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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當眾之諾

  班及幼和裴陸予回到班府時,恰有太虛山的消息傳回,然而對有關封豚和大羿五星一事也並無多少幫助,反而是日落時,郁暘涎竟然帶著洛上嚴從沁堯山回來了。


  洛上嚴此時滿身是血,還陷在昏迷之中,而郁暘涎則架著他出現在了班府大門之外。白衣少年的身上盡失血跡,和洛上嚴緊緊挨著,看來也十分虛弱。


  裴陸予立即上前幫著郁暘涎將洛上嚴送入後院,班及幼才隨至房中,卻聽家奴道門外聚集了不少城中的百姓,說要找郁暘涎討個說法。


  郁暘涎在班府養傷之事,在班及幼的明令之下是對外保密的,然而大概是帶洛上嚴回來時,郁暘涎未曾顧慮許多便讓旁人發現了。


  如今整個桂陵還陷在封豚襲擊的陰影之中,百姓的情緒還不穩定,班及幼能夠猜到他們前來的目的,眼下只覺情況不妙,唯有先去安撫百姓才能免除衝突的發生。


  「毓泉君。」郁暘涎此刻出現,已經換了衣裳,臉色雖然憔悴一些,看來卻無大礙。他至班及幼面前道:「我隨你出去。」


  班及幼向郁暘涎身後的房間望了一眼,正要開口,見裴陸予跟了出來,同樣的愁眉深鎖,不發一言。


  「洛兄如果無礙的話,我們三個一起出去吧。」言畢,班及幼率先轉身離去。


  此時的班府大門外,已集結了許多百姓,見班及幼帶著郁暘涎出來,他們雖想圍攏上去,卻依舊顧念著班家在桂陵的聲望,是以沒有輕舉妄動。


  班及幼略略想了想措辭方才道:「諸位,沁堯山山震致使城中房屋傾毀壞,人員死傷,在下十分痛心……」


  「毓泉君對桂陵百姓的情義,我們全都知道。」有人打斷道,「但我們今日前來,是為了毓泉君身後的這個人。」


  「這位靈陽君是我的朋友,大家有話同我說也是一樣的。」班及幼道。


  「桂陵受災都是因為山神發怒,追究的根本原因就是沒有及時進獻童女。當日我們要帶走小甄兒,就是毓泉君的這位朋友出面,才導致現在小甄兒潛逃。沒有了祭品,山神震怒,禍及城中百姓。」


  「當日救小甄兒一事,我也有份參與。」班及幼回道。


  那日在場的百姓當然記得班及幼也插手其中,但班家在桂陵城中受人尊敬,班及幼也幾多體恤百姓,他們不便將怨怪的情緒發泄在班及幼身上,便至好將郁暘涎拉出來泄憤。


  見此時眾人面面相覷,無人發聲,班及幼安撫道:「此次事件令人痛心,我已和縣令大人說過,在物資錢財方面若有不濟之處,我班府會傾囊相助,以解大家此時困境。但凡追根究底總不能冤枉好人,這位靈陽君也是為了要查清楚沁堯山中的巨獸一事,才會前來桂陵,並非想要連累大家。」


  班及幼此言一出,眾人不禁開始交頭接耳。


  「諸位。」班及幼平息了此時的議論之聲,指向裴陸予道,「這位裴公子是太虛家的弟子,也是我的朋友,正是因為聽說了沁堯山之事,才前來查看。而這位靈陽君是裴公子的師弟,他們都是太虛家的高徒,都是為了徹底調查清楚所謂的山神一事才冒險進入沁堯山。難道大家真的願意每個月將那些無辜的童女送去山中?」


  裴陸予見眾人面有羞愧無奈,上前開口道:「神明應是庇佑保護萬物之靈,如何會要無辜人的性命?前兩日我們進入沁堯山中調查情況,已經確定山中所住並非大家口中的山神,而是一隻體型巨大的妖獸。」


  嘩然之聲突起,有人道:「不管是妖獸還是山神,現在城中變成這樣,都是因為沒有及時進獻童女。如果真的像你們所說是妖獸為禍,我們都是凡人,怎麼可能反抗得了?你們這樣一鬧,如果真的讓妖獸怒氣難平,到時候受苦的,不還是我們么?」


  此言以後,立即有人附和。


  「既要調查此事,必定會要求得解決之法。」班及幼道,「實不相瞞,為了徹底弄清楚這件事,當日隨行入山的佐梁君身負重傷,現今正在我府中救治,還未徹底脫離危險。這幾位並非我桂陵人士,卻為斬除妖魔不遺餘力,我們如何能在此時此刻為難他們?」


  「我們只想知道,如果山中真的有妖獸,你們是不是能夠收服?如果不能,就請毓泉君立刻讓你的這幾位朋友離開桂陵,我們會繼續向山神進獻童女,請求山神原諒,還我桂陵安寧。」


  郁暘涎至今一言未發,裴陸予轉過視線去看,只見他憂心忡忡地正在思慮什麼。


  百姓的哄鬧在班及幼三人的暫時沉默中開始愈演愈烈,郁暘涎在一片吵嚷聲中開口道:「能收。」


  不僅是城中百姓因此立刻噤聲,就連班及幼和裴陸予都立即投來驚訝的目光,然而那白衣少年只是蹙著雙眉,神情凝重道:「我今日再入沁堯山,已經查出了蛛絲馬跡,只要諸位稍安勿躁,暫且給我一些時間,我必定能將山中妖邪收服。」


