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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2 章拂前世

  見他遞了過來,張眉壽抬手接過,邊問道:「這是?」


  「據於侍衛稱,是今日清晨洒掃時,發現有人留在大門后的。」


  張眉壽已將信紙展開。


  摺疊整齊的信紙之上,僅有寥寥一行字——繼曉起疑,張、蒼二府,務必多加防備。


  沒有寫明信是給誰的,更沒有表明身份。


  「於侍衛取到這封信時,信封乾燥如新,故而對方應是剛留下不久。」祝又樘講道。


  冬日裡霜氣重,若是夜裡放下的,必會沾上濕氣。


  「然待於侍衛立即動身去追探時,卻毫無所獲,一絲線索也未能捕捉到。由此可見,對方身手頗高,非尋常人可比。」


  聽著祝又樘的推斷,張眉壽心底起伏不定,目光在那一行楷字上膠了片刻,不由道:「如此倒是叫我想到了一個人——」


  六年前,繼曉欲以活人祭天。


  她與祝又樘在一家茶樓之內談話時,有人藏於暗處,傳了一張字條給他們,其上所書四字——蒼芸有險。


  同樣是隱藏身份。


  同樣是身手不凡。


  同樣是與繼曉有關——且確切來說,是與他們近期行事亦有關。


  那時,她和祝又樘正謀划著要如何阻止活人祭祀之事,將蒼芸救出。


  而此時,不久前她剛替蒼家老太太解了繼曉種下的蠱——太子在宮外的別院中,今日便收到了這樣的『提醒』。


  「殿下覺得,會是同一人嗎?」


  張眉壽便是不曾明言,卻也篤信祝又樘必然聽得懂她話中所指。


  祝又樘點了頭。


  「正是同一人。」


  張眉壽聽出了他語氣中的肯定之意。


  這樣的肯定,應不單單隻是靠兩次事件的相似程度而猜測出的結果。


  「從字跡之上便足以辨認。」祝又樘道:「哪怕是刻意掩飾變動過,可細細比對之下,亦能確定是出自一人之手。」


  倒不怪此人還不夠謹慎。


  只能說,正因是謹慎,故而不曾假手於人,恐留下痕迹。


  且已時隔六年,還知要刻意變動書寫習慣,已可見心思之縝密。


  「六年前那字條,殿下一直留著?」


  祝又樘點頭「嗯」了一聲。


  「一日未真正查明,自該妥善保留。」


  「那這六年間,殿下可曾查到過什麼蛛絲馬跡?」張眉壽又問。


  這個隱在暗處的人,很不簡單。


  清楚他們的一舉一動和當下面臨的局面,甚至是人際關係牽扯——對方皆看在眼中。


  當年他們曾疑心對方傳出蒼芸有險的消息,是在刻意設陷阱。


  可結果並不是。


  那似乎就只是一個『善意』的提醒而已。


  但叫人摸不透的善意,便不能盡當作善意去看待。


  「此人自六年前那次傳信之後,再無動作,故而能查到的線索並不多。但,關於此人身份的猜測,倒是一直都有一個。」


  少年語氣不急不緩,亦無意賣關子:「我疑心是繼曉身邊的親傳弟子——章拂。」


  張眉壽聽得一愣。


  「章拂?」


  她對這位章拂法師,向來也很有幾分印象。


  「殿下為何會猜到他身上?」


  「他極得繼曉信任重用,繼曉行事,他多半皆知情。且藉此之便,來探聽監看你我的大致舉動,亦是不難。」


  張眉壽聞言點頭。


  這個假設,確實可以拿來解釋對方為何會對他們及繼曉的舉動皆一清二楚。


  但若只憑這個,有嫌疑的怕不止章拂一個——不說旁的,單說繼曉門下的親傳弟子,似乎還有一個是排在章拂前面,法號叫做章明的和尚。


  果然,就聽祝又樘接著說道:「實則,早在前一世,我便查過此人。此人的來歷,很有幾分蹊蹺。」


  「莫非,前世此人便有過類似的舉動?」張眉壽問。


  「倒稱不上類似,前世此時,我尚與此人並無交集。」他說道:「前世父皇正當重病不愈之時,有人暗中將繼曉多年來蠱惑帝王、草菅人命的諸多罪證,交到了謝遷手中。」


  那時,父皇已值彌留之際。


  對方選在那樣的時機,遞出了那些罪證,無非是想在他這個即將登基的新君面前,斬斷繼曉的後路——


  繼曉的仇敵固然不少。


  可深知他這麼多秘密的仇敵,卻顯然不同尋常。


  而那些罪狀,樁樁件件鐵證如山,唯獨有一件,是實打實的證據不足——


  繼曉污衊構陷兵部侍郎白家。


  須得知道,當年白家被治罪,除了繼曉的龍脈預言之外,更因被查出了私造兵器的鐵證。


  對方顯也知此事證據不足,故特留有一言——白家世代忠烈,卻滿門慘死,萬求殿下能重新審理此案。


  因此,他在初登基后,雖治罪了繼曉,卻並未急著將白家之事提到明面上。


  而是暗中查出了足以幫白家翻案的證據之後,方才命大理寺重審當年舊案。


  祝又樘將這些細節也一一說了。


  張眉壽尚還記得白家一案重新審理時所引起的轟動。


  那樁案子,因時隔久遠,且牽扯甚大,又與先皇名聲相關,故而審得極艱難——祝又樘彼時做出這個決定,便有許多老臣出面制住,可謂阻力極大。


  但他仍是力排眾議,替白家翻了案,重修白家祖祠祖墳。


  「那時局面不比如今,對方似並無刻意隱藏身份之意,彼時稍一深查,便可確認了給謝遷送信之人,正是章拂無疑。」祝又樘講道。


  他想,對方不曾刻意掩飾,應是做好了日後出面作證的準備。


  可對方的舉動,卻叫他聯想頗多,因此並未戳破此事。


  直到下旨捉拿繼曉之時,他亦暗中吩咐過清羽,不必死守著此人。


  因此,在繼曉的一干黨羽之中,唯章拂得以脫逃。


  此一點,祝又樘此時也未瞞張眉壽。


  張眉壽認真聽著。


  直到聽他說:「之後,一直命人暗中留意了此人的大致行蹤,故可知白家翻案之後,每年忌日,此人都會趁夜前往祖墳拜祭。」


  對方似乎也察覺了有人在暗中跟隨。


  大約也猜到了當年得以脫身的緣故所在。


  興許是知道他並無殺心,與暗中監看他的錦衣衛一直維持著相安無事的狀態。


  可當他有意召見對方,替對方診病之時,對方卻婉拒了。


  再到後來,他便慢慢收了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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