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古早的夢

  惟一做了一晚上的夢,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抽離的。


  下雨了,窗外雨水滴答。


  灼寶已經去上學了,她赤著腳做到窗子前,開著外麵黑雲壓城的天空,莫名又想起那些夢。


  “一一,最近爸爸要跟進一個實驗,要好多天不能回家,你要不要和爸爸一起去實驗室?”


  “要的爸爸,你等我一下,我去帶上我的小枕頭。”


  隻有六七歲的小惟一摸著牆回到房間,帶上了自己最可愛的小枕頭,和一個媽媽留給她的洋娃娃。


  她不是第一次跟著爸爸去實驗室住了,那裏的床好冷,好硬,她住不習慣,隻有帶上自己的洋娃娃和小枕頭還可以入眠。


  後來她被爸爸抱著,一起坐車,去了很遠很遠的實驗室。


  爸爸的實驗室很怪,建在一片山裏。


  每次去的路上,車子顛簸的就像過山車一樣。


  好在山裏自然環境好,一路上鳥語花香。


  不過越接近實驗室,樹木植被就會越來越少。


  到了實驗室所在的地方,附近將會寸草不生,連蛐蛐都沒有。


  爸爸就抱著六七歲的她,進了一扇沉重的門。


  她是個瞎子,無法看清實驗室的樣貌,但空氣中漂浮著各種各樣的化學藥品味,讓她很不喜歡。


  實驗室裏的人很多,還有穿高跟鞋說外語的女人。


  進去實驗室以後不久,她就親耳聽到一個女人當著她的麵和父親說:


  “老板,可惜了你和你太太這麽好的基因,怎麽會生出一個瞎子?以後她要怎麽繼承你的實驗室?”


  當時她聽到就很生氣,爸爸也很生氣,訓斥道: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好好做你的實驗。如果這次你還培養不出我想要的東西,後果你是知道的。”


  女人似乎終於有所忌憚,說話規矩了一些,道:

  “老板,那基本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實驗。你既想製造破壞力堪比HIV,但速效性要比它強大一百倍的病毒,又不讓它具備傳播性,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這世上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爸爸很冷硬地說。


  後來小惟一在實驗室裏呆了整整兩個月。


  她很無聊的,因為實驗室不是小孩兒能隨便闖的地方,她隻能每天呆在自己的小房間裏。


  偶爾她會頑皮,偷偷溜出房間到處轉一轉,但每次都能被實驗室裏的人抓著,然後重新被丟回房間。


  有天晚上,她實在是睡不著。


  她知道很晚了,爸爸和實驗室裏的大部分人都已經休息了。


  實在無聊的她,再一次溜出了小房間。


  她扶著牆,慢慢地到處走。


  實驗室裏的牆都是特殊金屬做的,摸上去光滑極了。周圍環境安靜極了,她幾乎聽不到人的動靜,隻有一些機械和儀器的聲音。


  她走了好長一段時間,發覺實在沒什麽好玩的,就打算原路返回到自己的房間。


  可就在她扶著牆轉身要回房間的時候,空氣中忽然破開一道淒厲的尖叫聲。


  她嚇得當場蹲了下來,抱著自己的頭,以為是什麽動物野獸。


  畢竟爸爸說過,因為要做實驗,實驗室裏會有很多小動物,比如什麽小白鼠小青蛙,小貓小狗小猴子的也有。


  但她後來一冷靜,就覺得不對勁兒。


  那麽淒厲的尖叫聲,怎麽會是動物野獸的?那分明就是……人類。


  當然,這裏是醫學實驗室,如果有什麽特殊病例的病患,那也是正常的,當時的小惟一是這麽想的。


  但她聽到那聲音實在是太害怕了,就決定趕緊回到自己的房間。


  可這個時候,她聽到了幾道匆匆的腳步聲往她這邊來。


  為了不讓別人發現自己,她趕緊扶著牆躲進了拐角。


  然後她就聽到一堆人聚在一起交流,各種各樣的語言,說英語的居多。


  當時的她年齡尚小,自然聽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麽,知道她聽到一個說華語的。


  那人說:“不成,沒救了,放棄吧,I代毒株的殺傷性已經超出了我們的預期,那個病人甚至沒有撐過三十二分鍾,腦袋全部被弑空。”


  然後,另一個人說:“天哪,才三十二分鍾?這和致命毒藥有什麽區別?毒藥至少沒有傳染性,這毒株要是飛出去。整座城市不需要一個禮拜,三百多萬人將會全部死光。老板到底是想救人,還是想製造生化武器?”


  “我不太care老板到底想幹什麽,不過既然都已經失敗兩千多次了,我不太想放棄。你們呢?”


  然後,惟一聽到一個女人哭了起來,情緒有些崩潰。


  “那個女性,半小時前她還是個健康的,會說話會唱歌會微笑的母親,現在她就已經變成了一灘濃水。我受不了了。那個房間全是MT,我不敢進去,我也不想再繼續了。這一切都……都太殘忍了。”


  其他人紛紛安慰那個崩潰的女人。


  “冷靜,冷靜。你要想想我們做這個實驗的目的是什麽?緹娜,你忘了我們的使命嗎?人類科學的使命是救人。”


  “可我們現在是在害人。”


  “任何一個偉大的科學創舉都是有一些犧牲的,緹娜……”


  小惟一聽到這兒,已經受不住了,嚇得趕緊回答了自己的房間。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和爸爸說話。


  她不理解成年人,也不理解身為醫生,身為科學家的爸爸。


  那道淒厲的尖叫聲,和那些醫科實驗者的對話,在她成長過程的很多年裏,都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爸爸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


  一道滾滾天雷把惟一從回憶中拉回現實。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起那些事,大概是因為喬茉莉的死亡,全縱莫名感染上那種奇怪的病毒吧。


  喬茉莉的死,還有待考究,說到底還是得從時芬佳那裏下手。


  至於全縱自己,看他醒來以後,自己怎麽做決定吧。


  惟一穿戴整齊,下樓吃早餐,發現林渡居然還沒去上班。


  “七爺,你怎麽還在家?”


  林渡的眼睛從一份報表裏抬起頭,眼神涼颼颼地盯著她。


  “昨晚睡的怎麽樣?”


  惟一笑嘻嘻,“很好啊,怎麽了?”


  “洪嬌嬌漂亮嗎?”


  “???”惟一喝牛奶的動作頓了頓,“啥?”


  林渡的臉色別提有多臭了,“自己做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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