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3 又見面了
「大公子叫人來傳話,說是有事請姑娘過去一趟。」
張眉壽問:「可有說是何事?」
阿枝搖頭:「倒不曾提。」
「婉兮,那你且坐著吃會兒點心,我去去便回。」
徐婉兮笑了道:「你快去罷,恰巧我也該回去了——明日再來找你說話。」
到底二人今日已經說了這許久的話,她想說的想問的,都已經談了個盡興。
張眉壽聞言,便未有再多留,笑著點了頭道:「那我送一送你。」
二人便說著話,一同出了愉院去。
「對了。」
臨分別時,徐婉兮忽然駐足,對張眉壽道:「今日賜婚之事,我二哥也聽聞了,我來時,他還囑咐我,要我代他恭賀你呢。」
她家二哥的心思,她是知曉的。
以往二哥也常讓她給蓁蓁傳些話,可她一次都沒有答應過,唯獨這一次例外了。
畢竟蓁蓁的親事也定下了,她家二哥再賊心不死也沒用了——這一回就當全他一份心意了。
張眉壽笑著道:「那你記得也代我謝謝他。」
徐婉兮一路回了定國公府,便去尋了自家兄長。
「二公子呢?」
徐婉兮被請入堂內,卻沒瞧見徐永寧的人影。
一旁僕人笑著答道:「二公子在書房呢,已經叫人去傳話了。」
徐婉兮聽得有些訝然。
二哥這個時候竟還有心思讀書呢,看來她倒是低估他了。
而此時,又聽僕人說道:「今日是謝御史過來了,前些日子,公子曾向謝御史請教學問——謝御史今日恰巧過來拜訪世子爺,便順道來了公子這裡指教。」
徐婉兮聽得神情一凝。
謝遷竟也在?
「……」
她就說,她家二哥哪兒來的這般意志,分明她出門時他還一副被打擊得心神潰散的模樣,一轉眼的工夫怎會突然扎書房裡頭去了……合著,是來了位『先生』,不得不學。
徐婉兮作想間,只聽得一陣腳步聲傳來。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朝堂外望去,一眼就瞧見了自己二哥身邊那位身形挺拔,著藏青色常服,眉眼英朗的年輕男子。
徐婉兮起了身來。
「謝大人。」
「徐二姑娘。」
對方抬手還禮,沉穩的面孔上瞧不出半分異樣來。
見他這模樣,徐婉兮心中莫名就有些憋悶。
收了東西不辦事,這人是怎麼做到這般若無其事的?
但也知這等場合,對方這身份,由不得她出言不遜。
是以,便將那份不滿與憋悶死死地壓制住了。
謝遷並未久留,與徐婉兮打過了招呼,便開口向徐永寧請了辭。
「今日謝大人不吝賜教,來日我請謝大人吃酒。」徐永寧客氣地道。
謝遷笑了笑:「不必了,養傷期間,沾不得酒。」
再者,他是不吝賜教了,可對方顯然心不在焉,一個字怕都不曾聽進去。故而客觀來說,他等同是沒有把東西教出去,謝就免了。
「倒是我疏忽了。」徐永寧輕咳一聲,不由在心底覺得這位謝大人有些不夠圓滑。
不過,做御史的么,似乎就得是這性子。
「告辭了。」謝遷拱了拱手。
徐永寧忙喚了貼身小廝去送人。
「二妹,如何……」沒了旁人在,徐永寧才得以開口問徐婉兮。
「問罷了,這樁親事蓁蓁是情願的。」徐婉兮低聲說道:「你可快將那些心思收了吧,早勸過你的,你偏是不肯死心……」
「是情願的么……」
徐永寧喃喃了一句,眼神一點點黯淡下去。
「人家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有什麼不情願的——今日沒瞧見那祥雲么,這可是連上天都點了頭的姻緣。」徐婉兮出言安慰道:「實則要我說嘛,輸給太子殿下也沒什麼不光彩的。」
雖然,好像根本也沒比過?
這麼一說,似乎連「輸」這個事兒,都像是兄長強行加戲似得……
意識到這一點,徐婉兮忽然覺得自家二哥確實慘了些。
少年人垂下頭,嘴角溢出苦笑:「是啊,相較於太子殿下,我確實遜色了些。」
徐婉兮聽得表情複雜。
那是遜色了些么……
餘光瞥見一旁几案上擺著的翠玉雕琢而成的玉白菜,女孩子腦子裡忽然就閃過了一個比喻。
若太子殿下和兄長同為菜的話,那麼太子必然是這尊玉白菜,而她家兄長則是地窖里那一堆大白菜中的一顆了。
頂多是新鮮些,個大點兒些。
但,如果這麼想能讓兄長心裡舒服些的話,那麼她也就不拆穿了。
畢竟她如今也是懂得保護他人自尊的成熟大姑娘了。
徐婉兮沒有久留。
想讓自家兄長靜一靜,是一方面。
實在沒耐心多去安慰,也是一方面。
因起了風,她一路帶著丫鬟,便走得快了些。
可沒想到,卻在花園子里追上了謝遷主僕。
徐婉兮剛在心底納了句悶,心想這人白生了一場長腿,竟還走不過她一個小姑娘時,就見謝遷身邊的僕人扶住了他一隻手臂。
「老爺,小人扶您一把吧……」那僕人說道。
謝遷沒有說話,卻似有所查地轉回了頭,看向身後。
猝不及防之下,四目相對,徐婉兮一愣過後,便擺出了從容的架勢來。
她又不是偷偷跟著他,有什麼可閃躲的?
然而她這幅從容的模樣,落在對方眼中,卻叫對方忍不住微微動了動嘴角,似笑又非笑。
「徐二姑娘,又見面了。」他抬手施了一禮。
徐婉兮矮身還過禮,隨口便問道:「謝大人的傷勢可是還未愈嗎?」
謝遷「嗯」了一聲,道:「加之今日站得久了些。」
徐婉兮猶豫了一瞬,看著他問道:「……可是葯不好用?」
到底他身邊有小廝在,她便沒有將話挑的太明。
謝遷有些意外地看著她,后道:「葯極好用,只是我這傷重了些,說什麼也要養上一兩個月才能痊癒。」
徐婉兮「哦」了一聲,解釋著道:「以往我二哥挨打,用些葯至多十來日便好了,我也不曾受過這樣的傷,因此也不知竟要養上這麼久。」
由此看來,他那頓板子挨的……倒是真不輕呢。
卻聽謝遷輕笑了一聲,拿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又非是什麼好事,不知便不知,這等事,一輩子不知才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