  眾人議論一陣之後,道:「五天。如果五天之內你們不能平息這件事,就請你們立刻離開桂陵。」


  「好。」郁暘涎鄭重應道。


  經此一役,那些百姓才肯離去,然而稍後裴陸予急切道:「郁師弟,那封豚是上古凶獸,你這樣貿然答應了他們,如果……」


  班及幼打斷道:「既然郁兄開了口,就必定已經有了解決之法,你如何不信他?」


  「當真?」裴陸予將信將疑地看著郁暘涎。


  白衣少年卻沉默不語,隨後徑直走去了洛上嚴的房中。


  裴陸予想要追問,卻被班及幼阻止,他不禁道:「你看郁師弟的樣子,這件事顯然不會這麼簡單。」


  「我自然知道。」班及幼看著此時已經關上的房門,暗暗嘆息道,「從郁兄將洛兄帶回后,他就一直心事重重,想是在沁堯山中發生了什麼我們都不曾知道的事。既然他敢許下這個承諾,我們就應該相信他。」


  「我必定相信郁師兄的本領,只是不免擔心,畢竟太虛家對封豚和大羿五星一事也所知甚少,我們能夠得到的幫助已然微乎其微。」裴陸予道。


  「你是比較關心你的郁師弟無法按時完成給百姓的許諾而被趕出桂陵,還是更在意是不是能夠徹底剷除封豚?」班及幼問道。


  「這不就是一件事么?」裴陸予問道,抬眼時,他發現班及幼正以莫名的眼光看著自己,直教他心頭一動,總覺得自己似有地方做錯了。然而當他回想自己的言行,卻又未發覺有何不妥之處,便問道:「你這樣看我做什麼?」


  班及幼依舊那樣盯著裴陸予,見那少年終於抵不住自己的注視而轉過頭去,他笑嘆道:「你們太虛家修靈的同時,也該修修心了。如郁兄那般高的悟性,也並未見得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意,至於你,怕是更任重道遠了。」


  話音落時,班及幼已然走出了一段距離。裴陸予看著那人離去的背影,想著那句莫名其妙的話,不禁轉過視線去看洛上嚴的房間。


  「修心?」裴陸予喃喃自語,卻始終不得其解,最終也只是帶著這份困惑先行離開。


  房中的洛上嚴此刻仍未蘇醒,郁暘涎坐在床邊,看著玄袍少年越發蒼白的面容,本就擰蹙的雙眉更是緊緊鎖在一起。


  之前入山,郁暘涎發現山中的封印法力又弱了一些,那些原本被隱藏掩蓋的真實地貌逐漸展露了出來。他順著那些零零散散的痕迹,在山中搜尋了許久,最後終於找到了昏迷的洛上嚴。


  當時的洛上嚴就彷彿從血池中爬出來的一般,渾身是血,氣息極弱地倒在一處沙地中,半個身子都陷在沙子里。郁暘涎正要將他撈起來,卻被不知名的力量阻止,硬生生將他打退了幾丈的距離。


  雖然力量的交匯只在眨眼之間,郁暘涎卻已經感受到心脈因此受到的影響,他暫時不敢再作接近,之將周圍情形仔細觀察了一遭,發現只有洛上嚴周圍一小片的範圍內有沙地,並且向著後方有小小的延伸。


  郁暘涎由此判斷,洛上嚴此刻所處的方位應該就是完全不受封印影響之處,也就是說,沙地所延伸的方向很可能就是封印的正確位置。


  郁暘涎看著奄奄一息的洛上嚴,不禁低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當此時,那被半埋在沙地中的少年似是有了動作。


  洛上嚴極其吃力地想要起來,然而他的體力已經耗盡,就連睜眼都顯得十分困難。在視線逐漸適應了周圍的光線之後,他憑著眼前模糊的影像,判斷出眼前的白影正是郁暘涎。心頭突然湧起的欣喜讓他平添了几絲力氣,便儘力發著聲音,微弱地喊了一聲:「郁兄……」


  郁暘涎並未聽見洛上嚴的聲音,只是見到那具身體似乎正做著向前的動作,他便立即上前想要將洛上嚴扶起來。


  這一次沒有任何力量阻攔,郁暘涎一把握住洛上嚴費儘力氣才微微抬起的手,驚喜道:「洛兄!」


  這少年的一聲喚名令洛上嚴也同樣激動不已,他緊緊握住郁暘涎的手,再吃力地抬起頭,終於看清了近在身前的這張臉,終於安下心來。


  郁暘涎慢慢地將洛上嚴扶起身,抬起他的手臂繞過自己的後頸,抱住他的腰,讓他盡量靠在自己身上,問道:「可能再支撐片刻?」


  那一襲白衣之上頃刻間便滿是血跡,洛上嚴心中無限抱愧,卻因為郁暘涎此時欣喜的神情而不免慶幸,輕輕點頭道:「可以。」


  郁暘涎只將洛上嚴再往身邊抱了一些,叮囑道:「你只管靠著我便是。」


  兩人靠的這樣近,郁暘涎說話時呼出的氣息撲在了洛上嚴臉上,他半垂著雙眼注視著郁暘涎對自己滿是關切的雙眸,只將身體再往郁暘涎身上靠了一些,道:「走吧。」


  二人由此下山,但洛上嚴卻在途中再次陷入昏迷。


  回想起從沁堯山回來的一路,郁暘涎心中總有感嘆。如今看著還在昏迷的洛上嚴,除卻那些始終沒有得到答案的猜疑,他更希望洛上嚴能夠儘快醒過來。


  「不論你究竟隱瞞了什麼,若能快些醒來,我便能夠放心了。否則即便入山查看,也總記掛著你的傷勢,無法專心。」郁暘涎替洛上嚴將毯子稍稍拉上一些,並未發現此刻洛上嚴的手輕輕彈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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