣霜見了面。而且看樣子,白浣霜受了傷,並且傷勢不輕,方才她們……」洛上嚴欲言又止,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言辭來描述方才發生之事,思考片刻后才想起田若昀的話,才繼續道,「白浣霜和田若昀很早之前就開始了雙修。」


  「雙修?」郁暘涎聞言頗為驚訝。他知道有些秘術需要通過兩人雙修方能進行,但以往典籍中,只記錄過男女雙修的秘術,他還從未見過有女子雙修,猛然之間聽見洛上嚴這樣說,他只覺得有些尷尬,一時之間也不知應該如何繼續。


  洛上嚴的臉色亦有些莫可名狀,只是僵硬點頭道:「田若昀是這樣說的。而且過去田茂虛請去為田若昀看病的大夫和巫醫,都是死於雙修之後留在田若昀體內的毒。想來修蛇兇猛,萬年怨力凝成劇毒留在田若昀體內,只是一縷一絲,已經足夠致人死地,田若昀至今安然活著,想來也應該是修蛇為其續的命。」


  郁暘涎取出司妖羅盤,然而此時羅盤已經沒有任何動靜,他不免遺憾嘆息道:「修蛇果然警惕,這會兒已經沒了蹤影。」


  洛上嚴心道必定是朱厭從中搞鬼,卻未和郁暘涎說起,只道:「我方才聽白浣霜說了一個詞,巴陵。」


  「巴陵?」郁暘涎道。


  「依照白浣霜的說法,她的本體很可能就被鎮壓在巴陵之下。」洛上嚴推測道。


  郁暘涎遲疑道:「確實有些經典古籍中出現過巴陵,然而關於巴陵是否鎮壓了凶獸或是居住有上古大神,它們的說法不一,而關於巴陵的地理位置也語焉不詳。」


  洛上嚴亦知只是憑藉白浣霜口述的這兩個字並不能帶來多少實質的幫助,但現在有這點蛛絲馬跡也好過他們只是圍著田若昀和白浣霜轉。


  「看來只能再次麻煩毓泉君了。」郁暘涎道,「但我依舊擔心無法確定巴陵的準確位置。」


  「總之應該就在鄴縣附近,既是鎮壓凶獸之處,想必也會有結界控制,只要找到結界突破之處,應該就不會困難。」洛上嚴鼓勵道。


  於是郁、洛二人在一日一早就靈術傳訊給班及幼,班及幼在兩日後將所得到的消息傳回給郁暘涎道:「我對比過書籍中的記錄之後,有兩處地方或許可以作為你們突破的地方。」


  「願聞其詳。」郁暘涎道。


  「雖稱巴陵,然則為深壑,並墜靖淵以下。但是靖淵同時溝通了江河水域,就在鄴縣以東。我能給出的結果就是,巴陵不是在允河之下就是在邱水下面。」班及幼道,神色卻為難道,「這兩條河都很長,水域之廣也並不是一兩天就能探查清楚的。」


  「昨夜我觀察過白浣霜潛入鄴縣城郊樹林的方向,確實是在東面,而且應該更靠近南面。」洛上嚴道。


  班及幼在低頭看過自己的筆錄之後,道:「允河應該是在鄴縣東南的方向,邱水則要偏北一些。」


  「那我們就先從允河查起。」郁暘涎道。


  班及幼正為他們能有這樣的線索而高興時,裴陸予忽然興沖沖地跑了進來,道:「有靳師弟的書信了。」


  此言一出,當即引來郁暘涎的注意,洛上嚴亦察覺到這白衣少年神情間的緊張。


  裴陸予見班及幼正和郁暘涎開著水鏡,便道:「郁師弟,是不是你們那裡有新進展了?」


  「裴師兄,是靳師弟送來的書信?」郁暘涎直言問道,顯然對書信中的內容很是關心。


  「是啊。」裴陸予一面說,一面打開了書信,匆匆看過之後道,「靳師弟說他和張子目前正在秦魏兩國的邊境,讓我和及幼放心,還說,如果郁師弟你問起他們的下落就如實回答,如果沒有問,也不用主動提起。」


  「秦魏邊境……」郁暘涎頓時心思深沉,又問道,「靳師弟有沒有提起兩國邊境的情況。」


  裴陸予又往下看來一些內容,道:「有有有。靳師弟說,魏軍陳兵河西,雖然還沒有要出兵之意,但情勢已經有些不容樂觀了。」


  「陳兵河西?誰的主意?」


  「自然是公子卬。」班及幼道,「魏國主張對秦用兵最甚者唯公子卬,那些喊著要西征的不都是出於他的教唆?但是魏王始終有所顧慮,因此一直壓著,然而又無奈於幾乎半個魏廷想要西進攻秦的呼聲,便暫時在河西安置了一些兵力,藉以暫時平息那些主戰派的聲勢。」


  郁暘涎在內心稍作計劃之後,道:「毓泉君,我另有一事想要……」


  「魏廷若有動向,我會立即告知於你。」班及幼鄭重承諾道。


  「有勞。」郁暘涎道。


  關閉水鏡之後,郁暘涎便修書一封命人送回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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